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明月如银盘,树荫摇晃。喧闹的街头,五彩斑斓的花灯乱人眼眸。灯花深处,点墨余香,执笔一盏写下相思意。
朦胧的月光,慢慢悠悠的照在心间,谁站桥边戏说多情,又是谁悄然转身红了脸颊?
又逢十五,满河花灯,燃尽红尘千丈情,多少才子佳人尽风流。人群深处,苏明净手捧一盏花灯,微眯着眼睛看着飘在河中央的花灯,思绪在飞速流淌。
抬眸望向彼岸深处,嘻笑一片,又是谁家公子与哪家大家闺秀在着燃尽相思的灯花河岸之中芳心共渡?
这便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侧目像身边望去,只见在自己的身侧,那如同银月般洁白的衣袂飘飘,似乎就是近在咫尺一般。咧嘴,浅笑,胸膛间不时的传递过来温热的感觉,跳动着心房。
寇简唯见苏明净的目光看向自己,转身从桥边卖花灯的商贩手下买下一盏花灯,走到河岸边将手中的花灯放出,然后侧目对着苏明净微微一笑道:“发什么呆,怎么不放?”
苏明净撇了撇嘴,走到寇简唯的身边目光直视着河中的花灯,笑容忽然变得惆怅起来:“灯花一盏满河开,情丝万缕共相思。只是这春宵迷梦,却始终如同繁华梦境一场,终不现实。”
神鬼神佛,自始自终她都不信,这满河的花灯飘去的远方,又岂会真有牵扯红线的月老存在?若真有,那么这万丈红尘之中姻缘之多,只求那个月下老人一个人,怕是累也得将他累死。
寇简唯淡淡的一笑,起身看着河中央的花灯,良久无言。又是许久,他才缓缓的舒了口气道:“绾曦,你变了。”
苏明净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未曾想到寇简唯此刻会说这样的话语。片刻她裂开嘴笑,抬头仰望着月空中的明月喃喃的说道:“我,变了吗?也许吧。”
现在的赵绾曦本不是原先的赵绾曦,这具身体换了一个灵魂,那么所有的一切又是换了多少?
“你,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寇简唯伸手从苏明净的手中拿过花灯,低眸看着灯芯中跳动的烛光,那低垂的凤眼之中满是复杂之意。晕黄的烛光慢慢的映在他的眼中,飘动着他额间的长发,那红如血色的玫瑰胎记,一瞬间格外的妖异而美丽。
多愁善感?也许吧。
苏明净无言的看着寇简唯的脸,瞬间思绪似乎穿越的时空,依稀可以看见妖孽的脸。那年第一次看见妖孽,当时的她刚步入工作,妖孽与她亦兄亦友,什么事情都教她,虽然有时候他对她的嘴巴刻薄了一些,但是他对她的好,真的不止一点点。
妖孽本不叫妖孽,叫云清。妖孽是苏明净给他取的外号,起初他十分的抗议,后来也就渐渐妥协了,直到后来全公司的人都只叫他妖孽,从而很少有人再叫他云清。
云清,风轻云淡。
也许这本是妖孽吧,从未想到这一个名字,此刻在她的心底竟那么的清晰。
若当时理解你的好,是不是不会再有遗憾?
“你怎么哭了?”如同隔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呢喃着,从未曾有过改变。只是这同样的容颜,同样的声音,却不再是同样的一个人。
“没事,沙子迷了眼眶了。”抬手拭去了眼中闪动的泪花,凝视着寇简唯关切的眼神,流转的眼眸晶莹美丽。
“你呀,那么的不小心。”寇简唯轻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并不高明的谎言,他又怎么会不明白?或许是太过在乎,不想去紧紧逼问吧。若逼的太紧,爱一层,伤两头,那样的结果,不是他要的。
“别离开我了。”听着寇简唯如同化了丝雨一般温和的话语,苏明净的心头猛然泛起阵阵酸楚之意,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了他喃喃呓语。
管他是妖孽云清还是寇简唯,这胸膛间的温暖,总是错不了吧。
“好,等你回宫,我便向陛下提及大婚之事,可好?”寇简唯伸手在苏明净的发间轻轻的抚摸着,嘴角的笑容依然那么的温柔:“等出成亲之后,你想去哪里都行,我陪着你。”
“哪里都行吗?那么茅屋残田,泛舟湖上你可愿?抛弃所有功名你可愿?”
“是的,等家国安定,待平定辽兵来犯,茅屋残田,泛舟江湖,我与你共度余年。”
“不骗我?”
“一诺千金。”
一诺千金……
苏明净无言的对视着寇简唯的眼睛,终于展颜笑来起来,这笑似乎连眼底深处,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身侧,满河的花灯飘飘而过,驶向河的对岸,满岸的笑容,似乎又惊了半生容颜。将手中的花灯放入河岸,满载了相思意,指尖轻点湖面,远远飘去。
有情的公子佳人依然在街头之上徘徊,互诉衷肠。苏明净与寇简唯从河岸前离开,缓缓的走在街道之上,两个人的嘴角似乎都挂着淡淡的笑容,皆都没有先行开口说话。
“简唯,我饿了。”良久之后,苏明净侧目看了寇简唯一眼,开口打破了这一丝沉默。
“前面有卖吃的,我去给你买,你在这里等我。”寇简唯宠溺的笑了笑,抬头在四处看了一下,目光留在远处的一家小吃摊上。
苏明净点头,目送着寇简唯远去的背影,眼中的笑意不减分毫。
也许,选择他,不会错吧。
“这位姑娘,可愿算上一卦。”
人未到,声音便一丝不漏的飘了漏苏明净的耳中。苏明净眉头皱了皱,转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在自己的身后,正站着一名道士打扮的男子,此刻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脸上下打量。
“你是在和我说话?”苏明净看着道士,‘扑哧’的笑了起来问道。
她这一生,神佛不信,眼前着神神叨叨的道士居然找上自己来算卦?见道士点头,苏明净撇了撇嘴,转身。
“这位姑娘,信也好不信也好。”那道士似乎是料到了苏明净会有这样的反应,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贫道见姑娘的命格奇特才主动寻上,还希望姑娘听信贫道一言。”
命格奇特?
苏明净心中一动,挑眉轻笑,转身看着道士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你倒是说说我的命格如何奇特了?”
他总不至于连自己是穿越而来的都蒙对吧!
道士晗首,端详着苏明净的脸半响,眉头忽然紧紧的皱在了一起:“魂兮本不全,命犯煞星!”说着,脸色忽然大变:“天煞孤星之命!”
“天煞孤星?本姑娘何德何能?嗯?”这老道士,说的跟真的一般。不过神佛,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又如何命犯煞星了?难得你不知天机不可泄露吗?我可听说过泄漏天机的人,会被五雷轰顶,难道,你不怕?”声音分外戏孥。
“贫道……”
“老道士,瞧你是老人家,胡说也得有个限度。”苏明净冷笑一声,见远处的寇简唯朝着自己走来,收起眼中的戏孥之意,迎着他走去。
“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愿姑娘日后切要记着放下仇恨。”
身后,依稀传来了老道士的声音,苏明净终于无奈的笑了起来。
命犯煞星,天煞孤星之命,她苏明净又何德何能?真是可笑。
夜已深,人群渐渐的散去,依稀只剩下了一些依然留恋春宵的人影。一路之上,苏明净任由着寇简唯牵着她的手心,在这寂静的街头上行走着。十指相扣的手掌,不时的传递着温柔的感觉,那么的融洽,这种温暖在心间似乎是生来便有一般。
良久之中,两人终于将这漫漫长路走完,在一处府邸门口停了下来。苏明净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府上提着的两个大字,裂嘴轻笑着说道:“你到家了。”
寇简唯点头,依旧未曾松开苏明净的手,抬起脚步遍向大门中走去。然而门口的侍卫看见寇简唯与苏明净二人的身影,急忙跑到寇简唯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寇简唯挥手,示意侍卫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寇府‘两个大字,若有所思的笑了一声,转头看着苏明净。
“怎么了?”苏明净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明白寇简唯为什么会突然看着她,莫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陛下来了,在前厅。”寇简唯撇了撇嘴,风轻云淡的回道,似乎一点都不曾为白日瞒着真宗皇帝偷溜出去的事情而着急。
“啊?”苏明净猛然的向寇府的正厅方向望去,心脏不停的跳动着,喉咙瞬间发干。
赵恒这会不是该在皇宫里的吗,如何会在寇府?难道是白天寇简唯带她溜出去玩的事情惹怒了这位皇帝陛下?可是当下见寇简唯一脸淡然的表情,苏明净更加不懂了,依照这么些时间对寇简唯的了解,他这种表情应该是一切太平的表现,那么到底是为何?
总之此刻她的心情,就是一个字:乱!
书中有言,伴君如伴虎,现在的她实在是无任何准备来见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
“别愣着了,这会陛下该等急了。”寇简唯见苏明净愣在原地没有反应,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向前厅而去。
不能怪她有这样的反应,如今在她的心中,本就没有赵恒的一丝记忆。
片刻之后,苏明净终于在寇简唯的带领下走进了寇府的前厅之中。此刻在前厅中,正坐着两个人,似乎在聊着什么。其中坐于厅侧的人她昨日刚来寇府的时候见过,便是寇简唯的父亲寇准。而坐在上座的那名身着黄色龙纹长衫的男人,她虽然未曾见过,但是不用猜也应该知道他便是真宗皇帝赵恒了吧。
心碰然的跳动着,手心的汗水渐渐的渗出,楞然的看着赵恒的脸,忘记了做出反应。这便是历史上的真宗皇帝赵恒,她这具身体主人的父亲?
“绾曦!”原本坐在椅子上和寇准聊天的赵恒,在看到寇简唯与苏明净进屋的那一瞬间,忽然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苏明净的身边,激动的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疼爱之意。
“女儿参见父皇。”苏明净弯腰,对着赵恒便要行礼,可是腰刚弯下,便被赵恒的手臂稳稳的托了起来。
愣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托着她手臂的赵恒,心头的思绪更加的复杂。
这便是她的父亲?传说中的真宗皇帝,此刻在他的双眼之中竟然含着淡淡的泪花,深邃的双眸之中满是父爱之意。此刻在烛火的照耀之下,一点一点的映在苏明净的双眼之中。
这浓浓的父爱,一瞬间竟然在她的脑海之中那么的清晰,似乎是血肉相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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