韩明秀点点头:“也好,不过既然你已经有怀孕的迹象了,可一定要小心,这几天干活别抻着累着了,也别凉着了,最好别再上食堂干活去了。”
孙英梅在食堂的工作是洗菜和削土豆皮儿,每天都得跟冷水打交道,一双手泡到冷水里,一泡就是一天。
女人的身体最怕凉了,这种工作很伤身子,就是身子骨结实的女人总干这种活都不好,何况是怀了身子的。
之前,韩明秀也劝过孙英梅别干这份工作了,只是孙英梅说啥也舍不得这八块钱,但现在她已经有了怀孕的迹象。韩明秀想,这回她肯定不能去了吧。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孙英梅却说:“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怀没怀上呢,要是怀上了,回来了也就回来了,可要是没怀上,我还辞职了,那多可惜呀?”
韩明秀一滞!
真没办法理解她的思维了,就算没有真怀孕,可不也有怀孕的可能了吗?难不成为了那区区的八块钱,就要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冒险吗?
真不知她是咋想的。
韩明秀说:“你可想好了,怀孕期间要是被凉到了,很可能会导致流产,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万一流掉了,很可能会做病,到底会造成什么后果,你自己想去。”
孙英梅低声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想跟你商量商量。”
“找我?找我商量啥?”韩明秀被她说得愣住了,同时,心里隐隐约约的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孙英梅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秀儿,因为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想请你帮我上食堂带几天班儿,等再过几天我就能确定我到底怀没怀孕了,要是没怀的话,我就接着上班儿去,要是怀了,我就辞职在家养着,你放心,用不了几天的,顶多也就一周的时间,我就差不多能知道到底是不是真有了。”
韩明秀一听这个,差点郁闷死。
她宝贵的时间呀,还要用来写书织毛衣呢。她那本书再有四五万字就要完结了,她还想赶在这周就完结它,然后寄出去呢。
还有她那件毛衣,就剩下一只袖了,她还准备等她织完这件就给霍建峰织呢!正好过几天天气暖和点儿了,就可以穿上了。
要是把这么多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到食堂削土豆皮儿去,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呀。
可是,孙英梅都求到她头上了,她又不能不去。
孙英梅和张赫俩的条件她都看在眼里,两口子因为那三百块钱的彩礼没少拉饥荒,这会儿正勒紧裤腰带还债呢。
八块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他们两口子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也难怪孙英梅不愿意放弃。
所以,这个忙她不帮也得帮,帮也得帮,谁叫他们是好朋友又是好邻居呢?
“好吧。”韩明秀无奈地答道。
天知道她的心里这会儿有多抑郁,她是真的舍不得那些宝贵的时间呀,更不想天天去见那个多事的胡嫂子。可是为了朋友,她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孙英梅见她答应了,高兴得咧开了嘴,感激地说:“谢谢你,秀儿,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说完又添了一句:“你放心,那些说你坏话的人早就不说了,而且胡嫂子也不会再为难你……”
韩明秀心说,胡嫂子是不来为难我了,可你为难我了,还是大大的为难啊,啊啊啊啊啊~
晚上,霍建峰回来的时候,韩明秀把这件事儿跟他说了。
霍建峰当即表态:“不能去,你这个月的大姨妈不也没来吗?谁知道你是不是也有了?万一有了,你替人家干活儿去,委屈了咱们孩子,咱们找谁说理去?”
韩明秀说:“你想多了,我大姨妈刚走没几天,不会有事的。”
霍建峰说:“秀我记得你大姨妈刚走那天,咱们就在一起了,这些天也天天都是,我自己的实力我知道,不百发百中也差不多,绝不能去!”
韩明秀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心里也敲起了小鼓:是啊,要是她也怀上了,为了帮人家,怕把人家孩子给凉坏了而把自己孩子给凉坏了,那多对不起孩子呀?
这么想着,韩明秀就有点儿犹豫了,懊恼的说:“那可咋整,我都答应英梅了,出尔反尔不太好吧?”
霍建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用你的小脑瓜子好好琢磨琢磨,孩子重要还是诺言重要?你要是不好意思跟赫子媳妇说,我去跟赫子说去。”
韩明秀急忙拉住他,说:“还是先别去了,英梅还没告诉张赫呢,你这么冒冒失失的一句,英梅会有想法的,还是我自己跟她说吧。”
霍建峰说:“我倒是可以去帮她找胡大川,走走胡大川的关系,叫胡大川跟她媳妇儿说一声,叫她这几天干点儿轻快的不沾凉水的活,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了。”
“嗯,行,是个好办法!”
韩明秀觉得这是法子不错,就高兴地采纳了。
当天晚上,他们两口子到张赫家串门子,趁着张赫和霍建峰下棋的功夫,韩明秀吧孙英梅叫到厨房里,把霍建峰的意见告诉了孙英梅。
孙英梅听了,也欣然地接受,并且摸着肚子对韩明秀说:“秀儿,要是咱们都怀上了,将来还生了一男一女的话,咱俩就尬亲家吧。”
韩明秀一听,“扑哧”一笑:“你可得了吧,还当这是旧社会呢,还指腹为婚?将来的孩子呀,都是自由恋爱,轮不到咱们做主,你省省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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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就有一对自由恋爱,并且已经开花结果的男女,正坐在韩志德夫妇的面前,举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向他们展示,“爹,娘,这是你们的大孙子,我的儿子,咱们老韩家又有后人了……”
韩志德看着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心一下子化了,哪里还记得起韩龙当年偷钱出走的事儿了,只觉得儿子能娶妻生子,衣锦还乡,是一件很有出息的事儿呢。
胡慧芳看到孙子后,也把韩龙当年的所作所为忘得一干二净,接过孙子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了,乐得牙花子都笑出来了。
只有韩彪不乐意了,严格的说来,他是韩龙偷钱出走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
虽说他爹娘也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但韩龙是他爹娘的儿子,他爹娘对他有责任,偷他们的钱也就那么地了。
可他不一样,他只是韩龙的弟弟,对这个不争气的哥哥没有任何责任,当年韩龙离家出走,卷走了家里的全部钱财。那些钱是留着给他们哥俩娶媳妇用的,凭啥他哥一个人都偷走了,他要偷的话偷走属于他自己的那一半不行吗?凭啥把他那一半给偷走了,这不就等于是偷了他的钱吗?
后来奶奶又出了事,跟他们家翻了脸。现在他们家每年得还奶奶五十块钱,这五十块钱里就包括他下地挣工分挣出来的钱。
想到自己一年到头汗珠子摔八瓣儿地挣那俩钱儿,最后却帮哥哥还了账,他的心里就分外地不平衡。
因为心里不平,韩彪一直对韩龙没露笑脸,看到他老娘还抱着那个小崽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韩彪就更来气了。
气急之下,他冷言冷语地说:“哥,看你现在这样在外边一定混的不错吧,也一定没少挣钱对不对,不如你把你偷家里的那些钱还给家里吧,你不知道,我和爹娘现在每年都要还奶奶五十块钱呢,除了钱还得还粮食,把我们整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韩龙媳妇儿一听小叔子叫他还钱,立刻挺直了腰板,紧张地看着韩龙。
韩龙咳了一声,摸了一把抹了不少头油的大背头,气势十足的说:“她凭啥叫咱们还钱呀?那些钱都是咱们爷几个下地挣工分挣的?搁在她手里保管咋就成她的了呢?凭啥呀?你们也真是太怂了,人家叫你们还钱你们就还钱呀,就你们这样的,难怪被欺负呢!”
胡慧芳拉拉着苦瓜脸说:“龙呀,你不知道,不是我们怂,是你奶奶抓住了你爹的把柄了……”
“什么抓住了我的把柄,是她捏造的把柄好不好?”韩志德在旁边大声纠正。
“是是是,是她捏造的把柄,可是,咱们知道是捏造的,别人不知道啊!”
胡慧芳跟韩志德辩完,又继续对韩龙说:“这不是吗,被她捏着把柄,不能不听她的呀,我跟你爹,你弟弟,这一年年的,都快要苛待死了,看家里困难,你妹妹现在放了假也不肯回家了,就在外边打工挣钱,咱们家都好几年没团聚了。”
“龙啊,你拿走的那些钱现在还剩多少了,剩多少就都搁娘这儿吧,家里实在困难,现在买袋盐都得算计着花了。”
韩龙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了,他干笑了两声,说,“娘啊,这不是吗?我给您娶了个漂亮的城里媳妇,我跟你说,这城里媳妇的身价可不像农村媳妇的身价这么低,我拿走的那点儿钱,还不够给我老丈人家的彩礼钱呢,这不,又给您生了个大孙子,生孩子住院也没少花钱,只为他们娘俩,把我手里这点钱都给花巴出去了,我现在手头上也没有钱呀。”
胡慧芳一听韩龙手里没钱,稍微失望了一下,不过,她本来也没对韩龙抱有多大的期望,这个缺德孩子,从小就能祸害钱,钱到了他手能剩下就怪了。
所以,没有就没有吧,看在那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的份儿上,胡慧芳很快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之后,胡慧芳又开始专心的哄她的大孙子了。
不过在经过了上面的一问一答后,韩龙两口子之间却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韩龙媳妇儿不断的给韩龙使着眼色,韩龙则不动声色的不予回答。
俩人儿使了一会儿暗令子,韩龙媳妇儿终于憋不住了,说,“爹,娘,你们看,你们大孙子都这么大了,可我们俩现在连间房子都没有呢……”
这次,韩龙带着他媳妇回来是回来要钱的,韩龙当年从家里偷的那几百块钱早在追他媳妇的时候就得瑟没了,这两年在县纠察队靠欺负人挣钱,虽然挣的不少,但是他平时有抽烟喝酒和打牌的习惯,挣的那点钱还不够他自己祸害的呢,哪里够他们三口人花呢?
之前也就罢了,但是这次他们他们因为交不出房租,被房东给撵出来了,夫妻俩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到回老屯来找他爹娘要点钱,度一下这个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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