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琼等人担忧的不无道理,牵连的官员太多,或者云泽郡当时的风气就是如此,很难够独善其身,一刀切过于严厉,应当从宽处理,既能收到应有的效果,还能彰显出易衡的仁义与渠国的宽厚。
文琼看出了易衡的犹豫,说道:“此事牵连太广,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结案,所以丞相这几日好好思考一番,然后在下定决断。”
易衡点了点头,此事干系重大,不像刘苳的案情,刘苳能够迅速作出决断,那是因为刘苳只有1个人,所以易衡可以快速地下定决心,现在牵扯的官吏何止百人,达到了上千人的数量,饶是易衡也感觉到了压力。
云泽郡受到牵连的官吏,都在想方设法地自救,有一部分则是发动了群众,写下了请愿书,有一部分则是开始联络渠国的高官重臣,希望能够为他们说情。
易衡明显有些烦了,放下文书乘坐马车回到了府邸,吃完之后正在书房继续处理公务的时候,范琴推门而入,倒上茶水之后,范琴轻声说道:“老爷也不要太过于刚猛,所谓刚者易折,柔则长久,目前渠国已经是重典治国,如今还要大范围诛杀官吏,恐会引起大动荡,老爷能容忍学者群中的滥竽充数之人,狂吠聒噪之言,何必如此的不念人情,有时候网开一面,要比四面围攻还好。”
易衡缓慢抬起头,看着范琴说道:“你在教我做事?”
范琴连称不敢,说道:“法理不外乎人情,一部分官吏的确该杀,一部分官吏应当责罚,杀是因为罪大恶极,极难宽恕,责罚则是体现念在错误不大,所谓宽大处理,如果刑罚过于苛刻,会导致之后的官吏一旦犯错的话,就不会收手,奴婢并不是找借口,而是在知晓必死的情况下,贪墨的情况会更加可怕,最终受到不可逆转伤害的只有最底层的民众。”
易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意思是说,老爷重典用错地方了,贪官污吏有何杀不得!”
范琴说道:“贪官污吏的确该杀,但是律法自由量刑,到达红线之后,自当斩立决,一点小错也杀的话,恐怕颇为不妥,特别是这次的事件,渠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每日登门造访求情说情的官吏不计其数,奴婢也是有所耳闻,只是认为主动投案自首,交出赃款,检举他人的官吏,应当酌情减轻责罚,杀是杀不完的,特别是在云泽郡当时处在的大环境下,扪心自问,有几个人敢直面邪恶和阴影,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老爷的觉悟和气魄。”
易衡放下茶杯,说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
范琴连忙低头说道:“奴婢今日聒噪了,老爷不要放在心上。”说完之后,范琴就准备退下。
易衡说道:“且慢,你来说一说,应当如何处理云泽郡贪墨一案。”
范琴轻声说道:“刘苳为首的主谋,可以杀,包括督邮和都尉等郡高官,但是刘苳都没杀,为何要杀他们,杀了他们太便宜了,老爷的方法挺好,抄家流放,如今渠国缺人缺粮,把他们流放到边境苦寒之地劳教,一来为我国做贡献,二来也能起到惩戒的作用,死不过一刀的事情,劳役可是长久的事情,如果终有改变的话,倒也可以绕他们一命,上天都有好生之德,做到在于警戒,而不是在于杀戮,古往今来,杀的人少了吗?贪官污吏,奸佞弄臣何时消散?如此可见,杀没有用,过重的刑罚也没用,刚柔并济方为上策,有检举,有自首情节的官吏,都应该酌情减轻刑罚,如同老爷攻打城池之时,围攻三面城墙,放开一面城墙一个道理。”
范琴一顿,又说道:“如同老爷拒绝风君赐婚,却勉为其难答应渠国氏族的要求一般,有时候只能妥协。”
易衡思索了一番,说道:“杀的确不能解决问题,全部放过也不行,既然如此的话,就取个折中的方案,希望能有成效。”
范琴连忙说道:“老爷英明。”
易衡看着范琴说道:“老爷再问你一次,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和介绍。”
范琴打断道:“老爷是逼我去死吗?”
易衡顿时止住话题,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不提也罢。”
范琴说道:“能嫁给老爷这样的谦谦君子,国之栋梁,奴婢倍感荣幸,虽说注定无法与老爷有所突破,奴婢也是很高兴,总强过嫁给粗鄙不堪,不解风情之人。”
易衡打断道:“行了,别夸我了!老爷会努力,你退下吧。”
范琴眼前一亮,连忙施礼告退,胸口如同小鹿乱跳一般,格外的激动,易衡最后的这句话,总算是答应与她尝试交往了,这几个月总算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如何不让范琴欣喜若狂。
易衡再次打开官吏的名单,仔细回想了众人的话语,以及范琴的善意提醒,发现病入膏肓需用猛药,这句话没有错,但云泽郡烂到根上了,连根拔除的话,整个都会死掉,只能先用保守治疗的方法,祛除一部分,保留一部分。
想清楚之后,易衡开始提笔书写,作出了批示,让韩飞和崔炎对于有自首和检举的官吏,依律酌情减轻刑罚,对于督邮、都尉等郡高官,虽说又检举得功劳,但罪行极为恶劣,按律抄家流放千里,与刘苳作伴在边境劳役。情节轻微,影响不太恶劣的官员,追缴赃款充公,随后处于罚俸停禄的处理,官职可以降级或者平掉或革职,总之根据情况判断,不可从重处罚。
写完之后易衡长舒一口气,总算是了结刘苳一案了,只不过一想起范琴刚才的话语,易衡脑子就嗡嗡乱响,家里范琴都还没有掰扯清楚,又得迎接新人甄霁。
易衡也明白权术这方面他的确有所欠缺,还是得听却他人的意见,取长补短,这跟沙场完全不一样,权术的争斗是一场看不见刀剑的争斗,却比刀剑横飞的沙场还要危险。
有了易衡的批示之后,崔炎总算松了口气,一向刚猛的韩飞也罕见的妥协,两人都明白,不破不立也要有个度,所以心照不宣的采取了相同的方案。
云泽郡的官吏们也松了口气,包括督邮和都尉等高官,抄家流放的刑罚是很严重,但总比夷三族要好上很多,易衡此举算是仁义了,并没有赶尽杀绝。
当然很多人依然被革职或者降职,这样一来的话,空缺出了许多官职,丞相府推荐了不少人担任,还是有相当大的缺口,草原氏族这个时候蠢蠢欲动,希望易衡能考虑让氏族子弟担任空缺,并不求官职多高,只求锻炼子弟。
说实话这也是人之常情,并且氏族提出的要求不过分,考虑到第一批科举还未开始,目前空缺的职位实在很多,易衡同意了氏族的请求,让文琼拟一份名单交给氏族,让氏族自己挑选子弟前来丞相考核,通过之后就可上任,算是走得察举制,所以都不算正式官员,必须要前缀加一个‘假’字,以示区别,通过考核期之后,在摘掉‘假’字。
文琼还是很欣慰,易衡表现的越来越‘圆滑’,这并不是贬义,渠国的情况很复杂,加上易衡又是风人,这身份本就很微妙,之前易衡的处理方式太过于强硬,以前局势还能强有力的掌控,如今收复两郡之后,军事的力量再次被削弱,还要一贯如此的强硬,很容易引起氏族的反抗,有时候以退为进,并不是无原则的表现,而是为了更好的发力,发挥出摆拳的威力。
贪官污吏之案已经完全完结,两郡空缺的官吏也被填补的差不多,如今就要解决下一步,迎娶甄霁,当然还有准备已久,却一直被延误的王宫大典,庆祝收复两郡的庆功宴。
之前就是为了等待易衡处理完两郡之事,迟迟没有举行庆典,如今两郡之事处理的差不多,渠君公子丹自然要召开庆典大会。
易衡早早沐浴更衣,穿上了礼服,说实话礼服穿起来并不太舒服,主要是过于华丽和沉重,装饰品太多,特别是易衡还是大上造,加上渠君杂七杂八的赐予,各种代表特权的东西都得加上去,如何不沉重。
范琴也是换好了礼服,由于身份的问题,范琴的礼服有些简单,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品。
赵婷由于有孕在身,已经显形就没有出席,站在门口为两人整理了一番,说道:“老爷不要贪杯哦,妹妹替我照顾好老爷。”
范琴连忙说道:“奴婢知晓,一定会劝阻老爷。”
易衡翻了个白眼,说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庆祝,还非得我出席,最讨厌这种场合了。”
范琴说道:“老爷您是一国之相,又是收复两郡的首要功臣,您要是不出席的话,庆典瞬间丧失了意义。”
易衡说道:“行了,走吧,到时间了。”
赵婷拉住易衡,说道:“老爷,您倒是挽着妹妹啊,怎么如此的没有君子的风度。”
易衡脸色一僵,尝试着挽住了范琴,有些僵硬的向外走去,赵婷看见一幕差点笑出声,暗道看不出来啊,都要当爹的人了,还如此的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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