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 蓝芷还在洗漱, 净缘小和尚便来了禅村。
蓝芷吐掉口中的水, 擦擦嘴,起来笑迎:“净缘。”
净缘小和尚已褪去一身灰白僧衣, 换了普通的衣服穿,在蓝芷面前站定, 扬着笑脸:“蓝姐姐,接我走的马车已经在寺庙外了。我过来跟你和禅师告个别。”
蓝芷正要进禅洞叫释空禅师出来,释空禅师已现身在洞外,他迈着沉稳的步子朝净缘走来。
“禅师。”净缘小和尚向释空禅师作了揖, 然后掏出了半枚玉佩, 放在蓝芷手心:“愿蓝姐姐心想事成。”
蓝芷看了看掌中奶白剔透的玉佩, 抬头笑道:“谢谢净缘,我收下了。”
净缘小和尚笑笑, 又将半枚玉佩塞到释空禅师手里,真挚地祝福道:“愿禅师得双全之法。”
那两半玉佩缺口契合,恰好可以拼成完整的一枚。
释空禅师把玉佩塞回净缘小和尚腰间,道:“这是你家人留给你的,你拿回去吧。”
“在净缘心里,蓝姐姐和禅师就是净缘的家人。”净缘小和尚重新双手奉上, 模样认真。
“你的心意, 本座心领了。路上注意安全。”释空禅师嘱咐一句,转身进了禅洞。
看着禅门,净缘小和尚微微怔然, 手慢慢垂下了。
蓝芷轻拍净缘小和尚的肩,安慰道:“你放心,到时候姐姐帮你把玉佩给释空禅师。”
净缘小和尚点点头,把那半玉佩给了蓝芷。
“走吧,姐姐送你一段路。”蓝芷牵起净缘小和尚的小手,往禅村外走,“马车里还有我坐的地方吧?”
“有的,马车里就我一个。”净缘小和尚笑得眉眼弯弯。
寺庙外的大道上,马夫和一个小厮正在马车外等候,小厮见净缘出来了,便掀了帘子,笑着请净缘和蓝芷上车。
看来净缘小和尚的主人家,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连家仆也能有这样的待遇和做派。
上了车,净缘与蓝芷并排坐。
“蓝姐姐,你打算送我多远啊?”
“出了泽山吧。”
“好呐。”“不对,蓝姐姐,你没有返回去的马车,怎么回去啊?”
“放心,姐姐自有办法。”
“噢。”
“净缘,你以后要多来泽山寺看看啊。要不然,姐姐会想你的。”
“嗯哪。但愿主人家多准我些日子。这样净缘就可以多和蓝姐姐一起待着了。”
临别约定间,马车如被海浪击中,顿时马仰车翻,蓝芷和净缘也从后车壁撞了出去。
落地时后背垫在错落的木板上,摔硌得生疼,还未看得清周围环境,一条冰冷的肉尾已将蓝芷卷了起来。
待蓝芷看清楚,白问筠的手已掐在了蓝芷的喉间。
白问筠眼角一收一张,恶狠狠地盯着蓝芷,似乎要在蓝芷脸上盯几个窟窿出来:“蠢货!我还以为你对裴珺用情至深,会跟着走,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
蓝芷梗着脖子,困难地发声:“我想过了。净缘根本就不是裴珺。你满口谎言,也没那么好心。”
“你说得对。我对你没什么好心。我凭什么对你好心,是你抢了我的天龙。”白问筠五指一收,面目更为狰狞起来,“去死吧!”
蓝芷已经呼吸不动了,脖子约莫也快断了吧。没想到,我这只睡莲精是被蛇妖掐断梗死掉的……
“释空禅师,在这里!”是旁边净缘的呼喊声。
白问筠手劲一松,余光匆忙一扫,挥动灵力消失了。
蓝芷几乎瘫倒在地。
净缘跑过来,吃力地扶起蓝芷的上半身,惶惶喊着:“蓝姐姐,蓝姐姐。”
蓝芷捂着胸口咳了咳,睁开眼,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好像并没有释空禅师啊。“禅师呢?”
净缘给蓝芷顺气,道:“其实释空禅师根本没来,我就吓吓那蛇妖。”
“那蛇妖也知禅师的威名吗?”话一问出口,蓝芷便想起来了,她初次来泽心寺遇到白问筠作妖,就是释空禅师把白问筠赶走的。
于是蓝芷改了口问:“你知道蛇妖怕释空禅师?”
净缘怪道:“我不知道蛇妖是不是真怕释空禅师,只知道蛇妖跟着释空禅师已经有几年了,从沩山到泽山。而释空禅师明明有能力收她,却总是要放她一马。”
“你是说这些年蛇妖一直跟着释空禅师?”蓝芷忽觉蹊跷。
“是的。”净缘点头。
“你确定蛇妖不是跟着你?”蓝芷想到蛇妖说净缘是裴珺的转世。
“肯定不是。她的目光一直在释空禅师那里。”净缘这样道。
情不自禁的,眼泪盈眶,蓝芷捂着胸口,模糊了视线。
“蓝姐姐,你怎么了?”净缘抬着小手给蓝芷拭泪,“蓝姐姐,你别难过……你这样,净缘也想哭了……”
蓝芷一把抓住净缘的手,抑制住喉中苦涩,问道:“净缘,你实话实说,释空禅师到底与当朝宰相裴休有没有关系?”
手腕被攥得通红,净缘拧起眉头,看着泪流满面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蓝芷,他心下一软,闭上眼默了默,低低道:“有。”
只那么一个字,蓝芷顿时明了,心情难以言表,只默默留着泪。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净缘也不意去搅扰蓝芷理清思绪,只静静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泪痕差不多干了,蓝芷起来牵着净缘往回走。
马夫和小厮都被蛇妖给吓跑了,今日净缘是走不成了,先回寺庙待几天再说。
马车本就未走多远,少顷,已可见寺内高塔。
“蓝姐姐,你可不可以先假装不知情。禅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惩罚我。”净缘请求。
“惩罚你?”
“是。我是裴家买来的奴仆。”
“奴仆?跟着禅师一起出家的奴仆?”居然让一个小孩子跟着裴珺出家,确定不是给裴珺找麻烦吗?
“也许姐姐会觉得奇怪。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但确实是这样。”
想必是有一定道理在里面的。“那你知不知道禅师为什么出家?”
“我想应该与雍王有关。”
果然是雍王之事。“具体是怎么样的关系?”
“我不太记得三岁前的事了。只记得我三岁那年,正是大中六年,雍王李渼病故,朝廷派了人过来,为难禅师和我。说禅师和我未尝怀有虔诚的心代替雍王出家。还吩咐沩山寺庙里的住持,加重禅师和我的修行任务,以示对雍王的追悼与敬重。因我年纪小,禅师不忍我受苦,便常常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儿……”净缘颇为感慨。
蓝芷听着心口又一阵疼。
所以裴珺是代替病重的雍王出家去了沩山修行。
仔细说来,裴珺也是为了她才不得不出的家,受了那样多的苦。
只是,他为什么不肯认她呢?她一定要慢慢搞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蓝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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