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愚钝,却也知道大汗顾及着尉迟家的势力,并未废除大妃的位子,公主这话有些狂妄了。”
阿依慕用手绕着衣裙上的带子,声音虽轻却很坚定,
“最迟明日清晨,娘娘就能听到消息。”
“长阳宫里那位,已然是废妃了。”
“什么?!”
伏寿侧妃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想当大妃么?自然是想的。
但是她有足够的底气么?答案是没有。
若大妃囚禁在正宫的位置上,她接管宫务顺理成章,是有实无名的后宫之主。一旦大妃被废,可择新主入宫,她还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吗??
眉目犹豫,眉尖微蹙。
伏寿家族需要的是朝堂上的长盛不衰,这一切要通过拥立下一代大汗实现,而不能寄希望于一个没有后代的大妃身上——前提还是她真的成为了大妃。
“娘娘有没有想过,”阿依慕停了手上的动作,直起身子,认真道,“按照现在的形势下去,巴图尔上位,娘娘你能得到什么?”
伏寿侧妃没有说话,有一瞬间的失神。
从知道家族的打算后,她就不止一次遥想过自己的结局。大汗身故,新汗登基,大妃一定会自长阳宫中接出享帝母之尊,自己的母家或许会因为拥立之功在朝堂获得席位,可自己,作为无儿无女的先汗姬妾,就算再得宠,也不过换一个凄凉晚年,老死宫中罢了。
“伏寿家从没考虑过娘娘你的幸福,娘娘又何苦为他们枉费心机。”
“老爷子他一辈子最重男丁,向来不把女儿之家放在眼中。娘娘何不为所有伏寿家的女儿们争一口气!”
童年的心酸带着刺痛涌上心口。
弟弟自小顽劣,每每闯了祸阿爹和爷爷都来怪罪她身为长姐没有带好弟弟们。所有的目光和疼爱都属于弟弟,而自己作为家中长女,却事事委屈,几乎没人能想到家中还有一位大小姐。直到三个弟弟都一事无成,爷爷才恍然察觉她的存在。所有人都没有问过一句她的意愿,一辆马车就把她送入宫中。
宫里几多日夜,依稀梦中少年郎,那是她年幼时唯一的欢欣。
前一日他还跳过墙头,少年的肩膀宽阔厚实,他挽着她,冲着她笑;
他说,他要娶她;
他说,他没体会过父母疼爱,他会疼她,他要他们一起疼他们的孩儿;
她满心欢喜,她以为自己终于要迎来属于自己的人生。
那一夜丁香花开,香气馥郁,直香到人心坎。
却不想,第二日她就被送来了这瑞祥宫,从此岁岁年年,空守一院姹紫嫣红,她却再没闻到过丁香花开的芬芳。
伏寿侧妃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妩媚凤目变得莹润,似泣似诉,魅惑之气尽褪,平添几分纯情之色。
“我从小没了娘,若是娘娘能助我一臂之力,日后我自然奉您上位。”
长阳宫那位和阿依慕是一辈子的仇人,自然不可能再放她出来。阿依慕眼看着火候已到,缓缓说出自己最大的承诺。
没有人不为自己考虑,帝母,是后宫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位置。
“你与本宫想的不一样。”伏寿侧妃压了压眼角,舒缓了笑意。
阿依慕偏头一笑,“愿闻其详?”
“爷爷说,你不过是有几分才华,不过仗着大汗宠爱才要问鼎汗位。实际腹中全无权谋,亦不懂帝王之术,便是可为将才,也绝难当帅才,更无力坐稳一国之君的位子。”
这话不新鲜。阿依慕凭着几场战事确实在民间声名显赫,凭着大汗的爱重也让百官畏惧,积威甚重。
但是朝中老臣,尤其是尉迟、伏寿两家,能有几个人对她真心顺服?朝中上下,又有几个真的认为她能成为真正的大汗,壮大于祜?没有,几乎没有。
听到伏寿侧妃的话,阿依慕倒是颇为感兴趣地扬起了眉毛,
“所以侧妃如今变了想法?”
“你能直击人心,”侧妃轻轻道,带着几丝无力和感慨,“你说的话让我无法反驳,你拨开了我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愿望。”
“这一次,我愿意相信是爷爷看走了眼。”
“我愿意一赌。”赌她真的会成为百年未出的女大汗,赌巴图尔连带着背后的尉迟伏寿都将不是她的对手。
也为,日后伏寿家的女儿们,赌一个未来。
阿依慕灿笑着一拍手,
“合作愉快。”
“待明日我送娘娘一个礼物过来,以后咱们可以用它传递消息。”
“什么礼物?”侧妃好奇。
“娘娘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卖个关子,侧妃也就随她去了。被阿依慕闲扯一顿,她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初始阿依慕还一副要揪着寨康的事不放的架势,自然也就未去深想她为何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回,完全凭借自己的意志做一个如此重大的决定。
送了阿依慕出门,伏寿侧妃定定坐在主位上,都难按自己心中的波涛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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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远离瑞祥宫,阿依慕低头想着这几日下面报上来的消息,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最为伤人,也是笃定了这一点,她才认为伏寿侧妃有背离家族,与她联手的可能。
谁无梦里少年郎,侧妃的那位梦里人,自从她进了宫就仿佛一夜蒸发,再无任何踪迹。
她的神思怔怔走远,有时戛然而止的情愫或许才最让人念念不忘,若他们真的携手白头,又是否能一直恩爱如初呢?
至少在伏寿侧妃的心里,那个人永远在她的心里,美好而纯洁。她自己呢?不知道阿依慕的梦里少年郎是谁,是自小相伴的乌依古?还是鸿雁传书的阿源?
一个内敛深沉,一个玉华翩然;一个曾是不离不弃,一个似是万里追情;如今看起来,却是一个转头另娶对家娇妻,一个早有谋划暗中加害。
这少年郎,还不如没有的好。
“阿依慕?”低沉熟悉的嗓音。
阿依慕脚下一顿,得,还真的不能背后说人,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映入眼帘的是黑皮缕金纹的朝穴,正是单手扶剑的乌依古,立在宫门口,似在等人。
“
一旦大妃被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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