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掖门外街,蔡京官邸。
身为大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官邸,自是奢靡至极。
坊间流传一则小故事:有一举子为了巴结蔡京,不惜花重金买来蔡府的一名老仆,名义上是做妾,实则想对蔡京的喜好做更深入了解。
新婚之夜,行完房事,举子问妾以前在蔡府做何活计。
妾答:膳堂,面食厅,蟹黄包子房,擀皮组的组长……
听完,举子欲哭无泪,蔡府里包蟹黄包子的下人就有一百多名,拌馅,和面,擀皮,看灶,各司其职。
所以,举子的这次投资算是赔大发了,连一顿相府包子都没吃上,因为这老仆只会擀皮……
此故事虽真假难辨,但绝不夸张,经历过三次任相,三次罢相的蔡京早就看透了皇恩,如今再次调回宰相位置,怎能还如以前那般任赵佶玩弄。
掌握重权后,便开始拉帮结派,不过一载,党羽就遍布朝野上下。
几个月前,更是迫使赵佶设立讲议司,自任提举,用他的党羽高俅,吴居厚、王汉之等十余人为僚属。
从此重要的国事,如宗室、国用、商旅、盐泽、赋调、尹牧,所有决策,无不出自讲议司,赵佶被彻底架空。
此时,宰相府会客厅里座无虚席,白发白须,只剩三五颗黄牙的蔡京坐于主位,下垂手坐着两名心腹,分别是太尉高俅和尚书吴居厚,再往下,依次按官职大小排列。
“高大人,那个,杭州战事,如何了?”
蔡京毕竟已过古稀之年,显然气力不足,说一句话要喘好几口气,才能讲完。
“回宰执,童大人这次可是占尽风头,反贼方腊连连败退,相信用不了多时,便能凯旋而归了。”高俅答道。
“好,好,等童……”
蔡京突然住声,邹起俩条雪白的长眉,聆听街道上传来的喧闹声,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不用吩咐,早有手下人跑出去查探,堂内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还从未有过这等奇事,莫不是城内有人造反?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
不多时,一名下人跑至蔡京近前,附耳道:“造势之人乃阳谷县李彦……”
蔡京听完,沉吟不语,问道:“是谁调走的巡防兵?”
下人回道:“虞侯。”
摆摆手,驱退下人,抿了抿嘴,琢磨片刻,缓慢的呷了口茶,直到喧闹声走远,才放下茶盏,道:“高大人,我们接着说。”
蔡京不提,众人也不敢问,堂内又恢复正常,继续商讨国政,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一个时辰后,蔡京宣布散会,众人相继走出蔡府,坐上各自轿撵,才向仆人询问刚才所发生之事。
……
会客厅内仍留有一人,便是太尉高俅。
“老大人,刚刚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相府门前喧闹。”
蔡京从丫鬟手里接过丝帕,擦了擦嘴角,道:“是,是阳谷县那小子。”
“就是那个敢杀知县的匪头?”
“是,是他,真是不消停,进京第一天,就闹到开封府,夜里又在金环街的教坊里,与王辅的人动手打架,被打的,还挺严重。这才稳当几天啊,又开始闹腾起来了,真是不省心的泼猴。”
“大人方才为什么不治治他,这般没有规矩,成何体统。”高俅气道。
蔡京嘿嘿一笑,道:“虞侯这个时候把兵撤走,高大人还看不懂吗?”
“难道……是官家授意的?”
“此事不管是不是官家授意,但有一点,我能肯定,官家是想用这小子的莽愣劲儿,来打破京都的僵局。”
高俅大笑道:“就凭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官家可真是个痴人。”
蔡京摆手反驳道:“此言差矣,这小子胡打乱撞倒让他撞出来一条锦绣大路,烟家的势力,皇城司的罗竹,前些日子,宫里传出消息,阉人梁师成也转变态度,我们不得不慎重啊。”
“如此说来,依下官之意,不如趁其羽翼未丰先……”高俅竖掌为刀,阴狠道。
“不急,再瞧瞧,此子利用好了,将会是把利刃。”
“老大人是想……”
高俅与蔡京对视一眼,同时会心一笑。
……
“阿嚏,阿嚏。”
李彦坐在人力车上连打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四下张望,见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出几倍,满意的对耿大道:“耿大哥,回府!”
一声令下,几百号车队登时四散开来,他们要把坐车的窑儿姐们送回各自的青楼楚馆。
围观人群紧随李彦那三辆车,不肯散去,还好烟九娘有远见,早早的雇佣了十几名卫社的穿甲人维护秩序,才没有让激进分子有机可乘。
李彦也暗暗庆幸,还好有保护,要不然,这群人保不准真会冲到二女的车前,掀开篷布一窥究竟。
待停在烟府门口,这群人更加激动了,他们知道,那带车轮的人力车是没有办法上台阶的。
所以像一只只被揪住脑袋的鸭子一般,纷纷伸长脖子向里观瞧,皆不想错过二女下车的精彩时刻。
李彦看着这些人赤裸裸的眼神,毫不掩饰的痞样,心里一阵不爽,低声暗骂道:又不是丫的美人出浴,用得着这样嘛,京都人都这么饥渴吗?
他们越是这般,李彦越不想让他们看到,遂吩咐轿夫取来两顶轿子,在府门处来了个无缝对接,将二女抬进烟府。
失望的人们开始不安起来,铺天盖地的咒骂声响起,李彦笑嘻嘻的站在台阶上,对着下面竖起中指,而后唱着歌悠哉的进府去了。
有耿大等人善后,为百姓们讲解人力车的优点,和费用问题,毕竟他们接受新鲜事物能力着实很差。
所以,耿大像演电影一般,反复演示乘坐人力车的方法,精确到如何摆手,如何上下车等等细节。
李彦将李瓶儿安顿好,便与烟九娘并肩走在烟府的花园中,有路过的下人纷纷向李彦打招呼,而烟九娘对这种坏规矩的做法,也早就习以为常了,索性装作看不见。
至从李彦消肿后,便每日酉时去佛堂听老爷子讲述官场之事。
所以烟府的下人们很快便对李彦熟识,而且还异常亲近。
原因就是,李彦和别的主子不同,他从来都是平易近人,不高人一等,而且还特别风趣,他说的话,常常会让人捧腹大笑。
如今,烟府小丫鬟们的春梦皆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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