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梁氏最后的报复!
引她来地牢是陷阱,之前的一通胡言乱语也是陷阱,什么柳南薰、蛊术都是陷阱,这一切不过都是障眼法罢了,最终的目的,是要将杀人罪扣在她头上!
她和梁氏不和已经是世人皆知,如今梁氏死在她面前,凶器还是她母亲的遗物,无论是杀人动机还是凶案现场,都在指证着她就是凶手。
该死!柳南栀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大夫来了!”狱卒慌慌张张地领来了一名白须白发的老头子,老头子上前摸了摸梁氏的脉搏,又探了一下鼻息,叹着气摇了摇头,宣告说——
“已经断气了!”
只听得四周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高明大致了解了现场的状况,旋即紧紧地皱起眉头,打量着满手鲜血的柳南栀,说道:“怎么就死了呢?还有这王妃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被骗来的!
柳南栀咬了咬牙,脑袋里虽然醒悟过来,但已经晚了。她抬起头来,语气笃定地向众人解释道:“我没有杀人!她是自杀的!”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并不完全相信柳南栀的说辞。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柳南栀怎么看都像是嫌疑人!
“这话可就由不得您说了。”高明说着,环顾四周,“嫌犯在狱中暴毙而亡,您又是这凶案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只怕此案还需要您‘协助调查’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局,柳南栀总觉得高明说这话时,眼底有一丝阴暗的色彩一闪而过。
梁书陌诱她前来,刑部地牢畅通无阻,高明突然出现……
这一切,都好像是提前为她设好的牢笼,就等着她来钻!
柳南栀心里暗叫不好,不管此事是否有高明从中搀和,如今凶案现场被他撞个正着,他有绝对的权利扣押她进行审问!他口中说着“协助调查”,其实是把她当嫌疑犯审问才对!
“大人,这王妃娘娘身份特殊,咱们……”旁边的狱卒头子满脸为难地在高明耳边小声地嘀咕。
高明皱起眉头:“在我刑部大牢里关押着的犯人暴毙而亡,无论如此,本官都必须彻查此事。若真是凶杀案,不管对方是谁,本官都绝不会姑息!”
“她是自杀的!”柳南栀强调。
“不管她是自杀也好,他杀也好,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还望王妃娘娘配合下官的调查。若此事当真与王妃娘娘无关,下官自会还你清白。当然,王妃娘娘身份高贵,这死者又是镇国公府的二夫人,事关重大,下官只能先扣留王妃娘娘,将此事上报皇上,再做进一步调查!”高明说道。
柳南栀动了动嘴唇,却无法反驳。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她的确背负着杀人的嫌疑,若是再跟高明周旋,反而显得可疑。反正这里是刑部大牢,就算此事背后真是太子在布局,对方也不可能神通广大到在刑部大牢里对她下黑手,恐怕好戏还在后头。
这会儿,她也只能安静等着后续了。
高明招了招手,示意狱卒将柳南栀扣押。
柳南栀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临时牢房里。毕竟众人都知道她的身份,狱卒们也没人敢为难她,好吃好喝招待,大概有人听说她怕冷,还特意给她加了一床厚被子。
她也是从狱卒嘴里听说,在她入狱之后,高明调查了一番现场,便进宫去向皇上禀报情况了。柳南栀心头暗自揣测,最快明天,最迟也就两三天的样子,这件事应该就要开始审理了。只是这一次,在前面等着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这一夜她自然是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然加了被子,但这深秋的天气,加上底下石台上铺的不过是几层稻草,仍旧有深深的寒意不断钻进身体里。
柳南栀一边辗转反侧,一边梳理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甚至开始思考梁氏临死前跟她说的关于柳南薰的那些话。究竟梁氏只是为了引她过来,并且拿到她手中的步摇,而编造了柳南薰的身世,还是梁氏知道她没法离开监狱了,便把这些事情告诉了自己,这样一来,即便是她死了,也无论她的栽赃是否成功,自己和柳南薰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也算是好一个借刀杀人了。
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没有算到,梁氏竟然会作出这样鱼死网破的选择。以那个女人的性子,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死心绝望。想必是幕后之人,将柳南烽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梁氏,也就只有为了自己的儿子,梁氏才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柳南栀就这么满脑子胡思乱想捱到了天亮。
黎明的天光微弱地从高墙上方的小窗里照了进来,牢房门就想起了哐啷的声音。柳南栀警觉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去,瞧见两名狱卒朝她走了过来。
“王妃娘娘,梳洗一下该上路了。”
梳洗上路?
柳南栀顿时睁大了眼睛。昨天刚刚发生的案子,刑部不至于这么快就给她定了罪,并且下令处死吧?
柳南栀按捺住内心的惶恐,问道:“上路?去哪儿?”
“当然是进宫了!”狱卒答道,并且解释说,皇帝要亲自审理梁氏暴毙的案子,所以让高明直接带柳南栀进宫。
原来是这样。柳南栀暗暗松了口气。不过狱卒们端来的早餐她没怎么动,只是随便用清水洗了把脸,让脑子清醒清醒,便跟着他们出去。
高明从刑部大牢门前接到柳南栀,带着她进了皇宫。
宣威殿内为审理已经准备好了,本来就严肃的氛围,此刻更是令人感到压抑万分。
柳南栀一进去就看见大殿内黑压压的一群人。
毫不意外的是太子就在这群人中,而北慕辰同样也在。
除此之外,柳南栀还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柳南雪!
一见到柳南栀走进大殿,柳南雪就开始发了疯似的嚷嚷起来:“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杀我娘!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娘!你这个杀人凶手!”
坐在高坐上的皇帝不禁皱起眉头。
洪公公立马呵斥道:“肃静!皇上在此,休得造次!”
柳南雪咬了咬牙,不敢再出声,只是对着柳南栀咬牙切齿,那样子,像是恨不能扑上去将柳南栀扒皮抽筋、剜骨放血!
柳南栀目不斜视地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来,向皇帝叩首。高明则在一旁陈述昨日在大牢中发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梁氏告诉狱卒,说她有些话想要跟高明说,而且一定要高明亲自来见她,当面才能说出来。高明认为,梁氏要告诉他的事情兴许十分重要,于是前往地牢赴约。谁之他进了地牢,便听见狱卒们慌慌张张地在喊着什么,并且往通道尽头跑去。
高明估摸是狱中出了什么事情,于是赶紧跟过去查看情况,没想到他看见的竟然是梁氏半边身子都是血地躺在地上,仔细一看,梁氏的脖子一侧扎着一根金质的步摇,而柳南栀就在旁边,一只手抓着步摇,一只手捂着梁氏的脖子。而后大夫匆忙赶来,可是梁氏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说着,高明让人将现场发现的那支作为“凶器”的步摇呈了上去。
皇帝听完叙述,拿起桌上的步摇,向柳南栀问道:“这可是王妃之物?”
“是。”柳南栀点头。
皇帝又问道:“那方才高明所言,可都属实?”
柳南栀用眼角余光瞥了高明一眼。
高明这一番话说得很高明,并未加入任何主观色彩的论断,评判柳南栀是否有罪,但在他的描述中,这个场景俨然是凶手作案被抓个正着的现场。任何一个人听了,在没有所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前,恐怕都会怀疑柳南栀是凶手。
而这番话,又巧妙地让柳南栀无法否认,毕竟高明只是描述了现场情况而已。
“是。”柳南栀点了点头。
皇帝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此刻更是阴沉了下来,沉声说道:“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杀了你二娘梁氏?”
“我没这样说。”柳南栀果断地反驳道,并且她也不认为皇帝真的就听凭高明的一面之词和几句带有嫌疑的描述,就断定她杀人,皇帝这么问,应该是在试探她。柳南栀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妾身只是说,高大人赶到牢房时看见的场景,的确如此。至于我当时的举动,是在救人,而不是杀人。”
“救人?”皇帝扬了扬眉梢,底下也响起一阵议论声。
虽然知道旁人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柳南栀还是不紧不慢地解释说:“梁氏是自杀的!高大人看见的画面,是我在努力帮梁氏止血,所以才会用手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并且身上也被蹭了血迹。”
而这些血迹,现在还留在柳南栀身上,相信众人也都看到了,所以她毫不遮掩,反而大大方方地挺直了脊背,干脆让他们都看得更清楚些。
高明接过话说道:“梁氏被关押期间,按照规定,手脚都用铁链束缚,那王妃娘娘的步摇怎么会落到梁氏手上呢?”
言下之意,梁氏就算想自杀,也没有凶器。而这个凶器,是柳南栀身上的东西,比起自杀这一说,更有可能是柳南栀杀人。
柳南栀答道:“我去探监的时候,梁氏恳求我,将那支步摇赠与她。我见她可怜,而且情绪很激动,好像濒临崩溃的边缘,所以将步摇摘下来,拿给她,想要暂时安抚她的情绪。没想到,她突然行为失控,抓着步摇就往自己的脖子一侧刺了下去。我想要阻止,但是晚了一步,她已经用步摇扎穿了颈动脉,我试着止血,但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大出血而死。”
柳南栀话音刚落,柳南雪就大声叫喊起来:“你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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