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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文学 > 一杯沧海 > 二十五、鹿鸣的秘密
 
李美妍收到了一个大包裹,她喊马力帮忙搬到她的房间。

“什么东西这么大?”马力把包裹搬进李美妍的房间,放到沙发边,好奇地问。

“秘密!”李美妍调皮地朝马力眨了下眼睛。

晚餐过后,秦风回房间赶稿子去了,李美妍说主编那里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一定在元月3号交稿。

奇纪拉着楼反宇、鹿鸣、马力围在吧台边,一起商量庆祝元旦的事,又扯了一些别的话题,直到快11点了,才各自回房。

李美妍从门缝里偷窥着鹿鸣上了楼。她跑到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妆容,拿起香奈儿的唇膏涂了涂,抿了抿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然后拎着个小提琴的琴盒,悄悄地出了门。

鹿鸣在房间里写着日记,自从母亲去世后,无处宣泄的他,只能将心里话写在纸上:我不知道我是否该将我的过去告诉她?可她知道的话,她会怎么想?当然,她很善解人意,也许她会理解。可我不想她同情我。同情,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我厌恶同情……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谁这个时候来敲门?鹿鸣放下笔,打开了房门,人影一闪灵巧地钻了进了。

“有样东西送你,你一定喜欢。”李美妍第一次走进鹿鸣的房间,她四下打量,看到桌子上摊开的本,她极力想看清楚上面写的字。

鹿鸣迅速地将日记合上,看了看李美妍手里拎着的琴盒,心里颇为吃惊。

“这个我想你也许需要。”李美妍将手里的琴盒放到桌子上,将琴盒打开,一件白色的精美小提琴躺在琴盒里。李美妍观察着鹿鸣的反应。

鹿鸣看了一眼小提琴,皱了皱眉头,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她怎么会知道?鹿鸣审视着李美妍,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是这种没错吧!上次你参加比赛时用的。”李美妍比对过照片,她明知故问。

“请你出去。”鹿鸣不想回答她的话。

鹿鸣的冷淡态度让李美妍心生不悦,还从来没人这样对待过她,她按捺住心中的不快,甜甜地说了句,“希望礼物你喜欢。”说完转身要走。

“东西你拿走。”

“你会用得上的。”李美妍没有回头,嘴角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拉开房门走了。

鹿鸣静静地看了一会小提琴,一切关于小提琴的回忆纷至沓来。他跌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小提琴良久。他将手握成拳头,放到唇边,牙齿用力地咬着弯曲的食指。思念的泪水从眼眶溢出。

那年,18岁的鹿鸣,拿下了柴科夫斯基国际小提琴比赛的冠军,这个奖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算上这个奖,国际上最重要的11场大奖他都拿到了冠军。从13岁起,5年的比赛之路,妈妈一路陪他“征战南北”。然而一回到英国,一则关于他父亲的绯闻正在国内闹得沸沸扬扬。一张由手机拍的照片被泰晤士报刊登了出来,照片上父亲的助手坐在他的大腿上,动作亲昵。事情一曝光,父亲受到了英国皇家乐团的内部审查。母亲因此深受打击,自杀身亡。

母亲的死,对鹿鸣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母亲当初为了父亲的事业发展,放弃了歌唱家的梦想,全心全意地照顾这个家,对父亲和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将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让父亲没有后顾之忧。为这个家,付出全部的母亲,却遭遇了父亲的背叛,这让他无法接受。

这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让他猝不及防,就好像一下子从云端恨恨地跌落到地上。母亲的自杀让他痛恨父亲,甚至人性、人生都开始怀疑起来。更没想到的是,他因此竟然丧失了拉小提琴的能力。去了很多著名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医生的回答几乎都是一样的,说他这是心理疾病,不是器质性疾病。

他从此变得自暴自弃。不拉小提琴以后,他失去了生活的方向,也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内心。除了看心理医生外,他整日关在家中的书房里,要不就站在湖边发呆,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他唯一肯见的人就是教他调酒的师父,也是他的忘年交Jake。

他与Jake相识,是在13岁那年。那年他第一次在国际上获奖,母亲给他安排了场庆功宴,就是在庆功宴上,他被Jake花式调酒的手法深深着迷,感觉简直像是艺术。

Jake被中国一杯岛邀请担任海浪杯调酒师大赛的裁判长,Jake装着自己生病,让鹿鸣代替他去,他希望这次旅程能够多少对鹿鸣的“病情”有帮助。鹿鸣无法推托,不得不踏上了这次旅行。

李美妍看着网页上巨大的标题:华人世界里的小提琴天才,陷入沉思。她听学姐说,6年前她去英国访问过他。学姐还感叹要是早出生几年一定倒追他。据学姐说,他出生在音乐世家,父亲在英国的音乐界颇负盛名。像这种钻石王老五,她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竟然会让她遇到。她以为她的礼物一定会起到效果,拉近她与他的距离,没成想却适得其反。只要她一出现,他就势必走开,就像两块排斥的磁铁,无法待在同一空间。她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怕我拆穿他的身份?为什么他要刻意隐瞒呢?回沪的时间已到,她不得不启程。这样也好,等她查清楚后,再杀回来。

元旦,每天客栈都是人来人往,有许多人是从厦门来小岛度假。可假期一过,客栈又冷清了下来。

一早马力开车将李美妍送去厦门机场。她也离开了,临走时还说等开春了再过来。她走了,秦风可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奇纪张罗着晚上聚餐,庆祝新年。

方苏终于想通了,此前,她做什么都失败,未来,她一定要做个称职的母亲。她决定生下孩子,靠自己的力量把她好好养大。就在方苏要离开一杯沧海的那天,船老大王叔送来了一尾红鱼。奇纪和方苏从王叔那得知,原野跟着王叔的船出海,遇到了大暴雨,船只触礁。幸好遇到过路的渔船,将他们搭救起来。原野为了保住这尾辛苦打来的红鱼,不幸被海浪卷走了,下落不明。

听马力说,一杯岛有一个‘死亡木屋’。 那是海难家属经常去的地方,他们去那里寻找遇难的亲人。因为洋流的作用,海上有时会飘来海上遇难者的尸体,志愿者就会将尸体打捞上来,安放在木屋里,等待亲属认领,无人认领的尸体,就会将其安葬。

方苏留在了一杯岛,做了‘死亡木屋’的志愿者。她给未出生的孩子起了个名字,叫‘盼盼’。她相信,有一天原野会回来。她在这里等着。

外面下着毛毛细雨,一个满面尘霜的中年女人,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杯沧海的橱窗前,好奇地打量着橱窗里红红、绿绿的各式蛋糕。她上身罩了件深蓝色男士夹克,松松垮垮地极不合身,下身穿着一条咖啡色缀着蓝白相间的小碎花长裙,看起来37、8岁的年纪。奇纪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那里老半天了。

奇纪发现了她,打着伞走出去,热情地给她介绍起橱窗里的蛋糕,“红豆抹茶蛋糕,巧克力蛋糕,起司蛋糕……每一块蛋糕,都会带给您不一样的心情。”奇纪如数家珍似地一一做着介绍。女人始终没有说话,着迷地看着形状各异,小巧迷人的蛋糕。

“不如您进来尝尝啊!”奇纪挎上女人的手臂把她领进屋,给她安排在靠窗的位置。

“您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

“我不知道。”

奇纪认真地看了看她,“稍等一下。”说完转身走了。

秦风正在书房沙发椅上打着盹,奇纪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睡神,能劳驾一下您老人家给做杯咖啡吗?”

“行啊,算工钱吗?”

“当然算啊!”

“那就折成房款吧!”

“没问题。”

“一杯咖啡,工钱多少?”他认真起来。

“你赶紧去做,回头再算。”奇纪将他从沙发椅上拉起来,推着他下了楼。

奇纪端着托盘走到刚刚被她邀请进来品尝蛋糕的女人那里。一杯摩卡和一块草莓蛋糕摆到了女人面前,她端着一杯美式咖啡坐到了女人对面,把托盘放到桌子一边。

女人小心翼翼地拿起咖啡杯喝了口,两条眉毛挑了起来,放下咖啡杯,又用勺子挖了口蛋糕,放到嘴里,脸上露出一种欣喜的表情。

“喜欢就常来啊!”奇纪笑着说。

女人抿着蛋糕,微笑着点了点头。奇纪看着女人很享受地喝着咖啡,吃着蛋糕,也跟着高兴起来。

“我叫奇纪,你呢?”

“范丽萍。”

“你是这个岛上的吗?”

“我就出生在这里。19岁那年,嫁给了一个渔民。”

“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他出海了,每次出海都得一两个月。现在近海很难打到鱼了。”

奇纪点了点头,她从马力那听说过这里海洋资源逐渐枯竭的状况。

“你肯定很担心吧?”

范丽萍没有回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奇纪。

“孩子呢?”

范丽萍像是触电一样站起了身,丢下还剩了一半的咖啡和蛋糕,转身匆匆走了。奇纪追了出去。范丽萍已经跑到了大门边,回头看了看奇纪,跑走了。奇纪狐疑地一直目送范丽萍的背影消失在街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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