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宁贵妃进宫受宠以来,皇上还是第一次严惩于她。
宁将军也不敢与皇上正面扯破脸,只是递了一道请病假的折子,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端木永裕居然在做了几次面上的挽留后,真批了自己的奏折。拿乔不成反吃瘪的宁将军最后终于没再出来蹦跶,整日在府中与幕僚商讨对策,分析皇帝的用意。
后宫不宁,前朝也随之受到些影响。百官纷纷夹着尾巴做人,京里的整体形势一日不明朗,他们是一步都不敢乱走,深怕站错队。
而这一切,与远离朝政的富贵闲人宁安王世子墨子炎并无关系。
自从自上次刺杀失败后,一直深居简出的他已经渐渐淡忘在众人的记忆里。
因此,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墨子炎上了一辆马车驶离了皇城。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西,在某个岔道口的凉茶铺停下。
墨子炎将车夫打发走后,独自一人沿着羊肠小道走进了一片竹林。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来了,可每次走的路都不太一样。
原因无他,只因西门夜风所设下的九转轮魂之阵,因时,因人不同时时变化阵眼。
昨天还是生门,今天就可能是死门。这看似普通的竹林,却是步步危机,处处杀意。闯阵之人稍有不慎,就要命丧于此。
而若有稍微懂得五行阵法之人看见这景象,都要对墨子炎如此精通阵法的造诣感到惊讶不已。
墨子炎一袭青竹色的长袍,淡然出尘。
他与生俱来的气质却与竹林的雅致相得益彰,所以,明明身为外客的他却倒像是林子的主人般,只是在信步游走。
这一点,身为紫竹宫的西门夜风自然是看不惯的。
所以,当他又一次看见墨子炎毫发无损地闯过阵,来到自己跟前,便忍不住酸了几句,“怎么,依着你的实力都取不来那狗皇帝的人头?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
“我与端木永裕本就五五平分之势。若没有不可预料的外力帮助,他不可能赢过我,我亦是不可能真杀的了他。”墨子炎面对挑衅,不以为然。
他本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也不喜欢主动沾惹麻烦,若非西门夜风以画儿的尸身要挟,他不会跑去暗杀端木永裕。
他办事情,只求尽力,无愧于心。
“哦?”西门夜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质问道,“那你为何又真的跑去刺杀他?”
哼,不过是端木永裕的手下败将而已,别以为他西门夜风不知道墨子炎刺杀失败的消息。
“这不就是你要看的?他日就算你与端木永裕的斗争摆到明面上来,就算我不能真心助你,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与他结合。”语气平静、冷然,如同他此时寡淡的神色。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西门对端木永裕的恨意之大,必是要亲手杀之。
就算西门夜风不亲自动手,也会要端木永裕最在乎的人动手,叫他在深受背叛的痛苦下死去。西门夜风之所以说那样的话,无非是要他表明自己的立场罢了。
西门夜风对于他的聪明识时务很是欣赏,“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知道,那个与我有关的消息。”墨子炎开门见山。
“要我说也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可曾听说过还魂丹?”西门夜风没有放过墨子炎一丝一毫的表情,揣测他究竟对还魂丹有多少了解。
“江湖上,传言太上玄清真人升仙前留下的一枚丹药,可叫人起死回生。”
墨子炎平静地陈述,显然并不是很热衷于此道。
“不错。”西门夜风见他并无异样,猜测他可能并不知情,却又不死心地试验,“你可知它的下落?”
“我竟不知,你也会信这种谣言。不管我知不知道这药的下落,我都没兴趣。”墨子炎似是有些不耐,声音又低了三分,“看来我是白跑这一趟了。若你所言之事是这种事情,恕我不能奉陪了。”
西门夜风见他真要转身走人,才出声阻止道,“我若说,它能救你妹妹一命。你还觉得与你无关?”
墨子炎闻言,猛地停下了脚步。半响之后,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的他这才转过身,静静地盯着西门夜风,语态坚韧道,“人死不能复生。”
西门夜风知道墨子炎不是一个听风是雨的人,若十足的无事实依据摆在他面前,他不会轻易动摇并且相信的。
自己那么一句话,能让他停下脚步,都是因为与他妹妹画儿有莫大关系。而西门夜风只要这一点就够了。
只要能在墨子炎的心里埋下疑惑的种子,不愁他不会自己去查探。
“人死不能复生。但若一个人没死呢?”
“不可能。”墨子炎直言否定。
“为何不可能?”西门夜风立即回击反问,“我问你,你是如何肯定的?又有谁能证明你妹妹死了?”
墨子炎细细回忆后,发现自己妹妹是不是真的死了,确实有待商榷。
当时,大家都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画儿并无生机,之后,她的尸体又下落不明,更别说入土为安了,连他都是打探了许久,才知道画儿的尸体是被西门夜风带走的。
这样,似乎也解释的通,西门夜风保留妹妹的尸体的行为了。
西门夜风知道墨子炎有所动容,并不急着继续劝说。他悠哉地坐回自己的宝座中,斟了一杯青酒,闻了闻酒香,似是沉醉。他狂妄不羁地扬起浓眉,“要说那还魂丹,也并非真的是起死回生。不过,它药力刚猛,比千年人参都要霸道。你也知道我善于用蛊毒。只要我用蛊虫配合那丹药来个双管齐下,只要一个人还透着那么一丝气,我都能把人从阎王爷的锁魂钩下救回人。”
“那药现在究竟在何处?”墨子炎想到昔日在自己身边巧言笑兮的妹妹,心下大动。这一刻,他明白世间之人并非都是愚昧不通理。只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这个的执念,不想承受亲人离去的痛苦,才会寄托于那么一颗玄之又玄的丹药上。将信将疑的他决定回去后好好查探一番再做结论。
“在宫里。”西门夜风浅酌了杯中的一口清酒,似是想起了很多前尘往事,在他还是一国之君时。
“在端木永裕手里?”墨子炎想着依照端木永裕对妹妹的喜爱,若是实话告之,应该会把丹药拿给自己,而他,也不怕西门夜风与自己耍花样。
“我只知道,那个丹药已经不在原处。是不是被他拿走的,我就不知了。”西门夜风见墨子炎犹有疑问,便先一步堵上了对方的问题,“不过,我可以肯定那药还在宫里,也只可能在宫里,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会说的。”
“我凭什么信你?”,墨子炎看着西门夜风的眼睛,眼神如刀刃般直逼西门夜风的眼底。
“你信便信,不信,就当我今日没有说过这话。反正躺在那里不能动的人,不是我妹妹。”西门夜风端起酒杯,示意谈话结束。
“我会查清楚的。告辞!”墨子炎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答案,便不再多做久留。
柳嫔因假孕之事触怒龙颜,虽然被免了犯欺君的死罪,却也被打入了冷宫。
从此,她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相比之下,宁芙蓉虽然被降为宁嫔,被禁足在芙蓉宫中,却没有一个不长眼睛的奴才敢怠慢于她。
在宫里当差的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只要有宁大将军一日,宁芙蓉哪怕就是被贬为才人,也依旧会稳居芙蓉宫中。皇帝并不能真能把她怎么样。
所以,守在殿外的侍卫听说宁芙蓉正在闹绝食,非要见了皇上才肯用膳时,十分为难,若真叫宁芙蓉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跟着完蛋。可若真放她去找皇上,只怕皇上也要找他们麻烦了。
王公公这头得芙蓉宫传来的消息后,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把事情说与端木永裕听。
端木永裕听闻宁芙蓉绝食的消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自顾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喂颜凝霜喝药。每每有药滴从她嘴角溢出,他也耐心擦拭,眉目间柔情似水,全然不见他平日作为皇上时的威严。
“皇上?宁贵妃那边……”王公公等候半天也不见主子下令,只好再问了一遍。
端木永裕只是皱眉冷哼一声,便再无反应。他的眼睛,至始至终都黏在了颜凝霜身上,丝毫不耐转移。
王公公见此,也不再催促皇上前去探望宁贵妃,只琢磨如何能叫宁芙蓉死了心,又或者强行喂饭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王公公前脚离开乾坤殿,端木永裕后脚也跟了出来。只见他流星跨步,很快就越过了王公公。
此番,端木永裕没有大摆仪仗,只带了两个太监。
对他来说,来见宁芙蓉就是一件差事,早点办完了好早点回去。颜凝霜一时未醒,他心里一刻都不踏实。
所以,当端木永裕健步如飞地进了芙蓉宫,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竟被宁芙蓉误以为是在担心自己,原本满面的哀容瞬间化作笑颜,“皇上……你来看臣妾啦。”
“朕听人说,你一直不曾用饭?”端木永裕看着桌上冷掉的饭菜,蹙眉,“若是御膳房的人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朕再命人从宫外给你寻几个大厨回来便是了。何必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臣妾不过是见不到皇上,得了相思病,才没有胃口。如果皇上来看臣妾,臣妾自然是吃什么都香的。这个时候,皇上也还没用过膳吧。要不,陪陪臣妾?”宁芙蓉一遍解释,一边暗自打量端木永裕的表情,深怕自己绝食威胁皇上来探望自己的行为惹了厌。
端木永裕自天牢出来后,便一直守着颜凝霜,除了吃点糕点,却是没有用过饭。
他想着自己左右还要在芙蓉园呆一会,不能立刻离开,索性便在这里用了膳再回去,也不算完全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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