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冷哼一声,“宣平侯府抄家,我就不信只有那么点银子。”
“阁老好大的口气。”江敛之微微笑了笑,“近三十万两银子,在阁老眼中也只是一点。”
柳丞大怒,“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宣平侯联合葛良吉贪了多少,怎可能只抄到那么些银子?”
“抄家是由大理寺和都察院一同执行,户部只管记账入库,阁老问下官,不如去问别人。”
“你——”柳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无心得罪大理寺和都察院。
“那北临王府呢?北临世子和都虞候沈妤叛逃,按理就该抄了王府。”
“沈妤护驾有功,叛逃这理由怕是不能成立吧。”
江敛之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怒色,“阁老若是要看帐,只要陛下点了头,随时都可以,现在不如回到之前出兵与否的问题。”
兵部尚书文宏远出列,“陛下,依臣之见,不如座山观虎斗,北临和宣平侯斗个你死我活,正是我们休养生息的时候,如今还有更大的一个难题。”
李昭年道:“爱卿但说无妨。”
文宏远道:“如今最大的问题在于,入冬前西厥人恐怕又会发起一场突袭,如今内忧外患齐聚,这个冬怕是不好过,如今国库空虚,抄了宣平侯府只能暂解燃眉之急,北临世子与沈妤叛逃,按理可抄了北临王府。”
下了朝,李昭年乘坐步辇回宣辉殿。
这个地方住过无数位帝王,看上去是那样的沉重。
“去传燕王进宫。”
李霁风奉召前来,进殿便看见颓然坐在椅中的李昭年。
“陛下召臣弟前来,可有要事?”
李昭年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说:“你果真是这皇宫里最聪明的人。”
李霁风不明所以,“何出此言?”
“今日在殿上,有人让朕抄了北临王府,半数以上大臣表示赞同。”
李霁风走过去坐在李昭年旁边,“陛下和他们好一番争执吧?最终结果如何?”
李昭年没有正面回答,“我被迫坐上了这个位置,终于体会到了父皇的难处,帝王并非随心所欲,反之,受到的牵制更多,成日都是堆积如山的折子,要银子的就占了不少,治国如治家,这家真不好当。”
李霁风已明白了暗藏的答案,抄家势在必行,任谁也无法阻止,不仅仅是李昭年根基不稳受众臣胁迫,还有形势所逼,非抄不可。
“你说我要是真的抄了北临王府,她,他们会如何看我?”李昭年问。
李霁风笑道:“估计在背后骂你白眼狼吧。”
李昭年也跟着笑了笑,“是啊,她拼了命地护我,我却要抄了他们的府。”
“恐怕不止。”
李昭年转过头,“什么意思?”
李霁风道:“我还需要你下已道旨。”
……
厅中丝竹绵绵,一人斜在榻上,手里拿着扇子随着乐声打着节拍。
那扇子很小,被一双大掌拿着显得有些突兀。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门口。
谢光宗拿眼瞟了一眼,慢悠悠地说:“哟,回来啦。”
谢停舟缓缓走近,“我听说你病得起不来,都快死了。”
北临王谢光宗换了个姿势,“就是啊,说起来也忒奇怪了,本来起不来,结果他自己又好了,真是天命所归。”
谢光宗捡了粒花生米往上一抛,还没落到嘴里,只见袖子一过,花生米落到了地上。
“嘿。”谢光宗翻身坐了起来,“你一回来就找你老爹不痛快,听个曲儿吃个花生米你都要管。”
谢停舟在一旁落座,搭在扶手上的手轻轻一动,弹琴奏曲的乐师顿时停了下来。
“他是北临王还是我是北临王?”谢光宗叫嚣道:“给我继续弹。”
乐师进退两难,看看北临王,又看看世子。
“都下去吧。”谢停舟吩咐道。
谢光宗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番,说:“我还以为你被那帮狗辇得狼狈,看着还精神着嘛。”
“我也以为你快不行了。”
“嘿嘿。”谢光宗笑了一声,“好小子,还是对你这个爹有些孝心,回来了正好,你就当我死了,把我手里这担子接过去,我出去游山玩水。”
谢停舟扫他一眼,“谁给你出的主意?”
“你就珍惜吧。”谢光宗抬手拍了拍谢停舟的肩膀,“若没有我那聪明儿媳,你哪来的合理的理由离开盛京?如今我再来个死遁,北临不能无主,谁还敢让北临王进京为质?”
谢停舟怔了一下,“阿妤?你们何时联系上的?”
谢光宗道:“这你就不用管了,赶紧把儿媳妇接过来成亲,然后我挑个好日子去死,你替我简单发个丧,我就能出去游山玩水了。”
谢光宗已经开始畅想起来,“有个那么有钱的儿媳妇,往后我游山玩水去哪都饿不死,这日子不要太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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