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嬷嬷在宫中已经是老人了,自然知道这后宫与朝廷之上,虽说是是两个极端,却多少会有些牵扯,但是今日之光景却又同那些利益至上的后宫嫔妃与前朝臣子的结厮有所不同,宫闱有.染,那可是关乎皇室一统的血脉。
但尽管如此,庆嬷嬷也知道有些话该说与不该说,毕竟当年的萧皇后,现在的萧太后便是因为小人的构陷才从当年的千宠一生变成冷宫之囚。
他万万不能让这种事情在发生第二次,或许这之间有其他什么误会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小翠呢?是刚入宫的丫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她知道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恐怕自己小命也会不保,因此只能在三禁言,等待着后续事态的发展。
百里子衿回到别院之中,没有多久,倾野便从大厅回来,瞧见她正坐在案前看书,安安静静的模样与穿着军装的她截然不同。
原本因为相容与一干人等的结党营私而愁闷的眉头渐渐的松开,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让任何人跟着,所以进屋的时候也并没有任何人通报,直到庆嬷嬷和小翠发现了皇上的到来,连忙要行礼也被他制止了。
“看的什么书,用过餐了没有?”百里子衿闻声发现已经来到她面前的倾野,站起身子正要行礼,却被倾野给拦住了。
百里子衿回坐到自己的位置之上将书名打开,女戒二字赫然的出现在书的封面之上
看到书名,倾野微微诧异,在她的记忆中,但是从来不会看这种书的,“怎么想起看它来了?”
“看着它,臣妾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平日该如何行为,如何持重?也好把握好作为一个皇后的度。”
倾野听到她想成为一个好皇后,心中甚是欣喜,竟然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本以为今日只有烦心之事,却没想在此处得到了惊喜。
听到倾野口中的烦心之事,她大约猜到是相容与的那帮人等顽固不化,也是了,毕竟是相容与教化出来的,恐怕一时半会儿会很难攻克,本来她并把打算趟这趟浑水,只想安安生生的将自己身体养好,其他的同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想了一想,顺了一顺自己的思绪,重生之始,她是带着偏见看倾野的,所以怎么看他怎么都觉得他不是好人,但是经历了那一次宫围之变之后,她便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仇人到底是谁?但或许是因为以前对他有所芥蒂,所以之后见到倾野也总对他提不起好感来,再加上她更知道倾野的这份感情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慕浮云本尊的,自然又多了几分疏离,但若要仔细说来,实际之倾野也并没有对她做过任何过分之事,无非当时为了皇权,他利用了百里府,利用了曾经的那个自己,想来若是换成别的皇子也会像他那样做吧,毕竟处在权力的顶端,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做便可以不做的。
这般计算下来,她吃了倾野的血灵芝,只怕对方不欠自己的自己,却反而欠对方更多了。
既然将来不想有任何的关系,也不想亏欠对方,不如就在此事之上帮上一把,或许能有用呢!
“庆嬷嬷,小翠你们去厨房看看父亲和哥哥为本宫准备的点心有没有做好?”
庆嬷嬷同小翠得了命令,二人便离开了房间,庆嬷嬷在出门的时候不忘将房间的门关得紧紧的,这才带着小翠去了别处,而去处却不是厨房。
见她们二人都走了,百里子衿开口道,“不知皇上可否将前厅发生的事情同臣妾说一说?虽然不能为您解开十分的愁闷,或许能解开两分呢?”
倾野见她这样问了,并不打算隐瞒着她,但是却没有说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谁?“官场之上有那么一批人,他们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暗中组织了一个小朝廷,这个小朝廷下至边塞的县令上至朝廷重臣,虽然不贪污腐败也不苛扣民生,但是……”
倾野的话没有说完,百里子衿便接了下去,“但是一个国家不能允许有两个朝廷的存在!”
没错,倾野接下来想说的正是此话,他颔首,“这支小朝廷拥戴的不是我,而是他,人所以这样一批人,我容不得。”
“既然容不得不如来一招釜底抽薪如何?”百里子衿提议道。
倾野见她好像有了自己的解决思路与筹谋,追问道,“这薪该如何抽?”
“蜘蛛织网的最开始它总是会先打好基础,比如他会先支出几条最主要的路线来,然后再围绕着这些主线的路线,绕圈织满其他的蜘蛛丝,若是将一开始的那几根最重要的蛛丝处理掉,那么其他的小蜘蛛丝便会不复存在,即使蜘蛛网中的中间点,我们不去碰它,它也影响不大,有句话说的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是同样的道理。”
倾野明白百里子衿话中为何意?“你的意思是,找到它们中间的连接点,比如地方官员若想同他们上一级的联系,必然会有一个人作为联络人,若是将这个联络人一一的处理掉,那么他们就是一盘散沙。”
“是的,若是这盘散沙正在六神无主之时,再在他们中间安插上几个能说的上话的人,于其中挑拨离间,那么您若是想将这盘散沙归为己用也是可以的。”
百里子衿并不想卖弄自己的聪明,何况她觉得自己也不聪明,只是提个意见,若是能帮得上忙,便当还了恩情。
“我们两个人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今日我带你回将军府省亲,不单单是为了这一个目的,还有的便是为了在将军府三三两两的照见这些人,不让他们有机会一同出现,人与人之间最缺乏的便是信任,一旦其中有一个点被攻破了,其他的便会不攻自破。”
说到这里,倾野停顿了下来,他看向百里子衿有些犹豫,目光又有些深沉,好像在隐忍着什么不方便说,但又觉得早晚都会涉及到这个话题,“你可知道这张蜘蛛网的缔造者是谁?”
“相容与!”百里子衿再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面无表情,语气里也没有任何感情,她并非想通过倾野的手将相容与至于死地,因为她知道也不可能。
瞧着她一成不变的语气和表情,倾野虽然稍稍有些安心,却又有些担忧,若是将来她知道这一切并非那人所为,她是否会后悔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是否会义无反顾的奔向对方的怀抱呢?
“那你可知道他回天朝了?”相容与曾在大厅上出现过一面,倾野心中多多少少有预感他会来见她,所以他让小翠守在百里子衿身边,但是瞧着此刻百里子衿的模样,并不像是见过相容与的样子,因为她太过淡定,太过纯净。
若是见过,明明知道对方从自己心脏之上取走了血液,再怎么样也应该会斥责质问,疯狂一阵的,她却没有,莫非相容与没来见她?
“臣妾知道他回来了,不仅知道,还已经见过他了。”百里子衿并不打算隐瞒,因为她知道就算隐瞒了,若是皇帝想查也是可以查的出来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倒不如自己说了,免得倾野从别人口中获知,到时候多多少添油加醋一番,那才能处理。
“你们说了什么?”倾野忍着,但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反正这个人臣妾并不想见到,若是以后有他会出现的场面,皇上还是不要让臣妾出面罢了。”
若是放在以前有人这般利用她的感情,百里子衿毕当为自己失去的感情讨回一个理所当然来,可是经历了两番近乎死亡,她终于明白人生在世向前看才是最当紧的,过去的便过去了,再提起,不过是往自己的伤疤上重新撒上盐巴,疼得还是自己,没有必要。
“好,我答应你,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的视野里。”听到百里子衿这样说,倾野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一时不忍他抓住百里子衿的手,那一股想要承诺一生偏爱一人的话,终是在口中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在带着百里子衿回府省亲之前,母后对他的劝谏,在后宫之中,一份爱可以让一个人荣登云霄,也可以让一个人陷入沼泽,但是荣登云霄不易,陷入沼泽却简单,一个不查,他失去的便可能是那一生挚爱。
身为皇帝,纵使想免了那七情六欲,只对一人忠心,却是不可以的,除非他有了运筹帷幄的筹谋以及大局,了然于心的笃定,纵使别人再如何的计算和算计也出不了他的五指山之际,那么他才能有自己的私欲,自己的深爱,自己的私宠。
而如今慕浮云已然被他推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只怕后宫一时之间平静不得。
倾野在想他母后说的这些话是否正确?但又想到母后之前的遭遇,又觉得以后不得不小心翼翼。
将军府的最后一夜,天黑的那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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