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萍走了一趟殷家,殷家倒是满口应承了,但说公务繁忙,一时挑不出合适的,过两日再送过来。
“这殷将军,她若是不给,怎么办?”采萍有些怕殷家舍不得给。
公侯之家的公子们想要挑个会功夫的贴身随从都不容易,会功夫的贴身侍女更难遇见,自个儿家里培养起来得非不少的精力和银钱。
“她若是不给,那就算了呗。”周晚吟笑道,“我开了口问她要,她给我便好,不给我,我就再想别的法子,说一句话,也不少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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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日便是白梅宴,这是周晚吟第一次以县主的身份参加京中贵女的宴会。
林宅很重视这事儿,虽是小宴,没用上县主的全副车驾,但也特意挑了一身新衣裳,准备了大马车,连跟着出门的采萍和采莲也用心打扮了一番。
卢如璧下榻的是京郊的一处大宅子,卢家巨富,他虽常年不在京里,也打理的很好。
周晚吟随着仆役进了门,又拐了好几处才到了办宴园子。
这园子里梅花也不见有几株,但来的宾客却不少,大约都是冲着如璧公子的名头来的。
卢家的园子大,席面错落有致的摆在花圃山石之间,公子小姐们三三两两的坐着,人还未到齐,都与自己熟识的在聊了起来。
周晚吟并不认得几个人,便随意挑了一处可心的位置坐了。
她一坐下,那边上的姑娘便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起身就要走。
“哎你……”
采莲气急的张口,她后面话还未说出口,那姑娘便回头讥讽的笑了一声,嫌弃的打量了她一眼。
“怎么,我换个位子,不可以吗?”
她说着往风口里几个姑娘身边的席上坐了,那几个姑娘给她让了位子,都神色不悦的朝这边看了一眼,又凑一块儿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周晚吟懵了:“采莲,那几个人,你认得么?咱们与她有什么过节?”
采莲道:“姑娘从前都没出过国公府,哪里认得她们?”
采萍仔细看了看,俯下身凑近周晚吟:“我先前陪着柴家世子夫人,倒也见过,方才姑娘是兰陵箫家的,是柴国公府里大姑娘的未来婆家。”
周晚吟嘶了一声,竟然是柴雪君的未来小姑子。
她了然的笑了笑,这几个大约都是柴家大小姐的好朋友,在这跟她玩孤立呢。
“咱们又没惹她,摆脸子给谁看呢。”采莲委屈极了,“明明是他们家悔婚在先,还要纠结了相熟的姑娘背地里埋汰人,弄得好像咱们欺负了他们家似的。”
周晚吟好笑的随手捡了个蜜枣吃了,施施然笑了笑:“她们愿意在那风口上聊天说话,就让她们说去呗。”
真是时移世易了,当初柴家人故意埋汰她,也是单独给她安排个角落里的位子。
可是如今,这些人再想搞孤立,就得乖乖给她让出来好位置,自己坐到风口上喝西北风去。
正说话间,柴雪君也到了。
她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衫,外头罩着大红色的斗篷,模样不过清秀端正,但她这一身打扮确实精贵体面,是国公府嫡女的风范。
她今日特意抱了一张古琴过来,瞧见了周晚吟,也不与她打招呼,自顾自的往那几个相熟的姑娘面前去坐了。
周晚吟对这个大表姐的印象不深,柴雪君是柴家正经的嫡出大小姐,母亲出身豪族,她又很得外祖母的喜欢,常在外祖家住着,陪伴外祖母。
周晚吟从前在柴家寄居的时候,庶出的柴惜君总喜欢找她麻烦,柴雪君却是懒得搭理她。
“雪君姐姐,你这古琴好生惹眼。”一个姑娘突然一脸喜气的说。
她说话声儿不小,还故意朝着周晚吟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是特意提醒她们三人去听一听。
“是我外祖母给我的,说是我难得喜欢,就给我了。”柴雪君谦逊温柔的笑道。
“这可是名琴晓梦,世上除了奔雷琴,哪里还有什么可比。”又一个姑娘羡慕的叫了一声。
她这声音不小,边上的姑娘听说晓梦现世,都忍不住起身凑过去看一看。
“奔雷琴早失传多少年了,晓梦如今可是天下第一的名琴的。”有识货的姑娘赞叹道。
“我哪里知道什么晓梦晚梦的,不过是外祖母疼爱我,随手赏的。”柴雪君柔柔的说。
“你外祖母乃是卢氏女,何等出身,有这件古物也不稀奇。”箫姑娘扬声道。
“你还说我,你们箫家的好东西又少了,你那丫头捧着的玉箫,不是你家先祖的青石玉箫?”柴雪君害羞的说。
她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一些,目光却是望向了周晚吟。
企图从她脸上看到一些被孤立的委屈无助,惭愧不安,然而周晚吟只是托着下巴,无聊的看着。
“金银俗物易得,这些宝物可是万金难求。”柴雪君笑盈盈的拉着箫姑娘的手,“你那青石玉箫,一会儿可得吹一曲,让姐妹们过过眼。”
周晚吟托着下巴看了看采莲。
采莲不高兴的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个老古董么,有什么可得意的,我瞧着成色还不如咱们家应门的小哥吹的笛子呢。”
周晚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箫姑娘的身后站着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标致小丫头,正在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捧着一管玉箫。
这小丫头乃是萧家大小姐身边专门替她捧玉箫的丫头。
容貌迭丽,身段可人。
数九寒天里,她不似别的丫鬟,穿着厚厚的棉衣,而是穿着单薄的丝绸制的衣衫,头上也插着价值不菲的珠翠。
猛一瞧,倒如同画上的仙娥天女一般。
小姑娘面容稚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瞧着,也不像是有什么稀奇的。”周晚吟叹道。
“这可是大文豪萧使用过的玉箫,可不是金银能买来的。”柴雪君讥讽的出了声,冲周晚吟道。
她挑了这个头,众人便纷纷望了过来。
周晚吟不悦的看了她们一眼,不是很想搭理。
她今天来,是为了看看那卢如璧的,并不想和这些小丫头别苗头。
然而她一沉默,人家便觉得她是理亏了,言语间说的越发难听了起来。
“世家大族之间传家的东西,可不是金银能衡量的。”
“有些暴发户,一朝得了势,金银盘在身上,内里的穷酸气却是瞒不住的。”
“真当自己穿金戴银,有了些虚名,就能和世家女平起平坐了?”
“你们说什么呢!”采莲激动的叫了起来,“说谁暴发户呢!我们姑娘可是……”
周晚吟伸手按了她一下,示意她别说话。
她自席上起身,缓缓走到了那几个姑娘面前,目光在她们随身带着的东西上打量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我眼拙,这位妹妹,你的玉箫成色确实不好的样子。”她冲那箫姑娘道。
萧家姑娘不屑的哼了一声:“咱们这些世家小姐的东西,哪里是用来卖钱的?这东西不在成色好看,重在底蕴。”
她玉手轻轻抬起,指了指自己玉箫上一处瑕疵,神色得意:“这叫美人泪,相传是我家先祖悼念亡妻,泪洒在玉箫上,久久不去,便成了这道美人泪。”
姑娘们神色艳羡的看着,不知是羡慕她有这样一管好箫,还是羡慕那感人的爱情。
周晚吟凑了过去,伸手把箫拿起来看了看。
“哎你别动!”箫姑娘看她拿起来,脸色霎时就不好看了,“这箫有灵气!你不要随便动他!”
世家贵女们都有自己的交好圈子,她们本就同柴雪君交好,自然对周晚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县主更加抵触嫌弃。
“这位妹妹是觉得我辱没了你的箫?”周晚吟微微笑了起来。
箫姑娘当然是这么认为的,但又碍于周晚吟县主的身份,不好多说,只是神色不悦道:“东西有灵气,县主还是放下来,大家一道儿看看吧。”
“就是,这东西也是认主的。”柴雪君道,“不是什么人都配碰的。”
“是吗?”周晚吟施施然站着,手一松。
玉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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