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在六月初做出决定,把我调到外地,专注于接待一日游的客人。接到通知后,我就开始收拾行装,并在租房网站上寻找合适的可以拎包入住的房子。公司的意思是,从七月开始到差不多八月中旬结束,分部需要人手。差不多算一算,租房租两个月,应该正好。说什么熟悉熟悉环境,我觉得一日游就几个地方能去。
等接了几天团,我用事实说话:其实就三个地方,藏龙山和博物馆商业街。藏龙山再分出来自然景观线和人文线,也就四个地方。我还不走人文线,说来说去只有两条路线供我选择。说是比较自由,我感觉不仅选择的余地小了许多,还比原来还累。虽说是带到地方就可以解散,游览完都不用集合,但一天一个团真的挺令人窒息的。我都感觉我是景区讲解员,而不是导游。
然而,怎么说,一日游是个神奇的东西:你根本摸不到它的规律。有几天火爆到需要提前好几天预约,有时候连续几天没有人报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唯一就想着,公司让出团我就出,不用我跑我就家里宅着。
发表上述言论,我是有事实依据的。7月的分水岭居然是我生日,7月12日。在这天之前,包括这天,就是一天一个团。不是爬山就是带到博物馆去讲历史;这天之后,日程表就空了。一直到月底,我都处于一种闲置状态。
所以,今天应该是我在7月工作的最后一天。早上起来,打开微信就看到老妈发过来的生日祝福。我回了一句“谢谢”,就收拾收拾,准备自行前往分公司,在写字楼下带上客人,坐大巴前往藏龙山。
不知这座山是怎么回事,来旅游的人一直就那么多。旺季人确实多了一点,但根本不会看到人山人海的景象。我都怀疑官方在控制人流量。不过,听走人文线的同事说,他们那边真的是人挤人。这叫什么,分流?好吧,说真的,是山都是山,确实没有新奇的人文风景好看。
既来之则安之。爬山的路上,我把这座山介绍了一下,附以我在各种地方听到的各种关于它的故事。一路向上,客人们谁也不说话,就听我一个人在前面唱着独角戏。许久的沉默后,我们到了预定的解散地点。“今天的讲解到这里就结束。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咱们不集合,玩够了还请自行返回居住地。”说罢,我降下导游旗,向客人们鞠了一躬。待我鞠完躬后,十几个人无声地散开了。
我的天啊,你们真的是出来玩的吗?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不觉得难受吗?我双手叉腰,站在石壁旁边,目送所有人消失在上方的转角处。
算了算了,管他们呢。回去休息打游戏才是重点。我转身,准备下山。一只翠绿色的小鸟停在一旁的岩石上,歪着头,用两颗黑色的小眼睛看着我。“诶嘿,是小青眉啊?是不是饿啦?哥哥这里有饼干哦。”我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裤兜,摸出一包被压得粉碎的饼干。拆开,把饼干屑倒在手上,伸向那只小鸟。
它却无视我的好意。依旧🧐在那里盯着我。一会儿把头歪倒左边,一会儿歪倒右边,一会儿又开始梳理羽毛。“算了,你不吃我吃。”和这只鸟对视了几十秒,我举起袋子,把里面的碎屑一股脑倒在嘴里。至于手里的,在裤子上拍一拍就好。
“乒……”那只鸟突然叫了一声,从石头上飞起来,在我头顶盘旋着。那叫声,低沉又不失优雅,被拖长的尾调,萦绕在耳畔。
“其声如磬。”
“叮!叮!”那只鸟在我前面上下翻飞着,时不时发出短促的叫声。“你……在干什么?”与其说在问它,不如说我在问自己。它叫的时候,各种传说涌入脑海,形成滔天巨浪。我的思维就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中,早已失去了方向。
“她的意思是,你跟着她。她回带你到你该去的地方。”轻佻却不失妩媚的女生从身后传来。“谁?”我猛地一回头,却发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唉,确定是这个人吗?”声音再一次出现,这次是从头顶缓缓落下,“我去观察了几次,感觉也就是长得像罢了。”我仰起头,一股香气顺着鼻腔流入大脑。是淡淡的檀香,混杂着一些苦涩,一些花香。
“喂,别看了,我在这儿!”循声望去,一只喜鹊悬停在空中。“喜鹊精?!”我惊叫一声。“你才喜鹊精呢!你家喜鹊成精之后身上会有香味啊?”那只喜鹊扑棱着翅膀,原本美妙动听的女声因生气而有些颤抖,“你是不是全忘了?”“忘了啥?”我一脸疑惑地望着那只口吐人言的喜鹊。
“气死我了!”喜鹊精从石头上跳起来,拍打着翅膀,最后落在我肩上,“跟着引信鸟走就对了。”
“什么鸟?”
“引信鸟啊!”喜鹊精又开始扑棱翅膀。她的翎羽已经戳到了我的脸。我的潜意识认为,用手赶走她不太合适。所以,我只能把头往相反的方向倒。
“好好好我走不就行了?被一只鸟赶着走,还真是第一次。”被叫做“引信鸟”的那只青色小鸟不知疲倦地在我头顶盘旋,要带着我爬上山顶,转到山体的另一侧。
一路上,除了我和两只鸟,再没有看到其他人。“奇怪,刚刚肯定有人上来了啊……”我摸着下巴,思索着。“这你肯定不知道了吧?这可是最新科技。科学家将它叫做‘时空分割技术’。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个时空中,分割出几个不同的空间。每个空间里的实物,也就是花花草草,不会变,任何会移动的物体都会改变。大到一个人,小到一只蚂蚁,都有可能被分到不同的时空。
“天神创世时,没有赋予我们控制时空的能力,但我们用科技达到了呀!依靠清洁的氢能,我们还跟环保呢。所以说呀,知识就是力量。”喜鹊精站在我肩膀上,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刚才盘旋在半空的青眉落在前方的护栏上,开始梳理羽毛。“啊,接下来,就要从旅游区出去了哦。从这里跨过去,到山的另一边。注意安全啊,这里比较陡。”到山的另一边?这不是驴友们的爱好?
我走近护栏,站在“禁止翻越”的牌子旁边,向下望去。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偶尔可见几株摇摇欲坠的花草。“你确定?”我扭头盯着那只悠闲的喜鹊,大声质问,“我不是攀登爱好者诶!还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不听我的,你也出不去好吧?现在你和别人处在不同的空间,整个世界可只有你一个人。”这只喜鹊怎么做事这么狠。我在心中暗暗骂她。既然进退两难,不如试一试。
我跨过半人高的栏杆,站在栏杆外侧那一小块岩石上。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脚。“咔咔咔”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低头,一架冰楼梯在脚下延伸着,旋转着通向下方的某处。
“欢迎回家呢,艾斯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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