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意思呢?”皇后倒是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问道。
方才珍昭仪说起那葡萄摆件,还有将那香木盒子拿出来的时候,皇上的神色她可都瞧见了。
那两样东西,想必是皇上所赐,说不得其中还有什么故事,才能让皇上那般怀念。
李怀玉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既是后宫之事,理当由皇后做主就是。朕在此也算是个见证。”
他说着就找了个地方坐下。皇后又看了林清一眼,才叫人去将同心楼伺候的人都带进来。
林清方才既然说这内室没人能够进来,皇后自然是从这里问起。不过这种事,自然是不会有人承认的。
这时候,香凝却忽然开口道,“皇后娘娘,奴婢有话要说。小崔子好几次想要靠近正房,都被奴婢拦住了。”
“奴才冤枉啊!”偷盗御赐之物,乃是死罪,小崔子自然是不认的,“奴才靠近正房,乃是担忧娘娘有事吩咐,的确是从未进过屋子啊!皇上娘娘明鉴!”
“胡说,主子要是有事吩咐,自然会叫我去告诉你们。既说了不让你们靠近正房,你岂可再犯?必是心怀不轨,这才屡屡靠近!”香凝指着他道。
“这”小崔子一着急,却是福至心灵,叫道,“香凝姐姐,说话要讲证据,我没做过,你岂可诬赖于我?况且你说没人进过内室,可是前几日你带着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婷和绊儿可都是进去过的!”
“收拾东西?收拾什么东西?”皇后有些惊讶的问道。
林清连忙道,“回皇后娘娘,臣妾每年冬日都要搬回关雎宫去,这几日天凉了,下面的人便开始收拾东西。”
皇后微微颔首,眉间微有失望之色。本以为是发现了什么事呢,谁知最后还是常事。
倒是小婷听了小崔子的话,几乎是立刻惊叫出声,“奴婢没有拿主子的东西!”
但她越是这般急切的否认,却也越是叫人怀疑。因此众人都往她那里看去。
许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眼神,小婷微微有些慌乱,只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再去问,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对这种人,当是可以用刑的。只是李怀玉也在此,是以皇后还请示了一遍。
李怀玉淡淡的看了林清一眼,道,“既如此,就去慎刑司传刑具吧!用到招了为止。”
小婷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颤,皇后也瞧见了,并未立刻叫人去慎刑司,反而给小满使了个眼色。
小满便上前几步,走到小婷面前,笑着道,“这位姑娘,怕是不知道慎刑司的规矩。这里头可是有许多处罚人的手段。这最简单的一种,乃是唤作手绢儿,你可知为何?”
小婷摇了摇头,小满便接着道,“这手绢儿,又分作凉手绢和热手绢。先是用鞭子打,若是肯招了,便能够覆上凉手绢,缓解些疼痛。若是不老实的,便覆上那滚水之中拎出来的热手绢,那滋味儿,只有受过的人才能领会出来。哦,还有一种,是辣椒水里头拧出来的手绢,也极有意思的”
她的声音温温细细的,说出来的内容,却让胆子小的宫女忍不住面色发白。
不过这小婷似乎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说。
这时候,外面有人走了进来,凑近小满身边,说了几句话。香凝离得近,恍惚听见说的是,“没找着。”
她先是一愣,继而便明白,这些人是去搜查小婷的房间去了。
如今东西没找到,这刑罚怕是免不了了。说起来她跟着林清,苦日子也不是没有过过,但还真是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刑罚。听着脊背发凉。
小满见小婷没什么反应,不由冷哼道,“这个你不怕么?那再说别的,这一种叫做铁板烧。将人绑在铁板之上,再在下头起火,将这铁板烧红,你说,这上头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似乎是真的看到了那样的情形,小婷忍不住叫道,“我错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既然不论如何都要说,与其受那些刑罚,不如早早的招供了事。至少不必受苦。
“是个聪明人,早这么不就成了?”小满哼了一声,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是奴婢拿了珍昭仪娘娘的东西”小婷似乎还有些恐慌,身子微微发颤,但还是开了口。
“你拿了拿东西去做什么了?东西现在在哪儿?”皇后又问道。
小婷蓦然睁大眼睛,似乎有些惊异,下一秒又重新低下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将那东西送给了周管事。”
“周管事?”皇后眸光微微一闪,一道冷光一闪而逝,“为何要送给他?”
“是奴婢想请周管事替奴婢安排个别的地方当差。所以便送了东西。”小婷战战兢兢道。
“胡说!御赐的东西都是有数儿的,还有内造的印记,那周管事为何会收?”皇后冷冷道。
林清却在此时适时的开口,“回皇后娘娘,那东西是皇上拿回来之后,便直接赏赐了臣妾的,并未经过内务府。因此上头并无标记。想来便是因此,这丫头才会偷走这东西吧?”
这也就解释了那个价值连城的盒子,反而没有被拿走的缘故。——那是皇室专用的,没人敢拿出去。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周管事收了你的东西,便答应了你的事儿?”
“是。周管事在宫中,是明码标价的,什么职位,什么价钱,众人都是知道的。奴婢奴婢就是因为钱财不够,这才会一时糊涂”小婷哭泣道。
“你的确是一时糊涂,那是主子的东西,你当这么好拿走呢!”香凝瞪着她,“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亏我还十分看好你,见你手脚勤快,想跟主子说,提了你做二等的。怎么,莫不是以为主子失了宠,便迫不及待的要换主子了?!”
“香凝!”这话怎可当着李怀玉的面儿说?林清连忙喝止,“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掌嘴!”
香凝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连忙伸手自己掌嘴。不过几下之后,皇后见李怀玉不说话,忙道,“不必如此。你这个宫女也是忠心为主。若是这样的人都要罚,日后这些伺候的人,更是不尽心了。”
“还不多谢皇后娘娘?”林清冷冷的看着香凝道。这种时候,她对香凝的态度越糟糕,反而别人就越是不好发作。所以她说话也不留情,“自己好生想想,再不知错,这里也留不得你了!”
香凝大惊失色,但见林清脸色凝重,也不敢造次,只能郁卒的站在一旁。
李怀玉却忽然出声问道,“你是说,这宫里宫女太监的位置,都是明码标价的,出了钱就能够得到职位?”
他开口之后,皇后才猛然意识到,这也是自己的失职之处,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小婷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答道,“是。只要能出得起价钱就行。那个葡萄摆件,奴婢已经送去了。”
“来人,去将那周管事的拘过来!朕倒是不知,原来这皇宫里头伺候主子的职位,竟还是能够明码标价卖的!”李怀玉冷冷一笑,“朕倒是很好奇,乾清宫里的位置,多少钱一位?!”
皇后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方才只顾着追究,反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可这宫里如今是她管着,出了这种事,皇上会如何想她?若她说全不知情,皇上又可会相信?
不一会儿,那周管事便被拘了过来,见到皇后便连忙跪下,“娘娘,奴才冤枉啊!”
“哼!你冤枉?你冤枉在何处?你在内务府里管着人员安排,是皇上和本宫对你的信任。你竟瞒着主子,将这些位置一一订了价钱去卖!着实可恶!”皇后冷冷道。
“娘娘明鉴,这真的不是奴才的错啊!”周管事连连叫道。
皇后却不想让他有说话的机会,毕竟此事,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最好还是赶紧发落了的好。
想到这里,她便冷冷道,“你这刁奴,到了这时候,竟还满口谎言!你欺上瞒下,售卖宫里的职位,罪无可恕。本宫也没法轻饶你,来人!”
“娘娘!娘娘手下留情啊!”周管事见皇后像是当真要处置了他,连忙叫道,“娘娘莫不是过河拆桥?!”
“胡说八道什么?”皇后心头一惊,连忙回头去看李怀玉,见他面色不变,这才放下心来,冷笑道,“你以为污蔑本宫,就能洗刷你自己的错误了不成?当真是可笑!”
“娘娘!”周管事听到皇后这么说,竟是要将关系都撇干净了,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狠色,“娘娘如此狠心,那就别怪奴才不留情面了!”
皇后一惊,正要发问,却见周管事朝着李怀玉道,“皇上,这些都是皇后娘娘指使的呀!这售卖职位的主意,也是皇后娘娘手下的汤总管先提出来的。这卖得的钱,奴才们也全都交了上去。皇上,皇上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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