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阁偏殿的窗户开了一丝缝隙,清风拂过,将兰花阵阵清幽的香气带进房中。
这味道不浓烈不扰人,反倒让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久久有了些许困意。
她合眼躺在床上,恍惚中,鼻尖萦绕的兰花香气却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桃花香气与竹子的清香。
这味道久久觉得有些熟悉,也让她的心中泛起一丝嘀咕。
「师兄的院中都是兰花,怎么会有桃花和竹子的香气呢?而且这味道......好像桃花源的味道。」
久久并未睁眼,反倒贪恋这个味道,她的鼻子不自觉地吸了吸,香气顿时萦绕在鼻尖上。
久久的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想继续沉溺在这香气之中,耳边却传来一阵低沉磁性的声音。
“久久......”
那声音好似从她的身后传来,有些朦胧,有些不太真切。
可她还是应声抬起身子,缓缓睁开眼睛。
一丝阳光晃入她的眼睛,她本能地抬手遮挡,眉头有些微微皱起。
久久不大喜欢这种艳阳天气,她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天气过于刺眼,不如那种没有太阳的天青色的天儿好看。
渐渐适应光亮,久久方才放下手,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那是一棵白瓣粉蕊的桃花树,树旁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自己,久久瞬间红了眼眶,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背影。
许是久久迟迟没有回应,那个背影转过身来,对着久久浅浅一笑。
“久久。”
是了,就是那张脸,不管经历多少的沧海桑田,也不会在自己的记忆中褪去的样子。
久久任由脸上挂满泪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凭那一刻的本能,起身冲进男子的怀中。
“离忧......”
离忧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久久被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这触感如此真实,看来之前的那一切都是一场梦罢了,如今梦醒了就好了。
心有余悸之余,久久再次紧紧地搂住离忧,闭着眼睛,喃喃道:
“是啊!一场噩梦,不过已经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久久安抚着自己,方才的心有余悸也快要随之消散了。
却在下一秒,头顶传来的声音再次让久久的心提了起来。
“久儿做了什么噩梦,可愿与本座说说?”
这声音......不是离忧!久久瞬间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细长的凤眼。
那眼睛的主人,久久永远都不会忘记,是凌云。
久久满眼流露着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意识地松开手,向后退去。
“你......你怎么在这里?”
凌云淡淡一笑。
“这是本座的云清宫,难道本座不该在这里?”
“不可能,这里明明是桃......”
久久矢口否认,却在看向周围的同时,她愣在了原地,这哪里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桃花源,果真是凌云的云清宫。
久久的思绪极度混乱,她不知道究竟哪个是梦,哪个是真实。
她有些头痛,水葱般的手指抱住自己的头,却见凌云步步逼近自己,如同初见那次,他笑谈着自己的名字。
“久久,长长久久,当真是个好名字啊!”
久久只能步步后退,但见周围的景色随着凌云逼近自己的脚步,而愈渐黑暗。
忽地,她脚下一空,身子急速下坠着,四周瞬间漆黑不见五指,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
她使不出法术也无法停止,只能任由自己坠入那无底的深渊。
梦境就此戛然而止,久久腾地从床上弹起,她惊出满身的冷汗,心脏有如打鼓般咚咚狂跳。
呆愣许久,她的眼里才渐渐恢复平静。
「原来只是一场混乱的梦罢了,她还在天宫,从未回去过桃花源。」
久久顺手擦掉头上的冷汗,蓦然想起梦中凌云的话。
“久久,长长久久,当真是个好名字啊!”
她不禁有些自嘲地笑笑,是啊!多么好的名字,当初爹娘给她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可以长长久久的拥有幸福。
可如今看来,名字很好,寓意很好,不好的只是她配不上这样好的名字而已。
久久有些后悔,若是当初不那么贪玩,而是早些与离忧成婚,继任君位,那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她也不会处于今日这副光景了。
久久不禁叹息一声,思绪也在她的脑中蔓延开来。
这事开始于在一百年前,那时,久久和离忧自崆峒山学艺归来。
二人自小有着娃娃亲,本应该完婚,继承天狗族的帝君与女君之位。
奈何久久道自己才五千岁,大好时光怎可浪费在管理族事之上。
况且,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上仙,就这么继任了女君之位,怕是不能服众。
便是各种撒娇,将此事推脱了下去。
而云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因这丫头自一百岁那年起,就被送去崆峒山拜师学艺,常年不在自己身边。
云廷似觉得对这丫头是有亏欠的,所以,他万分宠爱久久。
也觉得她如此年轻,就逼她担此大任,的确是为难她了,便许她再磨练磨练,成婚一事也便先搁了下来。
回到阴山后的日子,那真是快活的很,离忧与久久每天除了练长生诀,便是到处吃喝玩乐了。
可说是到处吃喝玩乐,也不过是将从小没有看过的阴山各处看了个遍而已。
这六合之内,还有许多久久没有去过的地方,久久对此是很向往的。
她索性列了一张长长的清单,上面写着诸多她日后的游玩计划,还将这清单给了离忧看。
离忧看着这将近一本书厚的清单,也是哭笑不得。
奈何他又对久久极好,虽说这计划多了些,但只要久久开心,那离忧就会去做。
可考虑到在崆峒山的那五千年,也做了不少调皮捣蛋的事。
譬如打了这个仙家的孩子,毁了那个仙家的东西。
恐怕那些个仙家也没那么快忘记,这也算是个梁子,怎好再去招惹他们。
反正这人间也有很多地方,不如就从人间先开始玩起。
翌日,离忧敲着久久的房门。
“久久,起来了吗?”
屋内鸦雀无声,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
离忧推门进去,果不其然,久久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觉。
离忧无奈地摇摇头,坐到床边,轻轻推了推久久的肩膀。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人间玩吗?快起来啊!”
久久这才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离忧,嘴里嘟囔道:
“这么早就叫我,才什么时辰啊?”
看着她这般没有睡醒的模样,离忧便知道,这小家伙定是昨晚激动地睡不着觉了。
其实离忧并不是很急着去人间玩,他倒希望久久可以一直睡到饱。
可他也清楚久久的脾气,若是让她继续睡了回笼觉,而耽误她的计划。
那等她清醒时分,必定会在自己的耳边大吼大叫,说自己不把她的话放心上了。
权衡之下,离忧还是选择伺候她起床。
“不早了,起来吧!我伺候姑奶奶您起床。”
他伸手将久久拽了起来,久久倒没反抗,顶着一头凌乱的秀发,脑袋向下沁着,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
离忧有些怀疑她根本就没醒,便稍稍松开手,瞧着她坐得还算稳当,便彻底放开手,准备去给久久拿衣服。
可每当要彻底放手之际,久久就毫无气力般地直往床上倒,离忧只能扶住她,声音温柔得就如哄孩子般。
“坐好啊!我给你穿袜袜,袜袜呢?”
久久闭着眼,嘴里却嘟囔着。
“柜里呢!”
离忧走到床边的柜子旁,打开柜子,拿出一双干净的小白袜。
可就在离忧松开手后,长时间没了支撑的久久,扑通一声就倒在床上,想继续睡着回笼觉。
这一声巨响也使得离忧回过头去,却看见久久又睡着了。
离忧万分无奈,走回床边再次扶起久久,给她穿上袜子,又穿上鞋子,继而轻轻拍了拍久久的小脸蛋,柔声道:
“好了,起来吧!”
被离忧这一番折腾,久久也是渐渐没了睡意,睁开眼,洗漱了一番,和离忧去了人间。
此时的人间是正午时分,日头热的很,久久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又因一早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便懒散地站在街角不愿走路,小嘴也噘得老高,全然没有了兴致。
离忧见状,便知道她一定是饿了,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个习惯,只要她一饿,心情就会变得极其不好,离忧伸手摸摸久久的头。
“我们去吃饭吧!”
久久瞬间打起精神,拉着离忧的胳膊就往前走。
“走吧!就去我们以前和师兄常去的酒楼吧!我觉得那儿做的东西特别好吃,我们也有几年没去了,想来现在一定多了很多我们没吃过的新菜。”
离忧宠溺地笑笑,随着久久的步伐走了过去。
天香楼中,二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店小二也是殷勤的很,赶忙将菜单递过来,问道:
“二位客官,这是小店的菜单,您看看想要吃些什么?”
久久接过菜单,翻看着。
“嗯......这个红烧鱼,凉拌竹笋,辣子鸡丁,梅菜扣肉,龙井虾仁,牛肉羹,水晶蒸饺,再来四屉小笼包,一壶龙井茶。”
说了一连串的菜名,久久这才合上菜单,却让那店小二惊得是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久久。
“这......”
久久闻声抬头,但见店小二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自己,久久也不明所以。
她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或是身上衣服有什么问题,便打量自己一番,可也没看出哪有问题,便问向那小二。
“怎么了?”
离忧却明了地笑笑,将菜单自久久手里拿过,交还给店小二。
“无事,就这些,去做吧!”
店小二只能转身离开,可还是一步三回头地打量着久久,仿佛觉得久久定是饿了几天几夜没吃过东西。
看着店小二的神情,离忧扑哧一笑。
“我说你点这么多,把人家都吓到了。”
久久一脸委屈。
“你嫌我点得多?你知不知道我一早就没吃饭,我醒时都已经快午时了,我这是早饭午饭一起吃,哪里吃得多了!”
离忧宠溺一笑。
“行行行,不多,是我忘记了,你这肚子就是个灶坑,吃多少都不会多的。”
久久白了一眼,并未回话,她实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无力与离忧争吵。
直到菜一一上来,久久也才来了精神。
至此吃吃喝喝,嘴就没有停过,还将自己尝过却不爱吃的全部夹给离忧。
以着不能浪费粮食的理由,让离忧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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