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施开始阐述利弊,说道:“所谓温水煮青蛙,一来就要降爵世袭,怕是卿大夫们很难接受,文相考虑得很周到,卿大夫毕竟是中流砥柱,这可比乡绅难对付得多,不如先降低高等爵位的岁俸,增添低等爵位的岁俸,对于高等爵位来讲,譬如现在的左更,岁俸已经达到了二千石,哪怕削减一半,只有一千石的岁俸,依然能够养活一家老小,反观最低的公士,岁俸少得可怜,哪怕是免服兵役的不更,岁俸也就只有五十石而已,要知道现在农户的亩产,能够达到3石左右,不更的俸禄并不能养活太多的人,提高低等爵位岁俸,以此来提高军士的积极性,对于我国来讲,非常重要。”
文琼再次提出反对,说道:“我国以军功进爵,乃是诸侯国中难度最低、最为快速的方式,所以我国军士的凝聚度极高,战斗积极度已经非常高,提升低等爵位的岁俸没有太大的必要,公孙你是不知道底层的艰辛,五十石的岁俸已经能养活几十个人了!”
易衡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公孙说得没有毛病,我们要削减高等爵位的岁俸,总得找个理由,不能没有理由非常直白地达成目的,有了借口之后,又不影响卿大夫的生活质量,为了大义的情况下,卿大夫肯定会响应号召,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一个劲地想要一次到位,忘记了国内环境如此艰难。”
文琼连忙说道:“大王并不是冲动,而是想要解决国内顽疾,出发点没有问题。”
随后三人再次商议了下细节,如何每个爵位削减多少,低等爵位增加多少,商议完毕之后,决定廷议的时候,由文琼带头提出方案,公孙施在一旁附和,易衡拍板决定。
君臣三人商议完毕之后,第二天廷议的时候,文琼就出列谏言,指出国家财政负担极重,高等爵位岁俸占比太大,反观拼死拼活地获得军功之人,岁俸极低,养活自己都很困难,更别说养活家庭了,所以建议削减高等爵位岁俸,拿出富裕的一部分补贴低等爵位。
廷臣顿时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公孙施出列发言,神情激昂地阐述了利弊,直言高等爵位岁俸之高,哪怕削减一半,依然是殷实无比,反观低等爵位之人,除了有爵位之外,实际跟普通的农户没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还不如普通农户,真就是吃糠咽菜,苦不堪言。
公孙施高声说道:“最低等的公士,岁俸仅仅只有10石而已,根本无法补贴家庭,哪怕是最高的不更,也就只有可怜巴巴的50石,试问在场的诸公,50石够一周的伙食吗?”
廷臣顿时脸红无比,他们有些人何止一周,怕是一天都要花费50石的岁俸,毕竟他们身为三公九卿,不可能只是吃糙米饭和野菜,必须要顿顿有肉,有酒,有侍女伺候,一天的花费50石都算少了。
这可真的不夸张,别看一天花费50石,算下来一年要1万5,丞相的万石俸禄看似不够,实际上这些高等爵位都有自己的食邑,每年的收入都是高达数万石,一年花费2万石,真能算是节俭。
卿大夫在乎的是爵位带来的特权,而不是爵位带来的岁俸,易衡此时站了起来,开始卖惨,直言自己为了节俭,顿顿都是三菜一汤,过年过节才沾点荤腥,就是考虑到广大人民还在吃糠咽菜,苦不堪言,自己身为君主,实在是没脸大吃大喝。
廷臣互相看了一眼,感觉这其中又阴谋,但是范文才不管那么多,直接表示愿意削减岁俸,甚至可以一斗都不要。
廷臣暗骂坏蛋!这范家名下田地已经达到万亩!根本就不缺这点岁俸,就算新政、新法之下,佃户的收益减低,万亩田地一年也能收上大量的粮食,并且范家除了田地之外,还有大量的商铺,可以说是根本不缺钱。
范家可以不要,但是很多廷臣就靠着岁俸维持生活,如今一刀砍掉一半,这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奈何易衡的态度比较坚决,加上很多名门世家也是站队表示支持,其他廷臣只能捏着鼻子高呼“吾王圣明!”,就这样关于高等爵位岁俸减少,低等爵位岁俸增加的政策正式通过,易衡马上就拟好诏令,下发到相府,要求昭告天下,宣布新政策。
低等爵位者自然是欢呼雀跃,别看低级爵位增加的岁俸不多,但是已经翻倍,最低的公士直接20石岁俸,不更则是百石岁俸,已经达到了县官的级别,养活一家老小绰绰有余。
高等爵位全部减半岁俸,中等爵位则是维持不变,经过新政的渲染,目前军士求得爵位的渴望度更高,必然会反映在战场上,军士的作战积极性上。
此时威国的使者再次来到风都,除了协商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更是传达了联姻的迫切之心,易衡假装听不懂威使的话语,一直打着哈哈,总之避而不谈,既不拒绝,也不接受,一个字拖!
威国使者也不着急,他此次前来风都事情很多,首先要协商好贸易问题,需要考察诸多工坊,并且还要与黄以默谈判,确定一些物品的价钱,还得顺带着观察下风国的民情和官风,全方位地了解风国的现状,所以并不着急返回威国。
威国对于风国还是有戒备之心,文琼的骚操作,导致威国买了一郡之后,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购入空空如也的一郡之地,加上风国的发展速度太快,已经让威国有了警惕之心。
联姻的事情悬而未决,选秀大会又被易衡否决,廷臣还是非常的着急,特别是范文几次上书催促,要求易衡以社稷为重,答应威国的联姻请求,如果不太愿意的话,范家愿意再次献出嫡女作为王妃。
易衡特别的头大,暗道范文简直就是事多!眼看选秀大会、联姻的事情被搁置,开始想方设法地继续送出嫡女,这是要干什么,确定范家的地位吗?
易衡对于这一点很是谨慎,甄霁属于草原氏族的代表,当初他在渠国为相,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也急需获得氏族的支持,迫不得已之下迎娶了甄霁。
范琴属于‘意外’,虽说两人现在相处得很融洽,但是易衡不打算继续纳妃,特别是纳范家的嫡女,范家已经有嫡女为妃子,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不论怎么看,范家的地位将会继续稳固。
范琴也很苦恼自己父亲的行为,几次劝解范文不要太过于露骨的媚献,易衡非常讨厌这种行为。
范围却不死心,认为范琴应该帮助他才对,只要范家嫡女再次嫁入王室,范家的地位更加牢固。
范琴很是无语,指出她的妹妹如今刚刚及笄,如此仓促的出嫁,是不是太突然了一点,至少要问一问妹妹的意见。
范文不屑一顾,直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身为家主还不能决定婚嫁之事?于情于理,他都有这个权利!示意范琴吹吹枕边风,快点把这事办成,于公于私都是大有好处,毕竟这是自家的亲妹妹,姐妹两人在一起互相照应,岂不美哉!
范琴的做法很直接,找到易衡之后,劝易衡接受威国的好意,所谓事不过三,威国已经第三次提出了联姻的请求,如果还拒绝的话,实在是有些太不把威国当回事。
易衡非常的尴尬,他一直拖着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当初他为渠相的时候,威国就提出了联姻,他直接寄出了嵬来当挡箭牌,勉强缓解了威国的尴尬,毕竟当初他是臣,嵬是君。
如今情况扭转过来,嵬成了臣,他成了君,还要继续拒绝的话,威国的脸面的确有些挂不住,现在易衡不想与威国交恶,威国目前能够牵制赵国和韩国,缓解风国的压力,一旦交恶的话,风国又成了四面受敌的状态,这是易衡不想看到的局面。
眼看易衡非常的犹豫,范琴放出了大招,直接请来了赵婷,希望赵婷出面避免两国交恶。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易衡的底线,但是赵婷提出的乃是‘家事’!身为正宫,自然有义务和责任来处理家事。
所以赵婷显得理直气壮,挺着大肚子,对着易衡就是一顿臭骂,范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暗道还是婷姐厉害,居然敢直呼大王的小名。
易衡眉头微皱,说道:“你都重身了,怎么还如此大的火气,快快坐下,小翠去倒茶。”
赵婷打开易衡伸出的手,说道:“哟,你还知道我怀孕了啊?没有几十岁,都有几十斤了,都是两个娃的爸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要你联姻跟要你命一样,你还一脸的不乐意,我都没有发表意见,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地方?我就奇了怪了,外面的文武百官都在拼了命的纳妾,为的就是多子多福,你身为君王,这点觉悟都没有吗?还需要我三番五次地提醒你?而且威国不要面子啊!是不是太给你脸了,狗蛋真把自己当君王了?才过几天好日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易衡直接捂脸,赵婷继续骂道:“我知道你不怕打仗,手底下的将士更是不怕,甚至渴望打仗建功立业,问题咱们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天天就打仗,百姓都在吃糠咽菜供养你们了,怎么着,不过瘾啊?是不是要逼死老百姓啊!”
易衡连忙打断道:“停!不要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
赵婷啐了一口,说道:“打仗就是打钱!国库空虚得这么厉害,一天到晚跟我哭穷卖惨,这可咋办啊!我看你是自己给自己加难度,好好的安稳几天不行吗?非得没事找事,给人找借口挑起战争。”
易衡连忙作揖,倒茶给赵婷,说道:“您说得对,是寡人糊涂了。”
“少跟我面前称孤道寡!”赵婷打断道:“不会说人话吗?你还孤寡?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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