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你是在说笑话吧？”
这世上哪有杀死一个人是本能的，难道说她真的杀人不眨眼，看到谁都会杀吗？
薛然：“你的父亲是百年后惊醒我的人。”
但凡傀儡被埋，首先要杀的，就是第一个惊醒自己的人。
用那人的鲜血，去滋养自己的身体。
宋三月眼圈发红，眸底有火焰倏然跳跃。她勾起阴冷的笑，字字句句如同针尖：“你薛然是什么人？简直是一个传奇，能够把陆九霄迷得七荤八素，妖界都知道他等你等了很久，但是依我说，你就不该醒过来！我父亲的生命，就这样葬送在你手里！”
薛然喝了一口汤，素手执瓷勺子，动作优雅。
即使面对宋三月的恶言恶语，她也依然云淡风轻，像是在听着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等宋三月说完，她才缓缓开口：“你似乎忘了，陆九霄的性命也葬送在我手里。”
可是她醒来以后，陆九霄对这件事提都没提。
薛然说：“不管你怎么指责，你父亲也活不过来了，看你这么生气，有本事就杀了我。”
宋三月不是不想。
只不过薛然所有的表现都太不正常，完全不能把她当做一个“人”来看，既然已经不是人，也就无所谓生死。
宋三月试探道：“你当时一匕首捅进陆九霄胸口，是怎样的心情？”
薛然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上下眼睑微合，沉寂片刻才说：“空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了。”
纸巾在她掌中攥成皱巴巴的一团，正要扔出去，手指剧烈地颤抖着。
仿佛触发了某种机关，薛然的五官也皱了起来，右眼皮一刻不停地跳动。她只得深吸一口气以缓解焦躁的情绪。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薛然额头落下，她全身上下都在抖动。
这一幕被宋三月尽收眼底。
她有一种直觉，薛然当年的确是被人利用，杀陆九霄不是她本意，而且很有可能的是，现在那人依然在利用薛然。
到长方桌的另一边，宋三月将手掌搭在薛然的手腕，说：“你冷吗？”
没等薛然回答，又说：“也难怪，在地下那么多年，肯定很冷。”
薛然：“”
颤栗渐渐消退，薛然甩开宋三月的手，自顾自倒了杯温水喝，总算是平静下来。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妹妹，天色这么晚，看你也回不去了，我叫人把你原来的房间收拾好。”
“不用费心，我更喜欢住在陆九霄的卧房。”宋三月故意说，同时观察薛然的表情。
薛然哦了声：“妖君大人走后，在卧房设置了密码，没有人能进去。”
然后叫人收拾饭桌。
宋三月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臂搭在膝盖，侧身打量盛装的薛然。
按理说薛然在妖君府的时间不长，可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主人气质，好像这地方本来就是她的，旁人都要听她的话受她差遣。
而且薛然举止得体，没有以主母的身份去压谁，温婉柔和，仿佛什么错误到了她这里都可以被原谅。
因此埋头擦桌子清理盘子的妖仆们，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都下意识地认为是宋三月在挑事，反倒是薛然楚楚可怜，博得了所有人的一致同情。
宋三月一眼瞪过去，妖仆慌忙收回偷瞄的眼神，擦桌子的动作飞快，恨不得把抹布给搓烂了。
薛然回去休息，宋三月在院子里摸索半天，迷迷瞪瞪地竟然真到了陆九霄的卧房。
卧房和书房连着，都是古色古香的风格，隔着窗户能看到雕花书架，以及上面摆放的一摞摞书籍。
门前果然安置了密码锁。
鬼使神差的，宋三月试了下自己的生日，很快提示说密码错误。
她额头瞬间冒出了黑线。
真是脑子抽了，居然真试，陆九霄设置密码也该用薛然的生日设置啊。宋三月蹲在门前，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密码锁。
忽然想起薛然说没有人能打开，那就是说薛然也没能开启。
莫名有一种幸灾乐祸。
宋三月又试了和陆九霄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两人闹掰的日子，得到休书的日子都不对。
可陆九霄的生日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试呢？
纠结间，一连串的号码从宋三月脑海掠过，她抱着极其细微的希望输入，“叮”，提示音响起，门竟然真的开了。
缝隙里隐约能瞧见一张小几，半人高的瓷瓶立在上面，因为没人，地上落了一层轻薄的灰尘。
推门而入，宋三月脑袋几乎是白茫茫一片——陆九霄设置的密码，竟然是她手机的解锁密码？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手肘碰到了左边的书柜，一本书掉在地上，封皮上写着：九州妖怪秘闻。
宋三月对这种书从来不感兴趣，俯身捡起，一张卡片从书里滑落。
卡片是空白的，没什么内容，宋三月的关注点全都在白纸黑字，粗粗地翻阅，这一部分内容是关于傀儡师。
有一段话被陆九霄用黑笔标了出来：人形傀儡可受差遣，思维迟滞，破千军万马，杀人于股掌之间。然傀儡之为人形，甚难。
傀儡师家族的人形傀儡，所需要的人必须是傀儡师本家，本身就具备了灵气，制造成傀儡以后实力才能更强。
后面又讲述了一些人形傀儡的使用方法，原来人形傀儡不是制作出来就能使用的，还需要养。根据派系的不同，养傀儡的过程也不一而足。其中有一种就是把傀儡塞进棺材，埋在合适的风水宝地，使之吸收日月光华。时间越久傀儡的威力也就越强。
重要的一点，人形傀儡苏醒，必定见血。
一双小手紧紧攥着封皮，边缘都皱了。
拧着眉头的宋三月终于明白，原来薛然说的是真的。当时薛然被惊醒，是一定要杀人才能延续实力，情急之下宋少言就成了牺牲品。
目光不停地从这几行字扫过，停留在“傀儡师本家”这五个字。
薛然是人形傀儡，那么薛然在成为傀儡之前，本身就是傀儡师家族的人了。
说不定，她已经是傀儡师。
从而被其他同行暗算制作成傀儡。
宋三月忽然觉得，薛然的个人经历也算是很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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