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芷嫣两边黛眉垂了下来,用力抿着的嘴唇在微微颤动,漆黑的瞳孔已经被泪水淹没,却还是没敢流下来,那是她在哭,一边悲伤着一边又在极力憋着不敢放声的哭。
在晶莹的泪光上,似乎在诉说着她十年里的心酸与委屈,又好像在怪责着自己为什么不争气。
秦云羲看在眼里,还以为自己一时无意的无礼举动,惹得柳芷嫣羞愤大哭,她热泪盈眶的可怜模样让他负罪感更重,因为愧疚而产生的自责,压得他快要窒息了。
他心生不忍,抬起手,想把她眼中的泪水抹掉。
“秦云羲!”可他的手刚抬一半,就突然停住了动作,愣在原地。
打断他的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银铃般的声音听起来混杂着愤怒和醋意。
原来若南还在房间的时候,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当她从楼梯走出,带着好奇的目光环视一周,正发现秦云羲的手想要往一名女子的俏脸上摸去,若南当时就给气炸了,这哪还能忍!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她心里快把秦云羲骂得狗血淋头,“混蛋!我这才没见你半会儿,这么快就勾搭起别的女人了,而且还是买大送小那种!”
踏踏——
若南精致的小脸蛋鼓着腮帮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又快又急的脚步声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短促的声音。
柳芷嫣见秦云羲的手离自己脸上只有半尺之遥,看到有人过来,慌忙地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并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里,再用衣袖将氤氲在眼眸的泪水擦干,留下两圈略显红肿的眼眶。
走过来的若南丝毫没有客气,一把挤在他们两人中间,然后将柔软的手臂亲昵挽在秦云羲胳膊,用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柳芷嫣母女二人。
面对突然出现的少女,柳芷嫣心中虽然惊讶,但表面还是不动声息地看了她几眼,大约十八九岁碧玉年华的年纪,秀眉凤目,身形出落得苗条而颀长,仿佛新雪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青春年少的气息扑鼻而来,宛如一朵开在幽幽山谷中的玉兰花。
不过最让她心痛的是,这名漂亮的少女竟然毫无顾忌的挽在秦云羲手上,两个人贴在一起,异常的亲昵。
柳芷嫣沉寂已久的心刚萌生触动,又被巨大的失落拖到冷冽刺骨的深海峡谷。
她心中滴血的同时也暗暗自嘲自己痴心妄想,人家明明是尊贵的魂术师,年少有为,未来的前途无可限量,怎么会看得起残花败柳的自己,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名美貌佳人,他们两人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柳芷嫣眼中零碎的微光逐渐暗淡,仿佛失去光泽的星辰,被漆黑的夜空一点一点的蚕食掉,重新归寂于黑暗。
但真正诧异的,却是挽在秦云羲身上的若南,她没想到样子比自己稍大几岁的柳芷嫣,竟然是一个十岁孩子的娘。
不知道是她保养得好还是天生丽质,已为人妇的她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都跟桃李年华的少女一般,若南甚至还拿自身跟她来比较,她发现自己竟然输得一塌糊涂。
首先是身高,自己就远不如柳芷嫣高,她纤细的身形有着一双令若南看了都心生妒忌的修长美腿。
最让若南吐血的是柳芷嫣胸脯上两座高耸的山峰,但又不会大得夸张而显得累赘,圆润而饱满,把身上浅粉与白色搭配的衣服撑起层次感,相当诱人,整个人身形的弧线被勾勒出玲珑有致。
如果说若南是一个青涩的小苹果,那么柳芷嫣就是一个熟透了,果汁饱满欲滴的水蜜桃,特别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女性香味,这威力对秦云羲这样“懵懂年纪”的少年来说,是最具杀伤力的,简直就是核导弹打击的级别,无知少男的收割机!
若南越是打量,心中越是汗颜不已,曾经相当自信的自己,怎么就败得如此彻底啦?身上仅有的优势就是年轻和完整之身吗?
若南自愧不如的同时,却秀眉微蹙,脸庞当即露出一丝厌恶之色,看向柳芷嫣的目光也是充满讨厌与反感。
她心中暗想,“这女人样貌身材倒是无可挑剔,看起来也人模人样,没想到却是个臭不要脸,不知廉耻的贱女人,明知自己是有夫之妇,还要过来勾引我家云羲!”
柳芷嫣的脸上全是落寞,对于若南鄙夷不屑的目光充耳不闻,她美眸之中泛起一丝倦怠之意,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感到疲惫不堪,她现在只想扭头就走,远离他们二人,因为每多看秦云羲一眼,她胸膛上翻涌的心疼就深一分。
柳芷嫣娇柔的性格,注定不会与若南针锋相对,相互对抗起来,任凭她肆意地冷眼嘲讽,毕竟这十年走来,这样的目光实在太多了。
她或许不在意若南的目光,但不代表所有人就如此放任不管,她忽略了旁边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柳小洛。
如面大敌的柳小洛气鼓鼓地盯着若南,她不允许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娘亲,这让柳小洛很不舒服,她心里暗自嘀咕,“从刚才娘的反应来看,应该对神使哥哥挺有好感的,讨厌!刚才他俩差点儿就接触在一块了,没想到半路还冒出这么一个纠缠不清的家伙。”
“更可恶的是,这个要胸没胸,要腿没腿的家伙竟然不知廉耻的贴在神使哥哥身上,臭不要脸!还敢跟我娘抢神使哥哥,只要是娘的敌人,那就是我柳小洛的敌人!”
到想到,柳小洛皱着秀气的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原先若南只是大概看到柳小洛身影的轮廓,并没看清容貌,直到听到她娇哼一声,才把视线一低,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柳小洛站在柳芷嫣身后,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束在脑门上,扎成一个马尾,粉嘟嘟的小脸蛋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恶狠狠”盯着自己,若南看得有些想笑,那是她长得太可爱的缘故,即使生气起来,也感觉在卖萌一样。
若南倒没有领悟柳小洛想要表达的意思,反而看着她娇小的脸蛋上,五官玲珑剔透,与柳芷嫣甚是相似,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南心头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歪着脑袋明显楞了一下,再次看向秦云羲的表情那是相当精彩,嘴巴微微张了开来,她诧异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不会吧,秦云羲,你竟然想点买一送一的套餐!?”
秦云羲:“……”
说实话,如果旁边不是没锤子,秦云羲都想一锤子抡过去了,这什么跟什么啊,她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啥玩意儿,真是有病!
秦云羲与若南二人的眼神对话,在柳芷嫣看来就是另一种打情骂俏,尽管她不愿面对,但心中似乎已经确定他们是情侣关系。
柳芷嫣用力抿着嘴唇,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凄怆的笑意,那悲伤与绝望似乎从嘴角满溢而出,如果不是她用手按在桌面上,拼命撑着浑身疲软无力的身体,估计她早已狼狈跌落在地。
她挣扎好久,才从嘴里吐出一口气,被带走的不仅是她最后一丝希望,仿佛浑身骨架也被抽走一般,只剩下了一堆没有生命力的血肉。
“因为芷嫣的缘故,很抱歉给秦公子带来了麻烦,此事全因我而起,小女子也无以报答,这顿早膳就权当芷嫣的绵薄之意,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作打扰了。”她落寞的眼神几乎不敢再看秦云羲,匆匆说了一句,便呼来小二,准备结账。
小二紧了紧拢在肩上的白布,一路低头走来,用敬畏的目光偷偷瞄了秦云羲一眼,心中暗自嘀咕,“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少爷便是一名魂术师,也难怪一副不当晶币是钱的样子。”
“柳,柳夫人你好,两桌加起来,总共一百二十个青铜晶币。”得知柳芷嫣要帮秦云羲结账,小二的脸色有些古怪,但是客人的事还是不敢过问,他谦卑地弓腰,对着柳芷嫣说道,他的声音里面还带着一种不知名的颤抖,似乎又紧张又羞涩。
“诶?”听到这个贵的价格之后,柳芷嫣第一发应是楞了一下,她平时也跟柳小洛来过几回这酒楼吃早点,但是一般都是七、八个青铜晶币而已,顶天也就十个左右,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贵?
难不成秦云羲一个人就吃了一个白银晶币价格的早膳?
“娘……”柳小洛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地叫了她一声,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哀求,她当然明白这笔钱的意义,完全是她跟娘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这可都是娘每天晚上熬夜赶工做衣服才得来的钱。
“小洛,没关系的。”柳芷嫣咬了咬牙,冰凉的手指还是从衣服里层掏出一个钱袋。
两个人的情绪变化全落在秦云羲眼里,然而,他这才注意到,原来她们母女二人身上的女服洗得有些发白,款式也早已偏旧了,因为容貌出众的缘故,一时之间,倒是没怎么注意她们身上的穿着。
其实仔细一看,尤其是柳小洛身上月白色的长袍,娇嫩的手腕从稍短的衣袖上裸露出来,已经掩盖不住了,显然这身衣服穿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秦云羲挣脱开若南挽着的手,向前走了两步,直接把她们挡在身后,从袖子里层掏出两个白银晶币,不动声息地放到小二手中,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笑了笑,说:“好了,这里不用你管了,干活去吧。”
小二手中捏着两个泛着光晕的白银晶币,眼睛一亮,连忙弓腰道谢,“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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