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温和得让人贪恋,苏小匪倦懒地眯起双眼,苏明扬好笑,一双修长白皙地手放在她的额头为她挡光,说,“进去睡会儿吧。”
“不了,天气很好,我想在这儿单独待会儿。”
苏明扬摇头,“偶尔晒晒可以,以你现在的身体晒久了可是要生病的。”
苏小匪又拿出前世和老爹撒娇的那股劲儿,说:“没事,就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好吧。”苏明扬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就待一会儿。”
得到自由的苏小匪表现出些许欣喜,待苏明扬俊雅的身姿消失在视野中,她才努努嘴,说:“出来吧。”
苏文昊缩头缩脑地从树丛后面走出来,瓮瓮道:“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没人帮着遮太阳,她只好自己动手,“下次想偷听不要穿那么骚包的衣服,大红的衣角藏在翠林里,也真是够有想法的。”
苏文昊扑过来,问,“很明显吗?”
“反正从我这个位置上看过去,明显得很。”
苏文昊惊恐,“那苏明扬会不会也看见了。”
苏小匪撇嘴,“不知道,或许看见了”
苏文昊钻牛角尖,“那也或许没看见?”
一盆冷水泼过去,“就算没看见,他习武之人应该也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苏文昊忧伤地差点在地上打滚,“怎么办怎么办?太丢脸了。”
苏小匪挑眉看他,“什么怎么办,现在误会解开了,你难道还真想就这么一直关系僵硬下去?”
“我都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再回去喊他爹,多没面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
小孩子闹情绪起来别扭得很,“我才不要,除非他先放低姿态和解,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投降的,这是一个男人的风骨和尊严问题!”
“……”看不出来这小子,思想包袱还挺严重。
苏文昊背对着她振臂高呼,苏小匪嘴角抽搐,自己推着圆轮进房休息,留下捧着一堆面子和里子在风中飘零的苏同学。
两个大男人闹矛盾有时候其实很简单,出去外面打一架,打到昏天暗地草枯石烂你死我活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成了好哥们。
不过苏明扬和苏文昊的这状况又和平常事例不大一样,苏文昊那是日久生恨,性子又傲娇的很,非要找个体面的台阶,还要人三请四请才肯像高贵的公主一样迈出步来。
饭桌上,苏明扬夹给他一块排骨,他嫌肉少;夹青菜,嫌不够味;盛汤,嫌太咸……总归七七八八的要求一大堆,没一样让他苏大少爷满意的。
苏小匪白他一眼,鼓着腮帮子将他碗里的东西全都扒拉过来,凉凉道:“咯,吃白米饭吧。”
苏文昊:“……”
苏明扬半低着头,在一旁哭笑不得。
日子久了,情况也好转了些,起码苏文昊不再表现得那么别扭。两人的交流还是很少,不过是处于疏离的态度,不复先前的横眉冷对。
瓷器的运转上出了一点问题,苏文昊不得不回去处理。苏小匪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不必再在床上哼哼唧唧过活。后山的小屋子前,几个人围成一圈,苏文昊在挥手告别。
“姐,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找到安身之所了,切记要告知我。”
“知道了,我会的。”
“哦。”
“还有要交代的吗?”
“……没了。”
苏明扬这会儿静静开口,“大越环境不比东铭,那里极寒极热,变换多端,沿途干燥,又易起沙尘。你若是不得已要往那儿去谈恰生意,自己要多加小心。”
“哦。”苏同学低着头在踢脚下的石子。
苏明扬又交代了几句,苏同学每次都是“恩、唔,哦,啊……”的语气助词,末了背着自己的小包裹,对着苏明扬,迟疑半天才蹦出一句,“那个……照顾好我姐。”
然后摸摸鼻子,帅气地翻墙而去。
墙角猛地一声晃荡的碎裂声,好像还有大水外泄翻滚倒地的声音。紫荆在后面望着天凉凉道:“呀,昨天寺里的小和尚说搬了个水缸放在墙外,说是我们取水也方便。”
可怜见的,墙外立刻传来一阵轻骂。
苏明扬无奈地摇摇头。
苏小匪自能下床活动后,又变得生龙活虎,天天拉着紫荆做新鲜吃食。清宁寺的东西都是素斋,青菜萝卜水果蔬菜,吃的人几乎反胃。
后来海尘神神秘秘地进门,模样猥琐地像变态大叔,苏小匪正要埋汰他,海尘突然从袖中献宝地掏出一个油纸包。苏小匪眼睛亮闪闪,海尘奸笑地打开,一阵浓浓的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蜜汁烤鸡?”
海尘赞赏,“施主真有慧根。”
“给我的?”
“老衲佛门中人,不食肉不喝酒,带头戒律。”
苏小匪贼笑,“大师,下次说这话前,先簌簌口,一嘴的麻辣香鸡味。”
海尘用袈裟抹了抹嘴,虚心受教,“老衲记住了。”
除了海尘偶尔带来的加餐美食外,苏明扬平时也会去后山打打野味,他毕竟是戎马沙场的将军,捕猎射箭一瞄一个准。苏小匪和紫荆一块就地取材,做起了各种不同的野味烧烤。
后山有一条道通往前庭,趁着天色朦胧,幽幽暗暗,苏小匪决定走出去透一透气。
苏明扬不知在忙些什么,苏小匪也没去打扰他,带着紫荆两个人悠哉悠哉地走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任凭夜晚的凉风吹拂在脸上,一片惬意。
一个拐弯,入眼处是一排的红袖锦缎,密密麻麻地捆绑在海桐树上垂吊着,颇为震撼。
苏小匪停下脚步,“这是……什么?”
紫荆消息灵通,“今天寺里办鸳鸯节,有情人大都来凑个热闹。当然也有单恋的,据说把心愿和所爱之人写在这上面,能得佛祖庇佑,早日找到有情人。”
“海尘还组织举办这个?”
“小姐,这是清宁寺的传统,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
等等,苏小匪抓住紫荆的胳膊,一片乌漆抹黑的世界里,前面的树却折射着光。
“有人。”苏小匪下论断。
“大晚上的,香客都回去了,会不会是寺庙里的和尚。”
“不是。”苏小匪使劲地眯着眼睛看,“穿着锦缎衣裳,一定是外来人士。”
“小姐,咱们还是戴罪之身,要不赶紧回去吧,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糟了。”紫荆轻拉她衣袖。
苏小匪却没有动,她皱皱脸蛋,歪着头郁闷,“我怎么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熟人?”紫荆转过头来。
“也……不算,就是觉得有见过几次,印象有些模糊。”
这么一说,紫荆也来了兴趣,凑过来伸长了脑袋,喃喃道:“是有点熟悉。”
“你也见过?”
紫荆摸摸下巴,“见过见过。”
她沉吟半响,末了轻拍大腿,瞪圆了眼睛说,“小姐,那不就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云榕之吗?”
咦?就是那个上次外出祭祖时在清宁寺隐蔽小道拦住殷娉婷直嚷嚷为什么抛弃自己另嫁他人的怨男云榕之?
她狐疑地又打量许久,恍然大悟地点头,“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
“不是说被他爹关起来面壁了吗?怎么又被放出来了。”
“小姐,好歹是亲身儿子,又不是囚犯,怎么可能说关一辈子就关一辈子。”
说得也对。
“他大晚上地跑来这地方做什么?”
紫荆嘟嚷,“好像是在写什么东西。”
“祈福红缎?”
“看着像。”
苏小匪沉思,“他又看上哪家千金小姐了?”
紫荆一脸惋惜,“不知道,真是怪可怜的。”说的是那女子。
云榕之写好后,借着身高优势将其挂在了最上方,然后对着唧唧歪歪一阵,这才满意地拂袖离开。
等人走远了,苏小匪转过身来问紫荆,“我们这样去偷看别人的隐私会不会不大好?”
紫荆分析,“小姐,我们只是想挽救一下被他看上的那名女子罢了,佛祖会原谅我们的。”
这丫头,越来越会说官话了,“我真欣赏你。”
两人走过去站在树下仰头寻找目标锦缎,苏小匪一撩衣袖,作势就要爬上去。紫荆吓得脸蛋惨白,说,“我的小祖宗,你的伤还没好就想着爬树,要是被大人知道,非扒我皮不可。”
哪有那么严重,苏小匪放下袖管,“这树粗壮又矮小,危险系数不高,不过你还是自己多注意些。”
紫荆速度很快,说话间,就已经踩在了树干上,把锦缎一把拉下,两颗小脑袋瞬间凑在一起欣赏云小侯爷人生的第一封情书。
写的字数不多,但大体意思她们懂了,苏小匪“啧啧”唏嘘,云榕之竟然求佛祖保佑楚亦赶紧也把殷娉婷给休了,然后他就可以登堂入室趁胜追击把握机会赢得落寞佳人的芳心。
紫荆评价,“小姐,你说这人傻不傻。少爷都遣散后院只留下殷姨娘一个人了,还指望少爷去当孤家寡人不成?这人脑子真是有问题。”
“他爹要是知道自家儿子整天肖想别人家的小老婆,不气的中风才怪。况且人家殷美人现在指不定已经升上去做正室了,哪还有别人插足的份。”
“就是就是。”
两个小女子蹲在地上谈得正欢。
黑暗中,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轻轻地搭在紫荆和苏小匪的身上,阴测测地问候了句:“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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