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不住了将军!”士兵们用后背死死顶住厚重的城门。
城门在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下震颤,沙沙抖落着沙石。
这里是北临王都。
几日前,谢停舟带大军离开王都一路向西前往燕凉关,北戎人却在休战期越过了雪山,向王都发起了进攻,这是自历代北临王镇守北方边境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常衡带领两万青云卫奋力迎敌,但北戎攻势凶猛,双方兵力悬殊,他们一路退到王都,还是让他们攻到了城门下。
“轰——”
又是一声猛烈的撞击,铁桦木的城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士兵看见粗大的门闩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将军,城门要破了!”
常衡咬紧牙关,顶不住了,他心里很清楚。
扛了几日已是万幸,北戎人太他娘的多了,他们扛到现在是为了给王都的百姓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撤离。
“搬东西来!”常衡大喊道:“把桌椅,床凳都搬来塞满大街。”
用桌椅板凳挡在城门口,若城破,他们将以火焚路,令其不得前进。
这是常衡阻拦西厥人的最后的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常衡知道王爷前去营救燕凉关了,他们将没有援兵,将士们若能多撑一刻,百姓就能撤走得更多,逃得更远。
马蹄声踏在街道上。
“让他们退回来!”马上的人喊道。
常衡回头,看见老王爷骑在马上,手中握着那把曾横扫北方战场的长枪。
“是老王爷!”“老王爷!”
四周响起了将士们的声音。
谢光宗迎风一笑,“加什么老字?都把我给叫老了。”
常衡赶忙上前,“王爷不是带百姓撤走了吗?怎么能再回来?”
盛年时的谢光宗曾是令北戎闻风丧胆的存在,后来他的儿子承袭了他的衣钵。
谢停舟青出于蓝,在战术上比他更为灵活。
但谢光宗最不服的就是一个老字。
谢光宗在马背上压低了身体看着常衡,他的目光依旧压力十足。
“北戎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不会退,百姓已撤离,老子今日就和他们战一场!”
青云卫:“誓死追随王爷杀敌!”
“城门要破了,都退回来!”谢光宗命令道。
青云卫堵住了街道,在他们的前方,当先的马上是绝不退缩的前一任北临王。
谢光宗镇守北方数十年,戎马一生,早将宁死不屈淬炼进了骨血,他不会退,他会战至最后一刻。
轰——
城门遭到撞车的再次撞击。
王都的街道很静,青云卫的所有将士都没有发出声音。
轰——
他们目光坚定,盯着前方。
轰——
谢光宗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直指城门。
“将士们!随我,战一场——!”
轰——
城门轰然倒下,在地面砸出一声巨响。
谢光宗一马当先,在猎猎北风中冲上前去。
老王爷发鬓掺白,岁月的痕迹爬上了他的脸,却没能侵蚀掉他那双含着凌烈刀锋的眼。
他将北边的防线扛了半生,心愿是游历山河,但只要有外敌进犯,他便还会站在这里。
兵刃撞击出了声响,城门的街道上杀声震天。
青云卫如一堵墙挡在这里,在交锋中让北戎人看到了他们的锋芒。
密密麻麻的北戎人从城门口冲进来,又在城门口倒下,青云卫也在倒下。
北戎人如浪潮一般不停地往前涌,但城门和街道都不够宽,不能将青云卫包围,只能从正面出击,城外还有源源不断的北戎士兵。
谢光宗手中的长枪刺穿了无数个北戎人的身体,常衡挥刀拼杀,砍翻了一个又一个上前的敌军。
回首之际,常衡看见北戎人砍断了谢光宗的马腿,谢光宗滚落在地。
“王爷!”常衡想要冲过去。
谢光宗往旁边一滚,北戎人的弯刀砍在了他方才倒下的地方。
“后面!”谢光宗大喊一声。
一把刀擦着常衡的鬓角而过,常衡回头,看见那刀插中了他身后的北戎人的脑袋。
“哈哈。”谢光宗大笑一声,边打边说:“老子要你救,管好你自个儿吧。”
笑声激荡直上云霄,青云卫在谢光宗的笑声中,杀得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爽!”常衡砍掉了一个北戎人的手臂。
城门口的通道堆叠起了如小山包一般的尸体。
北戎人的尸体压着青云卫的尸体,青云卫又压着北戎人。
青云卫在奋战中后退,他们都知道此战必输,但他们都想要再多杀一个北戎人。
谢光宗猛地架住了一个北戎人的弯刀,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量,双臂被压得下沉。
那人年轻,魁梧,拥有强健的体魄,那是北戎单于的儿子。
曾经的战神老了,他挡不住年轻的北戎将领。
谢光宗在混战中肩上被砍了一刀,身上也多处负伤,但他感觉不到疼痛,还在奋力杀敌。
常衡摸到了谢光宗身侧,与他一同抗击,他不能让老王爷战死在这里。
“老王爷。”
谢光宗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常衡便将他往后一推,飞快地塞给后面的青云卫。
在剧烈的喘息声里说:“你们两个带老王爷走!”
常衡和余下青云卫拦住了北戎人的去路,他听见了马蹄渐渐远去的声音。
“杀敌!”常衡嘶吼着挥刀。
马蹄声远去,渐渐又近了。
“操你娘!回来干什么!”常衡骂完,却突然感觉到了不对。
马蹄声越来越近,如雷声轰鸣。
“是援兵!”青云卫大喊着。
黑甲骑兵从街道铺过来,密集的铁蹄踏得地面微微震颤。
凛冽的北风将谢停舟身上的大氅吹得呼呼作响,他在长街中央勒马,隔着交战的人群与北戎的首领对望。
“呼、延、陀!”谢停舟一字一顿。
呼延陀在马上笑了起来,“好久不见,谢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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