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丽娟问的理直气壮,目的也显而易见——就是找她那个“没良心”的闺女要钱,要好处。
韩明秀见她这么不要脸,心里十分生气,就想教训教训她,便停下脚步,回首道:“老姑啊,我们早就不往来了,我也早就忘了他们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了,不过……”
她笑了笑,继续道:“我就记得他们家是住在淮海路那儿了,苏阿姨家是名门望族,你只要是到那边儿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她家在哪儿……要不,你跟我老姑父亲自去找找吧……”
苏阿姨家当然不住在淮海路,而且,淮海路是上海的一条著名街道,两旁的商铺、民宅数不胜数,便是住在那儿,想打听也打听不到啊。
韩丽娟本来听到韩明秀说不记得地址和电话了,心里还挺失落的,正要开口责备韩明秀呢,后来又听到她给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便又眉开眼笑起来。
“行,行,那我回头跟你老姑父商量商量,不行的话我们就去一趟,我们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总不能就这么白白丢了呀……”
这话说的,像她把闺女白给苏阿姨,没跟苏阿姨要钱似的。
韩明秀呵呵一笑,附和说:“是啊,确实应该去找找……”
说完,心里暗戳戳的笑起来:去吧去吧,去上海一趟的路费和花销,都够你们两口子大半年的工资了,去了又找不着,白跑一趟,活该气死你们……
“哎,对了,是上海的啥地方来着?你看我这记性,总这么不好,前边儿你刚说过的话,我一调腚的功夫就忘了。”韩丽娟道。
韩明秀说,“是淮海路,要不,你去找个纸笔,我帮你写下来。”
“对对,是应该记下来,要不然回头我又该忘了……”韩丽娟四下撒摸着,想找一个能弄到纸笔的地方。
此时,街上的各家商铺都已经关门了。因为今天是大年初十,大正月的本来就没几家店铺营业,即使白天有营业的,没等天黑人家便也早早关了门,回家过年窜亲戚去了。
“哎呦,你看这也没个地方找纸笔,这可咋整?”韩丽娟焦急道。
韩明秀也四下看了看,最后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马路牙子旁的雪堆上,写下了“淮海路”三个字。
“老姑啊,我把这地址写这儿了,你明早拿纸笔过来抄一抄就好,反正这大晚上的,这字儿也没人动弹。”
“好,好……”韩丽娟看着雪堆上那三个大字,像是已经看到了她闺女,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似的,眼睛一下子都亮起来了。
“那我先走了,不然等会儿旅店关了,我就没地方睡觉了。”韩明秀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雪沫子,提步又走了。
这次,韩丽娟没再拦着她,只是在她走出十几米远后,才象征性的让了一下。
“哎,你真不上我家去睡呀?”没等韩明秀回答呢,韩丽娟又接着道:“好吧,不去就算了,那我先走了,你明儿个回屯子,别跟别人说看见过我了,省得他们又扯老婆舌……”
这是怕别人听说她知道自己老娘死了还不肯回去奔丧,怕人家鄙视她,骂她狼心狗肺呢。
看来,韩丽娟还是知道要脸的,只是没良心罢了。
韩明秀没搭理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一会儿,韩明秀找到了红旗旅社,还不错,还开门营业呢。
由于旅社是国营的,正好今天初十刚上班,韩明秀不已庆幸,向服务员要了个干净点儿的单间,就住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韩明秀从空间里拿出点吃的吃了,吃饱后搭乘最早的一趟客车回了哈拉海。
到哈拉海镇后,她又在车站旁雇了一辆带棚子的毛驴车,坐着毛驴车一路向孙敖屯赶去。
回去的路上,她一边看着沿途的村落,一边暗暗的感慨着:家乡的变化可真大呀!
不得不说,领导人在华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确实是一项伟大的壮举啊。
短短几年光景,全国上下,无论城市还是农村,经济都在迅猛的发展,城市(乡村)的面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从镇上回村子路过的各个村子,基本上都是土坯房,很少有砖砌的房子。可现在,这一路上,她见到的房子几乎都是砖瓦房了,土坯房半天才能看到一处所。
可见,现在农民的日子确实比从前好多了,生活水平也大大的提高了。
看着老家变化这么大,韩明秀心高兴极了,真心为祖国的日益强大和繁荣感到骄傲和自豪......
到了大门口,她下了车,付了车费就去敲门。
门是小丽开的。
看到韩明秀回来了,小丽高兴的一把抱住了她:“小姨,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韩明秀拉着小丽的手,往院子里撒么了一下,奇怪的问:
“人呢,你太姥姥不是都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了吗,这会儿灵柩在哪?人都哪去了?”
此时,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根本不像办丧事的样子。
小丽说:“人都在前院太姥姥家呢,我老舅爷不让在咱们家给我太姥姥出殡,非让在太姥姥自己家出,我爸和我妈没办法,只好把太姥姥停到她自己那老房子去了,人都在那儿呢。”
韩明秀听了,立刻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之前,老太太曾说过,让大姐两口子给他养老,将来他的房子和那两亩地就都归大姐他们两口子了。
给老太太养老的时候,那帮姑姑叔叔们谁都没说什么,巴不得在一边躲清静呢,可这会儿老太太没了,他们变想擎干的,赶着要分老太太那点儿家产了。
要是让老太太在大姐家发送的话,不就证明老太太是大姐家养的,财产不就得归大姐他们两口子吗?
所以,这才闹腾着让老太太回自己家去出,看来,他的老叔和二姑的想法还挺多的呢!
来不及和小丽多说,韩明秀立刻转身去了奶奶家。
此时,在奶奶家吊唁的人也不多,不知是因为老太太生前的人缘不好,还是大家忌惮正月时吊唁嫌晦气,偌大的院子里,只有老叔一家,二姑一家和大姐一家人。
另外,还有几个喇叭匠子抱着他们的家伙什儿,在墙根儿底下一边抽着烟,一边眉飞色舞的侃着大山。
韩明秀想,怪不得刚才进屯子咋没听见丧乐呢,原来,他们在这儿偷懒呢。
看到韩明秀回来了,大姐踉跄着迎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就开始哭上了。
“秀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奶奶明天就下葬了,我还怕你回不来,赶不上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了呢……呜呜呜……”
看到大姐眼睛哭红了,腿大概跪麻了,走路都直打趔趄,韩明秀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一样是孙女,人家大姐哭得跟泪人似的,可是她,一个眼泪疙瘩竟也挤不出来!
韩明秀拍了拍大姐的后背,安慰说:“大姐,你要节哀呀,大冷的天可别哭了,一会儿脸该皴了。”
大姐抹着眼泪说:“我也不想哭啊,可一想奶奶这么多年又是帮我带孩子又是帮我看家的,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孝顺她呢,她老人家就没了,我这心里啊……呜呜呜……难受啊……”
韩明秀抽了抽嘴角,对大姐的话竟无法辩驳。
好吧,大姐对老太太感情深,想抒发抒发自己心里的悲痛,就让她抒发去吧。
韩明秀挑起棉门帘进了屋,老太太的灵柩就停在地当中间呢。
看到老太太的灵柩,韩明秀摘下帽子,跪在了老太太的灵柩前,给老太太上了一炷香,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算是尽一份晚辈的心意,也算是跟老太太彻底泯恩仇了吧!
老叔和二姑看到韩明秀行完礼,就叫过她,跟她商量说:
“秀儿,正好你回来了,我们还寻思跟你商量个事儿呢。”
“啥事儿啊?”韩明秀明白他们想说什么,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问道。
老叔说:“其实也没啥大事儿,就是你奶安葬的问题,再一个就是你奶这房子和地的问题,你奶这不是没了嘛,这安葬费谁出,还有,她这房子和那二亩口粮田该由谁来继承,都得抓紧定下来啊!”
韩明秀呵呵一笑,说,“我记得奶奶从前当着村里大伙的面,安排过她的身后事吧,怎么,老叔二姑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老叔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愠怒说,“不是我们忘了,就是咱们这不是有这个说吗?人老了没了的时候,得儿子扛灵幡,哪个儿子扛灵幡哪个儿子继承家业,现在,老太太的话跟这老规矩起了冲突,你说该咋办吧!”
跟二叔比起来,老叔还是比较要脸的,也不像二叔那么贪得无厌。他虽然想得到老太太的房子和地,但还不至于做的太过格。
韩明秀想了想,说:“这好办啊,既然按规矩是由儿子给老太太扛灵幡,那就由你来抗呗,老太太的房子和地也由你来继承呗。”
老叔没想到韩明秀竟这么好说话,都没用他费口舌呢,就同意把老太太的房子和地给他继承了。
没等他笑出来呢,韩明秀接着又说了,“既然我奶的房子和地都由你来继承了,那我奶的丧葬费和一切身后的费用就都得由你来出,我奶辛苦了一辈子,临了临了了,又跟你们这些儿女们都闹翻了,这些年老太太虽然没说啥,但他的心里苦着呢。”
“为了慰藉她的在天之灵,这丧事得风光大办,要请全屯子的人来哭丧,坟茔地也要砖砌的,还得要立个大理石墓碑。老叔,你要是能做到这些的话,我就可以做我大姐他们两口子的主,把我奶的房子和地都让给你继承,但要是不能的话,那就对不起了……”
“咱们全屯子人都能给我大姐和我大姐夫作证,老太太说过,要把房子和地留给他们两口子的,就只能由他们两口子来继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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