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稀罕物,咱们府上多的是。”许羽状似教训何知夏,实则却在讥诮顾清兮小家子气,“往日里,多少金的银的玉的翠的,也总没见你喜欢,今儿个偏一支钗子就中了你意了?瞧你妹妹,歉疚的什么似的,还巴巴的想拿着坏钗子去找人修补呢?呵,先不说,这碧玉的钗子无法修补,就算能补好,咱还真用那补过的旧东西吗?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是,母亲教训的是。”何知夏立刻明白母亲之意,也知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了,毕竟何家出事,知道的人不多,倘若真传出去,她们母女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顾清兮听言,却也笑了,“夏伯母说的是,我原也是这样想呢,不过一支样式老气的钗子,也值不了几个钱,夏姐姐怎么会跟我置气呢?呵呵——想来是我多心了,竟然还想着若不能修补的话,还照原来的样式给夏姐姐再重新定制一个呢。”
样式老气?值不了几个钱?何知夏脸都气绿了,“那可是正宗的碧玉,价值连城。”
那么一支钗子值好几千银子呢,若不是因为今晚特殊,以她目前的状况,她才舍不得拿出来呢,那可是她压箱底的宝贝。
想到这,何知夏轻哼一声,目露几分鄙薄的看向顾清兮,“就算妹妹有那个心,只怕想要重新定制一模一样的来,也不容易。”
许羽脸色也很不好,若在以前,就算断个十个八个的,她也不会眨眼,可眼下,她何家确实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了,就比如今晚何知夏的这一身衣裳,还是大太太临时找人做的,衣服料子还是库上存放了好久的旧料子,尽管看起来还不错,但到底是旧的。
好吧,钗子坏就坏了,但至少何家的颜面是要留的,所以,她才说那样的话,可谁知顾清兮竟然不识趣,反顺着她的话那样鄙斥那碧玉钗子?
“呵,”许羽冷冷一笑,却傲慢的哼道,“也不怪你妹妹这样说,她年纪小,哪里见过这些个好东西,还以为是街上小铺随便几个钱就能做的呢。”她声音挺大,且语气中透着一股轻蔑之意,惹的众人不由将目光投了过来。
她这是当着人的面,嘲讽顾清兮见识浅,身家薄呢。
后面,陈韵屏听言,担忧的瞅了顾清兮一眼,却见她唇角含笑,默然不语。
那何知夏挺了母亲奚落顾清兮没见过好东西,不免也跟着抿嘴儿一笑,一双水样的美眸深深瞅了顾清兮一眼,带着几分得意道,“罢罢罢,妹妹不懂不怪,这碧玉呀可是玉中的极品,别小瞧刚才那钗子,小小的一枚,可就值好几千银子呢。”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不由又落在了地上那泛着碧绿光泽的断钗上,就那么一支,好几千银子,乖乖,都说这何家有钱,果然名不虚传呀。
再瞧何知夏的身上,那衣服料子,那头花,那耳环,还有心口缀着的金项圈,怕都是价值不菲吧?
一个个的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了艳羡的光芒。
何知夏莞尔一笑,十分享受这种被人仰视的感觉,甚至,有那么片刻,她几乎快忘掉了何家的遭遇,还当她是那个家财万贯的何家大小姐呢,身后有着数不清的银子供她使唤,金银玉器那都是她用腻了不要的。
“是吗?”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顾清兮却是疑惑的轻蹙起秀眉,“这个,妹妹还真是不懂呢。”
何知夏一耸眉,扑哧儿一声笑了,笑容里多少带些嘲讽鄙夷之意,不等顾清兮继续说,便道,“这也没什么,这碧玉本是玉家珍品,一般人别说见过,就算听只怕也没听过呢,所以,妹妹不懂,也在情理之中。”
“哦?是吗?姐姐的话似乎有理,可是,我怎么听说玉家珍品乃羊脂白玉呢。”顾清兮疑惑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何知夏。
何知夏微微一顿,继而笑道,“妹妹这话——,自然,碧玉乃玉家珍品,那羊脂白玉更是玉中极品,普天下间哪有人随便能得的?就如我们何家,虽然——”说到这里,她却是故作谦逊的笑了笑,又道,“虽然是有些银子,但是那羊脂白玉,却是有银子也买不来的,还得看机缘呢。正如刚才那支钗子,那也是爹从一户大户人家花重金买下来的,据说是那家的传家之宝呢。”
“哦。”众人听言,越发觉得何家不简单,有钱,连人家的传家宝都能买的来。
顾清兮却是无所谓的笑了,“这么说,我却是有缘的了。”
“什么?”何知夏微顿。
顾清兮却是轻轻捋了捋袖子,露出皓白腕间那一枚耀着光芒的玉镯子,“哦,也没什么,妹妹不过得了个羊脂白玉的镯子,本来还嫌它戴着碍事,不想要了,今闻得姐姐说出它的这样好来,想来,即便不喜我也是不能摘的了。”
羊脂白玉的镯子?众人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向顾清兮的手腕。
就连何知夏也惊愕的张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那镯子。
质地细腻滋润,纯洁通透,如凝脂般散发着含蓄清贵的光泽。
让人一见,便知上品!
“你?你?”何知夏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从何得来的?”大太太却是脸色阴沉,厉声责问了出来,在她的认知里,顾清兮一穷二白,哪里能配戴如此贵重之物?保不齐是从她陈家拿的银子买的?
顾清兮却是连眼皮都懒的朝大太太望一眼,只盯着何知夏僵硬的俏脸,吃吃发笑,“姐姐看看,这可是正宗的羊脂白玉呢,比你那碧玉钗子如何?”
“?”何知夏猛吞了口口水,这怎么能比?这一枚羊脂玉的镯子比她那钗子不知贵重多少倍,在这样的玉镯面前,她那支钗子只配扔到阴沟里去。
心,顿时沉落到了谷底,一股漫天的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好的东西会落在顾清兮手里?
为什么她只配那样的碧玉钗子,还视若珍宝?
当即,再望一眼地上那断掉的钗子,她真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那钗子……果然样式老气至极,就连上面精致雕刻的兰花也一样的俗不可耐起来。
而顾清兮腕间的羊脂玉镯,是那样的高贵无瑕,更显她白皙的肌肤胜雪。
嫉恨的火焰,瞬间烧红了她的眼睛!
“既然姐姐说羊脂白玉乃玉中极品。”顾清兮一派笑意嫣然的望着她,“那清兮就认为它比你那碧玉钗子要好了。”
最后一句话,她同样也说的很大声,并且,话一落,周围有人竟然不自觉的点头称是,过后,意识到不对,忙又闭了口。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何知夏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妹妹好福气,但不知这镯子——”
“不值什么。”顾清兮弯唇一笑,随即褪下了镯子,交给红枝,让其送给何知夏,“刚才是妹妹失礼了,失手弄坏了姐姐的钗子,若姐姐不嫌弃,就收下这镯子吧。”
“什么?”
不止何知夏,全场其他人无不错愕非常,那可是羊脂玉的,就是有银子也难买的呢?就这么……送了?而且,那顾清兮还说不值什么?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不值什么,究竟值多少银子?
何知夏有些受宠若惊,更有些难以置信,她目光火热的盯着红枝手中的玉镯,那温润的光泽直迷的她有些眼晕,“妹妹……这真是要送给我?”
顾清兮含笑点头,一边端了茶自饮,十分淡然的模样。
何知夏却是迟疑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即便心高气傲如许羽,此刻看到如此贵重之物摆在眼前,也不由得动了心了。
那可是羊脂白玉,即便见惯了好东西的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之物的贵重呀。
尤其是现在,何家落败的一塌糊涂,有了这宝贝,今后的日子也可谓有了保障。
看见母亲眼底闪露的光芒,何知夏知道母亲动心了,便一咬牙,双手接过那玉镯,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其他人跟着一片嘘声,切,那何家不是有的是银子吗?怎么还贪人家的东西了?
何况,刚才顾清兮不过是摔坏她一支破钗子罢了,怎么就能要人家的玉镯呢?这也太欺负人了?
不少人,许是自己没捡着便宜,因此对何知夏的做派,明显的瞧不上了。
何知夏感受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面上有些难堪,但心底却是开心的,有了这宝贝,无疑是于她锦上添花呀,哼,再偷眼瞧那镯子,再摸摸那玉身,那样的光润,此种佳品,只配她何知夏拥有。
如今顾清兮主动送了她,也算是名之所归。
很快,何知夏便不认为受之有愧,反倒觉得此物就该归自己所有。
红枝瞧着何知夏眼底的得意之色,不禁冷笑,“表姑娘不用客气,这样的镯子,我家小姐有好几个呢,这块颜色太瓷白,小姐一直嫌弃,说戴在手上不衬皮肤,总不想要,如今,表姑娘喜欢,那是再好不过的。”
何知夏俏脸顿时青白交错,暗地咬唇,眸中划过一抹恨色,该死的,竟然是不要的东西丢给了她?
可是,即便是顾清兮不想要的垃圾,那也是世间难得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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