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冬日,是杀人的最好日子。
宸儿被薛总管带到了谷阳,不过几日,胖乎乎虎头虎脑的宸儿,已瘦成了麻杆,灵动的双眼也变得呆滞无神。他木讷地跟在薛总管的身后,身上穿着简陋又朴素的粗布衫。
他已经不是君子骞的儿子了,所以他不必为他披麻带孝,更不用为他掉眼泪。他不能见君子骞最后一面,他只知道,君子骞会被五马分尸,如果他想活着,就要永远地忘记他和曾经的一切。
谷阳秦府只建好了几栋小房子,不大,原本建好是为了方便秦府工匠们居住,好加快重建进度。
宸儿来了,其中一间屋子便成了他的房间。
赵氏带着小壮来到谷阳时,宸儿正在工地上搬石头。
细嫩的小手,早就被磨破,寒冷的冬风吹皴了脸蛋,不正常的红晕像两个熟透的苹果,一碰就料。
“宸儿。”赵氏温柔地呼唤他,怀里的小壮向他伸出胖胖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了两声,似是在喊他哥哥。
宸儿木然地抬头看他,眼中看不出半点情绪。可当他看到小壮时,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喜悦。
工匠们都认得赵氏,知道她是谷阳秦府的真正主事人,见她来拉宸儿走,也不阻拦,反而主动将宸儿手上的活接下,让他去干别的。
赵氏将宸儿带回到他的房间,宸儿赫然发现,他的屋子变了样。
变得干净整洁,也变得温暖舒适,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桌边,坐着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是秦初雨。
“秦……”宸儿想喊她秦姐姐,刚张嘴意识到自己身份不对,便立刻改口道,“宸儿见过内……”
刚跪下去的腿,悬在半空动弹不了,秦初雨不知何时走到宸儿身边,将他拉起,带到了桌边。
秦初雨满面肃穆,看宸儿的眼神,很复杂,但更多的是疼惜。
“吃吧。”
宸儿摇头,“宸儿吃不下。”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如果不吃饱,你又哪有力气难受。”
宸儿不过是十岁孩子,可这场变故,令他一夜长大。秦初雨看着他,哪里还看得出他有半点孩童气息,只能长叹一口气,道:“所有的事,紫金王都告诉你了,没有半点隐瞒。他这么做,并没有坏心,他只是想让你快点长大,能在最短的时间接受这个现实。”
宸儿没有说话,他垂着头,默默落泪。
“你的命,是你母亲和姨娘用拿换来的。她们这么做,无非是保住你和垂爱。宸儿,你能明白她们的苦心吗?”
宸儿点头。
“可是只有她们的命,是无法换取你和垂爱的平安的。所以,你必须改头换面,成为我秦氏族人,从此忘记自己的身份,重新做人。”
宸儿许久没有动弹,好一会,才勉强点了点头。
“从此以后,你不但有个叫垂爱的小妹妹,还有小壮这个弟弟。宸儿,你要记住,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会保护你,照顾你的。”
宸儿突然抬头,脸上满是坚定,“王爷说了,我要当诱饵,引诱端王现身来杀我!只要我能大难不死,不管能不能抓到端王,从此我都能平安无事!”
秦初雨怔怔,好知道君凰羽没有隐瞒宸儿,却不知道他把这件事也告诉了宸儿。
“你愿意吗?”
“我愿意!”
“宸儿,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愿意?”
宸儿扭头看了看小壮,又转过头,盯着秦初雨,宛如浴火重生的蛟龙,“王爷当年送到谷阳秦府为奴时,不足十岁!他能做到的,宸儿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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