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辉殿外的广场尸骸已堆积成山,风里飘着浓浓的血腥气,可厮杀还在继续。
皇子妃子们均已躲进了殿内,不敢吵着病中的同绪帝,只能躲在角落里隐忍的哭泣。
李延昌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看不清远处,但他听得见杀声。
李霁风在他身旁蹲了下来,“七哥。”
李延昌的血快要流尽了,喉咙里发出嚯嚯的漏风声,“救……救我……”
“你终于怕死了。”李霁风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呢。”
李延昌原本是不怕死的,但他在血液和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品到了死亡的味道,他看到没有来生,只有无尽的黑暗,于是他开始怕了。
沈妤的目的达到了,要把他的痛苦无限拉长。
“你机关算尽,得到的就是今日的结果。”李霁风看了眼他的脖子,啧啧叹了两声,“这一刀可真是利落啊,我都没想到她当时真敢下手。”
禁军死守住台阶,不让反叛的禁军攻上来,可他们在人数上还占着下风。
反叛的禁军在渐渐收缩着包围圈。
“杀——”副指挥使杀红了眼,“马上就要赢了!”
李昭年没有退进宣辉殿,他要让自己清楚的记得今日。
他想要在腥风中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值不值得?
不知是谁搭了弓,一支箭矢朝着李昭年射来。
眼看就要击中,却在半空中被砍断成两截。
李昭年:“九弟你……”
“为了活命罢了。”李霁风丢开了从地上捡来的刀。
李昭年只是微怔了片刻,眼中又尽是释然。
这宫里的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帝王,妃子,甚至是内宦和宫女,他们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一副是自己,一副是为了活命。
李霁风摸出帕子擦手 ,问:“四哥怎么不躲里面去?”
李昭年侧眸看了一眼李霁风,“又能躲去哪里?”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李昭年望着宫门的方向,“我相信她。”
“可她已经走了。”李霁风提醒道。
“但她给所有人都留了生路。”李昭年说:“再等等。”
在那震天的喊杀声中,李霁风隐隐听到了行军的声音。
“副指挥使!”一禁军大喊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
“什么?”副指挥使心下一凉,架开一名禁军的刀之后急急退后,“不行,退!”
“退不了了,已经杀进来了!”
“蒋安呢?他丢下咱们跑了?穷寇莫追他不懂这个道理吗?”副指挥使呸了一口血沫。
“兄弟们,再扛一阵,等宣平侯的大军进京,咱们就是头功!”
禁军死伤两千余人,又被蒋安分走了一半人手,根本挡不住援兵。
禁军齐齐往宫门口退,却又被五城兵马的人压了回来。
“这就是她的后手?”李霁风微微笑了笑,“可惜来晚了些。”
李昭年道:“不晚,是战线拉早了,父皇下令拿下老七远超计划,原本的计划是巳时一刻,拿下李延昌蒋安反叛,五城兵马的人刚好能赶到将反叛的禁军围杀在宫门内,只是在父皇那里出了第一个变数。”
“那就是父皇当时被老七气得受不了了呗。”李霁风说。
李昭年叹了口气,“第二个变数在我,我没有安排好后宫女眷和其余的兄弟,让人拿捏住了人质,拖了她的后腿。”
李霁风略一思索,“那第三个变数就是谢停舟了。”
“嗯。”李昭年说:“她挟持着李延昌,如果能再僵持一阵,五城兵马的人或许也能赶到。”
“可她没有算准谢停舟会回来,甘愿为她以命相搏。”李昭年目光深远,“这是她的变数,也是我们的变数,这世上本就没有万全之策,只有殊死一搏。”
李霁风环抱着胳膊,大敌当前依旧是那副闲散的模样,“她原本可以不急着杀李昭年,再拖一拖的。”
“为了谢停舟。”李昭年低声说:“她怕援兵一到,谢停舟就走不了了。”
五城兵马的人很快便将禁军的残兵团团围住。
指挥戚平策马奔至殿前翻身下马,“殿下,末将救驾来迟,望殿下恕罪。”
李昭年望着血流成河的广场,“交给你了,戚指挥。”
“是!末将领命。”戚平转过身,“五城兵马皆听我号令!诛杀反叛禁军,杀无赦!”
李霁风说:“我们进去吧,看看父皇。”
李昭年当先跨入大门,对缩在一角的皇子和宫眷说:“都回去吧,回自己宫里去。”
殿内的人退得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和同绪帝。
李昭年跪在龙榻前,轻声唤道:“父皇。”
同绪帝渐渐睁开了眼,“解决了吗?”
“五城兵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老七呢?”
李昭年和李昭年对视了一眼,说:“他意图谋害儿臣,被诛杀在门口。”
同绪帝:“沈妤……”
“外面还需要她。”李昭年没有看着父亲的眼睛,他撒谎了。
无论是隐去诛杀李延昌的人,还是对同绪帝撒谎,他想要保下她。
“那就好,还在就好。”同绪帝伸手,抓住了李昭年和李霁风的手,“朕,将你的兄弟们,还有这个烂摊子,交于你了。”
李昭年红着眼,“父皇放心,儿臣定然尽力而为。”
同绪帝微微颔首,看着李昭年说:“别让,别让江山断送在你手里,千万,千万不要啊……”
李昭年感觉到抓着他的手松开了。
他抬起头,看见同绪帝睁着眼,那眼中毫无生气,盛着他一生未尽的抱负和不甘。
丧钟长鸣,哀号齐吹。
同绪帝在位一十九年,在兵戈之声中结束了他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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