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可是闲得烦了,那群太医们却是忙得可以。听到侍卫来禀报说那群病人发起了高烧,他们便不得闲了,于是又赶紧赶到破庙,为这些人降温祛热。没多少人用过这以毒攻毒的法子,至于该有的症状如何,他们也不甚清楚,只能想办法为他们降热。
是生是死,都是命数了。明天就是太子殿下给的期限的最后一日,若是他们仍然不见痊愈,那就只有一个下场了。
忙活了大半夜,太医们干脆在破庙内找着一些角落睡下了。
夜,静谧得吓人。破庙内的呻吟声不知何时慢慢消停,只余寒风吹打门扉的声音在荒野回想。
几个时辰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西边的月亮还浅薄地挂着,摇摇晃晃地似要掉下。
破庙里的人渐渐苏醒。睁开眼的那瞬间,看到的再也不是模糊的影子,脸上的瘙痒感也缓了不少。欢呼声渐渐响起。
太医们听到声音,也纷纷起身,为他们诊断。这才发现,药效起了。病人脸上的脓包已经停止扩散,甚至有愈合的趋向。高烧退下,大家都感觉清醒了许多,人也有力气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由衷地感到高兴。心里虽然难免有一些别扭,若是当初按照他们的想法,这群人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也许下次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们仍然会坚持自己原来的想法,但至少不会对赵以可这样的冒险表示反对了。
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有人立刻就向赵子兮来回报了。
事实上,天还没亮的时候,连赵以可在内的诸人就已经在前厅等待结果了。
这消息无疑是一道惊雷,将平地掀开了一层。曹净听闻消息,不由看向对面的赵以可。只见她先是愣了许久,然后慢慢笑开。
赵子兮同样松了口气,看了眼赵以可,为着她的喜悦也不由得勾起了唇。
所有人当中,恐怕只有赵夕莫最为淡定了。在他心中,无论结果如何,丝毫不能改变任何东西,那他又怎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感情。只是,他不会让赵以可知道,他虽然总是笑脸迎人,却从来没有一颗菩萨的慈悲心。
既然灾情得到处理,那么剩下的就只是扫尾的任务了。赵子兮这些天一刻都不曾得闲。谦城全城天天戒防,家家户户都必须接受时时的打扰。更甚至,连相隔的几个县都要适当地查访,边关尤甚。这些任务都并不轻松。
谦城遭此一灾,赵子兮特地向京城上书,希望赵翊峰能免征谦城三月赋税。
既然已经将事情处理好,剩下的由县令处理就可以,那么一行人就要动身回京了。
赵子兮留了几个太医在谦城。破庙里的那些人现在还不能回家,必须等到他们的病完全痊愈才能离开。当然,他们离开后,那间破庙还是需要烧毁的。
只是,大家返程时,却对车马的安排有了意见。
一行人中,只有翩如一个女人,她自然是单独一辆马车的,太医及几个官员一辆,剩下便只有两辆马车。
赵子兮眼神一闪,表示来时是什么样,去的还是什么样就行了。
赵夕莫却笑着说,自己的马车空着位子,还是让他们两兄弟一辆马车,免得委屈太子殿下。
于是,下意识地,每个人都将目光投在了赵以可身上。赵以可抬头望天,她想跟翩如一个马车,可以吗?
赵以可想了想,终于大步迈上了一辆车。
赵夕莫笑了,赵子兮阴沉了脸。
赵夕莫对赵子兮笑道:“太子殿下忙碌了这么些天,好好休息吧,就不让可可去打扰了。”
赵子兮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的马车,眼中是散不去的怨怒。
赵夕莫也回了自己的马车。
曹净在原地站了会儿,没人理他,有些尴尬。他想起方才赵夕莫的话,确实,太子殿下这些天很忙,忙的几乎没怎么休息。况且,与太子殿下单独相处,总是觉得怪怪的。
于是,曹净想了片刻后在赵子兮马车旁站住,附身道:“太子殿下,草民不打扰您休息了,草民与赵以可一车吧。”
马车内迟迟没有发出声音,曹净私下想着,赵子兮这是已经在休息了吧,于是摸了摸鼻尖,悻悻地转身离开。
而事实上,马车内的人早已听见他的话,不做回答便是默许了。至少,那两个人不是单独相处也好。
而另一侧,赵夕莫止不住的笑靥在看到曹净上车的那一霎那僵在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曹净正对上赵夕莫的眼睛,便恭敬地说了一句:“大世子,打扰了。”
赵以可倒是无所谓。
赵夕莫于是也只能还以笑脸:“曹公子客气了。”
在马车中,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做,能够打发时光的只剩下睡觉和看书。赵夕莫和曹净自然是属于后者。而赵以可,她倒是想睡觉,只是偏偏今日特别清醒,一点儿也不困。
百无聊赖之际,身旁递过一本书,赵以可随意一扫,在看到书名时轻咳一声,貌似不甘不愿地接过了书,挑眉恩赐般掀开了第一页。
赵夕莫看着赵以可觉得好笑,摇摇头便回到自己的书中。
殊不知,这一幕将车内另一人惊呆了。
曹净眼见,分明看到赵夕莫递给赵以可的书名字是《青楼传记》。给这本书的赵夕莫,还有看这本书的赵以可,曹净觉得自己无法平静了。摄政王府到底是怎么个神奇的地方啊。
并且,曹净发现,赵以可无论前戏做得如何心不甘情不愿的,看这本书的时候却是津津有味。他看过赵以可看一本书以及记一本书的时间,比这会儿的速度可快了许多。他无语地收回目光,对于眼前的两兄弟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
马车内顿时静下来,只有轻微的翻阅的声音响着,和着马车外车轮的滚动声,竟十分和谐,并不吵闹。
赵夕莫虽然在看书,但是赵以可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线。
赵以可说得对,他其实多长了一只眼睛,两只用来干自己的事情,而剩下的一只,永远在看着她。
赵夕莫有些奇怪地发现赵以可在一页书上停顿了许久,迟迟不曾翻页。赵夕莫微微抬眸,只见赵以可捧着最后一页看得入神。他再抬头,却皱起了眉。他这样看着赵以可,赵以可不应该没察觉啊,究竟是什么东西,把她给迷进去了。
赵夕莫倾身,侧眼看去,却在看到赵以可看的那一页时瞳孔一缩,猛地上前夺下那本书。
对上赵以可茫然的眼神,赵夕莫心中一阵挫败感。他让人私下搜集这些书,只看到书名,虽然自己感觉实在不好,但是觉得可可会喜欢,便没怎么翻阅就允了,谁知道,这最后一页居然还藏着这么个东西。
赵以可看到的,分明一幅活春宫啊,在宜春阁里都没机会看到的一幕。
赵以可呆呆地看着赵夕莫,突然脸上红云遍布,然后迅速偏过头,拉开车帘一角,一手给自己扇风,好像很热似的。
曹净不明原因,看着赵以可的动作微微咽了口口水。他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大冬天吧?
赵以可觉得脸瘙热的很,心里一阵狂跳。原来男人和女人的身体这么不同啊。刚才其实只有一张图,说白了也不过是:男下女上,浑身赤条。不过,看的时候心情就不太一样了。
她看的时候只觉得好奇,被赵夕莫抓包后却觉得尴尬不已。
车内平白响起一道不重的笑声,赵以可顿时忘记方才的羞赧,回头狠狠瞪了眼赵夕莫。
赵夕莫于是停住笑声,用手微遮嘴巴,只是露在外面的双眸却似打碎的夜明珠,散发着无比夺目的流光。
赵以可看得一愣,慌忙低头,抬手胡乱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这样下来,书是看不了了。赵夕莫手头虽然还有几本,但是有前车之鉴,他是不怎么敢将书拿给赵以可了。即便能检查出图片,也不能确定书中的文字是否露骨,是否会教坏孩子。
赵夕莫虽然不说,却是想着,有些东西,还是亲自动手会好一些。
赵以可于是又开始无聊了。她不想跟赵夕莫说话,所以看到赵夕莫将几本书收了回去也没说什么,只能心里恨得咬牙。
她都十六,马上要十七的人了,若是用女子的年龄来算,已经是个可以成为人家妻子的年纪了;从男子的角度看,“他”虽然不及弱冠之年,却也是可以娶妻的年纪了。按道理说,看这样的东西也没什么吧。
想到此,赵以可觉得瘙热感不见了,挺直腰板又瞪了眼赵夕莫,然后双腿盘起开始东想西想。
离下次停靠驿站,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需要打发呢。
赵夕莫已经对赵以可完全采取流放的措施了。他顾自读着自己的书,没管赵以可在干什么。
天色渐暗,车中的视线越发昏了。赵夕莫按着两穴从书中抬起头,只见赵以可已经贴着车子睡过去了。
冬日的黄昏,最是冷厉,对于一个不动的人来说,更觉寒冷。不一会儿,赵夕莫就看到赵以可的身体轻轻哆嗦了一下。他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书,将赵以可扶住,慢慢放到自己怀中,直至赵以可倒在他的手臂上。
赵以可似乎感受到热度,又往前贴了几分。
赵夕莫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盖在身上的东西,便伸手到赵以可背后,准备用内力给她催热。
昏暗中,突然投射下一片黑影,赵夕莫抬头,只见曹净握着自己的斗篷递在他面前。
赵夕莫会意,接过斗篷,笑着对曹净点了点头。然后将斗篷轻轻一点一点覆在赵以可身上。
曹净收回手,不由得敛下了眉。虽然不曾听人说过,但是书上曾写,兄弟有时候会抵足而眠的,那么眼前这副画面应该也是合礼的吧。况且,赵夕莫脸上没有一点不寻常的脸色。曹净努力说服自己,将胸口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住,毕竟眼前的画面比之在赵子兮车上发生的更有冲击感。
曹净太过简单,兄弟间有这样的动作是合礼的,但是什么人家的兄弟会有这样的举动呢?车内的光线太暗,以是他没看到赵夕莫看着沉睡中的赵以可的专注的眼神。
赵夕莫没再看书,手中抱着赵以可,微微仰头靠着马车也闭上了眼睛。只是手上却稳当当的,没让赵以可有一丝不适。
两个时辰多后,驿站到了。马车停下的那一瞬间,赵夕莫也睁开了眼睛。低头,怀中的人儿仍旧睡着,纹丝不动。
“大世子,可以下车用膳了。”
车外传来赶车人的声音,曹净看了两人一眼,率先下了车。
赵夕莫正欲将赵以可放下,让她自己醒来。突然想到什么,微变神色。
赵子兮和翩如都纷纷下了马车,只有赵夕莫和赵以可还没出现。
众人偏头看去,过了一会儿马车上才有动静。两人同时出现,只是出现的方式给了众人无限冲击。
赵子兮的神色晦暗,翩如的神色惊诧,一个从睡着的赵以可看到抱着她的赵夕莫;一个从站着的赵以可看到躺在他怀中的赵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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