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人
2018.10.06
禅杖独特的金属质声音弥漫天际，蓝芷想睁开眼睛，白问筠的尾巴已抽在她胸口。
身子在空中极速旋转，最后重重跌落在地。
蓝芷醒转过来时，身处一片树林里，正背靠树干坐在地面上。
蓝芷按了按胸口，不是很疼。
这几年来，坏蛇精的修为原地踏步啊。
真是高看她了。
蓝芷摇头轻轻笑了笑，抬头间，才发现有一道屏障罩在她周身，而那屏障外，有不少毒蛇正蠢蠢欲动。
看来是有人救了蓝芷。
蓝芷想起了临危时那禅杖的声音。
该不会是那臭和尚回来了，碰巧看到坏蛇妖在为非作歹，所以出手救了蓝芷。
可蓝芷也是只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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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道理会救她。
屏障外有条蛇发出嘶嘶的响声，蓝芷想起了，裴珺当年也曾给她设过这样的屏障。
与眼前这道明显深厚持久的屏障不一样的是，因为裴珺是人，屏障又是禅师传给裴珺的，是以力量微弱，只能维持不到十个时辰的效果。
被小白蛇折腾的那晚，裴珺担心蓝芷害怕有蛇再过来，便给蓝芷设了屏障。
以为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谁晓得那条小白蛇根本就是个大白蟒蛇女妖幻化而成的。
裴珺设的屏障挡个小蛇错错有余，要挡蛇妖，终究差太多。
那白蟒蛇妖很快便破了屏障，非要蓝芷的命不可。
饶是灵力不足，可为了活命呀，蓝芷只好集剩下的灵力于一时，遁逃而出。
白蟒蛇妖扑了个空，循着蓝芷的香气追了过去。
幸而有灵济禅师出现，挡住了白蟒蛇妖，他掐着佛珠，“妖孽，无量摩侯罗伽王不过是多喂了别的蛇一口吃食，你便心生嫉妒，故意跌落凡尘，噬人吃肉，引无量摩侯罗伽王转世渡劫。今日，你又因裴二少爷身边多了个女子，便要取那女子性命。如此顽固狭隘，贪恋情爱，究竟何时才能重回涅槃，离苦得乐。”
白蟒蛇妖冷厉得笑，反问，“难道只有我贪恋红尘吗？裴珺就不是吗？你怎么不去渡裴珺，只来渡我？”
灵济禅师不答，只道:“看来你仍是执迷不悟。”一手解下袈裟，就要往白蟒蛇妖头上盖去。
白蟒蛇妖见状，伸长尾巴，把蓝芷卷起来，甩到了袈裟里，趁机跑掉了。
寻常妖精碰到袈裟，必会被收紧，而被后慢慢地吸收掉妖精的灵力。
但蓝芷似乎只是被普通的衣服罩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对上灵济禅师的目光，蓝芷心虚，想做点什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灵济禅师眼看着蓝芷起身把袈裟折好，双手呈给他。
没有接。
他的目光慈和，也犀利，似乎能看穿一切。
蓝芷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掐指算了一算，略有些震惊，看了蓝芷好久，还是接过袈裟走开了。
他一定知道她是妖了。
蓝芷有些害怕。
要是灵济禅师告诉裴大人，裴大人会不会直接命灵济禅师收了她？
夜里风不小，与白蟒蛇妖拉锯了这么久，来不及想好应对之策，蓝芷又昏了过去。
这次蓝芷接近晌午才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阳光里背对着蓝芷站了个人，看身材像是裴珺。
“裴珺，这么快就参加完殿试了吗？怎么样啊？”蓝芷很为裴珺担心，担心他昨晚休息不好，今天殿试的时候状态不好。
没想到转过身来看到的人，是裴休。
裴休单手负背，朝蓝芷走了过来，看了蓝芷一会儿，道:“蓝姑娘，你家在哪里？姑娘家未出阁，总待在别人家里，难免会受人口实。”
“啊？”蓝芷想起了裴珺的嘱咐，低眉顺眼，“哦，在姑苏。”
裴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这样，蓝姑娘，你看是我派人护送你回家，还是请你家里人来接？”
这是变着法儿要赶人吧。
化成人形第一次受这样的委屈，蓝芷眼睛红了，慢慢仰起头来，“裴大人，其实我……”
其实我家就在这裴府。
蓝芷哽咽着，未说出口。
裴休约莫是有些看不得女孩儿在他面前掉眼泪，叹了口气，“孩子，离开裴府吧。为你自己好，也为裴珺好。”
蓝芷低下头去，不做声。
裴休也没有追问蓝芷肯不肯，许是想最后蓝芷都是要走人的，多给蓝芷点时间让她接受，也不至于太难看。到时候裴珺问起来，也好说。
“好。烦请大人给小女信纸和信封一套。”蓝芷不会写字，也不过想拖延时间，等裴珺回来。
裴休一愣，方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真要等姑苏的人来接蓝芷，怕是要生事端。毕竟，裴珺今晚就会回来。
裴休叫人拿了东西过来，给了蓝芷，又道:“府内蛇虫多，我在城内客栈订了一间上好的房。为了姑娘的安全，姑娘还是尽快住到客栈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多谢大人了。”蓝芷恭顺道。
离开裴府的时候，正是黄昏，裴珺还没有回来。
蓝芷回头看了一眼裴府，随车的老妈子便没好气的给蓝芷脸子看:“快点儿！磨磨蹭蹭的，就你多事！”
车夫也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蓝芷自嘲的笑笑，上了马车。
一路上，车马人龙，远比在裴府能大开眼界得多。
只是没有了裴珺。
马车七拐八转的，蓝芷记不住路，想跑回来也不是易事。
到客栈时，天已经黑了。
蓝芷躺在床上，脸又红又烫，下地的力气都没了。
没有人照顾，没有裴珺保护，蓝芷又哭红了眼。
白蟒蛇妖无处不在，她又跟了过来。
她张着血盆大口，说要把蓝芷吞进肚子里去，用毒液腐蚀蓝芷的皮肤和骨头。
蓝芷也只能闭了眼，任她吓唬欺负。
外面突然很吵，房门也轰然大开，白蟒蛇摇身一变，化成白光消失了。
进来的人是裴珺。
蓝芷见了裴珺，满肚子的委屈涌上心头，揉揉红红的眼睛，睫毛上几滴泪珠晶莹:“我醒来，你不在……你不在，人人都想着赶我走。”
“是我不好。不哭。”
裴珺没有回裴府，带蓝芷去了十六宅郓王府。
时至人定，郓王府依然管弦丝竹不绝于耳。
走进大堂，便见百余乐工充斥其间。
郓王坐在首位，得人通报，穿过人群，到了堂外。
十六岁的郓王李温器度沉厚，形貌瑰伟，腰间别着一只碧绿剔透的笛子。
想必郓王很喜欢音律。
“参加郓王。”蓝芷学着裴珺，向郓王行了礼。
郓王虚扶一把，裴珺与蓝芷起了身。
裴珺说请郓王收容照顾蓝芷，郓王不问原由，便爽快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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