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纪站在厨房往外张望着。楼反宇走过来,顺着奇纪掀开的帘子一角往外看了看说,“你偷偷摸摸在这看什么呢?”
“吧台那个是方苏吧?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奇纪说。
“是她。”楼反宇答道。
“你也知道她。”奇纪有些难以置信。
楼反宇翻了下白眼,“上大学的时候,她演的电视连续剧正在祖国大地热播着,她可是我们宿舍里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
“那你呢?”奇纪听楼反宇这么说,顿时感到好奇起来。
“我……”楼反宇顿了顿,记忆犹如海水顷刻间向他袭来。那时他不是正跟亡妻热恋中吗?
“像你这种冷面天王,估计也不会对什么明星感兴趣。”奇纪看到楼反宇的反常,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一定又触到了他的雷区,赶紧随便找了句话给岔过去。
“你看我拿到了什么?”马力从吧台那里跑过来,拿着一个杯垫向奇纪献宝。
“是她的签名。厉害呀马力!”奇纪拿过杯垫端详着。
“她是不是那个冰冰?”马力问奇纪。
“冰冰你个头。”奇纪用杯垫敲了一下马力的头。“你都不知道是谁,就让人家签名。”
马力有些失望,把杯垫塞给奇纪,“送你了。”
“他们聊什么呢?”奇纪好奇地问马力。
“正在聊一座桥。”
“什么桥?你这里有桥吗?”奇纪问。
“没有,叫什么健康桥……”
“健康桥?那是哪里?”
奇纪正觉得纳闷,隐隐约约传过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我知道了,康桥。”
“对对,就是康桥。”马力说。
“也是,方苏嫁给了英国的华裔富商就息影了。当时的婚礼中国这边也有报道。”
“她以前很有名吗?”马力问。
“是你楼哥的梦中情人。”奇纪开玩笑地说。
“真的楼哥,那这个签名送你。”马力从奇纪手里夺过杯垫,递给楼反宇。
“不必了,我自己会去要。”楼反宇不想成为他俩戏弄的对象,所以逃离了“案发现场”。
经过上次聚餐后,大家的关系正经历着“蜜月期”,越发没大没小了。奇纪和马力挤在门口,看楼反宇到底会不会真的过去要签名,谁知他连招呼也不打,直接上楼了。他知道奇纪和马力都在身后盯着他呢,他才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
剧组进驻一杯沧海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地人为了跟明星合影,索要明星,特意跑到一杯沧海来吃饭。还有城里特意开着车来的。不过这个热度只维持了几天而已。人渐渐来得少了。却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几乎每天黄昏都会拿着一卷海报来到一杯沧海,点一份海鲜炒面,然后就呆呆地坐在餐厅里。奇怪的是剧组回来也不见他主动上去跟谁索要签名什么的。客栈几个人除了鹿鸣外,都觉得好奇,他喜欢的明星到底是谁?
今天,男人又来了。
秦风一边往咖啡机里倒咖啡豆,一边嘱咐奇纪,“喂,待会过去送餐的时候,留心打探下,看看到底他要找谁。”
“好,包我身上,像我熟读阿加莎克里斯蒂,烂熟名侦探柯南,这对我就是九牛一毛。”
他们之所以这么好奇,是因为几个人私底下打了赌,每人都压了一个,中意的剧组里的明星。
到底鹿死谁手呢,拭目以待吧!
“你好,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嗯!”男人点了点头。
奇纪在胆子上写了炒面,“剧组在外面拍戏,今天可能要很晚回来。”她没话找话。
“他们去哪里拍戏去了?”
“这个不便透露。”
“不好意思。”男人显得有些羞涩。
“这是电影海报吧?”
男人点了点头。
“能让我看看吗?”奇纪说着去拿海报。
男人把海报一下子拿到手里,意思很明显——这是我的私事。
奇纪的手在半空中硬生生收回来,摸了摸头,“你是这里人吗?”
男人觉得奇怪,平时点完单服务员就走了,今天怎么聊个没玩。“我是这里人。”
“看你的样子是跑船的吧?”
“你怎么知道?”男人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其实奇纪是胡乱猜的。他听马力说过,这里的人不是跑船就是在冻厂工作。看他皮肤黝黑,估计不会是整天呆在屋里的人。
“你样子一看就像是讨海的。”
“哦!”男人腼腆地笑了。
奇纪坐到男人的对面,“你是来要签名吧,不如把海报放我这里……”
还不等奇纪说完,男人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叽里咕噜说着闽南话,奇纪也听不懂。
奇纪起身刚要走,男人挂了电话,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炒面多少钱?”
“你可真老实,单子我还没下呢,怎么能收你钱。”
“谢谢,谢谢!”
“我叫奇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原野。”说着原野往外走。
“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有空常来。”奇纪把他送到门口。
原野正要出门,被跑进来的马力撞个正着。他手里的海报掉落在地。奇纪和马力眼睛都盯到地上摊开的海报。奇纪认出来海报上印刷的是方苏18岁时拍的广告海报。当年方苏就是凭这只广告成名,顺利走进影视圈。这可真是老古董了。
原野捡起画报,把散开的重新卷起来,脚下却没停,走出一杯沧海。奇纪追了上去,告诉了原野剧组拍戏的地点。
秦风正坐在吧台边,一边喝咖啡一边跟鹿鸣聊天。奇纪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着奇纪比着‘拿来’的手势。
“问到了?”秦风问。
“拿钱吧,我猜对了。”奇纪回答。
“微信转账可以不?”秦风悻悻地说。
“可以,支付宝转账也可以。谢谢秦老板的赞助费。小鸣,咱明儿又可以吃大餐了。”
“谢谢秦老板。”鹿鸣也跟着挤兑秦风。
秦风指了指鹿鸣,“小鸣,你学坏了。”
“小明家有三个孩子,老大叫大毛,老二叫二毛,提问,老三叫什么?”鹿鸣知道说不过秦风,故意把昨天奇纪讲给他的脑筋急转弯用上,跟他打太极。
“你不就是老三吗?”秦风无可奈何地拿出手机,给奇纪转了300元。
奇纪一边接收,一边跟鹿鸣说,“这个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你难不倒他。”
刮了一天的北风,午夜的气温骤降,方苏在海水里泡了快1个小时,这场戏一直在NG。工作人员都已经失去了耐心,在抱怨着。导演更是发了很大的脾气。
“卡卡卡。你能不能投入一点。你看你的脸,跟个木头人似的。你这场戏说的是,失散了多年的爱人终于见面了,但你得知他得了绝症,就要不久人世。你绝望的想投海,追随他而去,可你又扔不下孩子,所以纠结犹豫。你要把那种复杂的心情表现出来。可你这样子像是谁欠了你钱似的。真不知道制片人怎么会找你来演。我说的你到底明不明白?能不能给我一个反应?杵在那里干吗?”
“明白了导演。”方苏牙齿打着颤说道。
“明白了,明白了,每次我说完你都只会说这一句。好了好了,再来一次,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站在水里的方苏身子摇晃着,眼看着就要晕倒,围观的原野冲了上去,把方苏从海里抱了出来。
“卡卡卡,这是谁啊!工作人员呢?剧务,制片,这是怎么回事?”导演咆哮着,显然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光了。
原野把方苏放到躺椅上。剧务跑过去,把军大衣给方苏盖在身上,看着她一脸惨白,叫助理赶紧去取姜汤。“你还能拍吗?”剧务关切地问着。
原野摸了摸方苏的额头,“她发烧了,必须送她去医院。”
“不……我要把这场戏拍完。”方苏的牙齿都在打颤,挣扎着从躺椅上坐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人。
“我看你这状态是没法再拍下去了。你先喝口姜汤缓缓,我去问下导演的意思。”
剧务赶紧跑过去跟导演说了下方苏的状态,商量是否这场戏改到明天再继续拍。
“她以为自己是林妹妹,那么娇气就不要出来演戏。就是个花瓶,还是个残的,用来摆
设都不够格。已经在这里多耽搁三天了,就差这场戏,整个进度都被拖延了。算了,这场戏不要了。收工!”
方苏听着导演难听的话,委屈地大颗大颗的眼泪扑梭梭落下。原野要送方苏去医院,方苏不肯,执意要回客栈。
一早剧组工作人员就全部撤走了,将得了重感冒的方苏一个人留在了岛上。奇纪把白粥端到方苏的房间。
“你留在这里,你的戏怎么办?”奇纪把白粥放到床上的小桌上,关切地问。
“我的戏份都已经拍完了。”
“那你就放心在这养病吧,病好了再走。真没想到,当演员这么辛苦。”奇纪感叹地说。
“我们这行只是外表光鲜而已。”方苏无奈地笑了笑。
奇纪关心地说,“赶紧趁热吃吧!”
方苏拿起勺子吃了两口,又放下。
奇纪劝着,“赶紧吃啊,吃了才会有体力,病才会好。”
方苏有些为难地说,“我实在是吃不下,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嘴里发苦,吃什么都是苦的。”
奇纪没办法,只好端着粥出来了。奇纪看着站在门外的原野摇了摇头,将里面的情况告诉了原野。接下来的几天,原野变着花样地往一杯沧海送海鲜。每次来他都只是把东西交给奇纪就走了。他不想方苏知道,让她为难。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让人感到温暖,也让人心疼。
日落时分,彩霞满天,绚丽缤纷。
海面上空飞着几只海鸥,不时传来呱呱的叫声。方苏双手拄着堤坝的高台,看着追逐的海鸥,羡慕它们没有束缚,自由自在遨游在天地间。
方苏打扮得很朴素,如果不注意不会有人发现她是明星。她戴着棒球帽,穿了件宝蓝色连帽卫衣,配了条牛仔裤,脚上穿着蓝色帆布鞋,看起来很像邻家姐姐。她顺着堤坝往里走,看到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家特产店,她走了过去。
原野站在柜台后面算完账抬头,跟站在一边的朋友何修涵说,“这月又亏损了1200。”
何修涵摇了摇头说,“现在是淡季,没人来旅游,只能挺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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