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被认定无罪,从拘留所释放。
本是个法医科普天同庆的日子,然而所有人抖得像是瑟瑟发抖的鹌鹑,噤若寒蝉,生怕下一个被拉壮丁的就是自己。
穿着防护服的女人一刀又一刀,快准狠的下在了尸体的关键部位,看得帮忙记录的法医都心惊肉跳。
“肺部无异常。”
林初仔细端详了尸体被剖开的胸腔然后说,结果迟迟没有听见记录的声音,于是奇怪的抬起头,只见小法医脸色苍白,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首席,你没事吧?”
“?”她不解。
“咱们从凌晨三点剖到这会儿了,还没…还没吃早饭呢。”小法医都要哭出来了。
林初这才抬头看了看时间,房间里面的挂钟指针已经稳稳的指在了下午三点。
“……你去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她不太好意思的说,她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以后是很难受到外界干扰的。
还好这已经是这段时间积累下的最后一具了,林初手脚麻利的缝合清洗,把一切归置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
她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手机。
自从昨天她在二少爷那里听见了口风以后,她就用了点小手段让他把底儿吐了个一干二净。
林初没想到的是,背后又是裴修鹤的忙,这样一合计,她欠他的人情可真多。
在现如今,人与人之间害怕的就是欠人情,即便是有理也可以说成无理的,致使着大家越来越害怕和人交往,一些社会学家痛批现代社会冷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思来想去,手指还是在屏幕上拨动了几下打出了个电话。
此时,博易国际大厦45层会议室。
会议正在进行中,分部长正在一面播放PPT一面进行解说,裴修鹤坐在主位上,面色不虞的看着大屏幕,弄得年过半百的分部长不停的在讲台上抹汗。
他的后辈中虽然也有人才,但没有一个能像裴修鹤那样,年纪轻轻就自己起家,掌管着云山市的一片天。
在裴修鹤的密切注视下,分部长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声音也逐渐抖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旋律悠扬的钢琴声响起。
众人哗然,敢在裴总裁开会的时候不关机,简直是胆大包天啊!
但很快又有人发现,铃声就是从裴总裁那里传出来的。
男人指节修长的手指拿起手机,脸上阴翳的表情竟然减弱了许多,施加在分部长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些许。
白谦从裴修鹤的表情中很快判断出了是谁的电话,然后他直接客气的请在场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总裁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面。
被赶出去的高层们都惊魂未定,分部长更是逃过一劫。
他们议论纷纷,从他们进博易开始,就没有见过裴修鹤因为任何事情中断会议,就连当年云山市发生4级地震的时候,他都没有从主位上挪动过一点儿。
那究竟是谁的电话?高层们猜测着,心里各自都有自己的心思。
可林初并不知道在她的电话被接起来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等电话那端响起轻微的呼吸声时,她就直接了当的说:“这次的案子,谢谢你了。”
裴修鹤一言不发,他的情感都装在一个盒子里,让人很难触碰到他内心的想法。
两个人拿着电话都沉默了下去,那仿佛是带有魔力的咒语封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无法挣脱。
最后还是男人打破了缄默,他的声音低沉而华美,如同古代宫廷里气质最为优雅的王。
“说句谢谢就完了?”
裴土豪的问句让林初的脑子蒙掉了,那她还能说什么呢?以裴修鹤的身份,要风得风要雨有雨,若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想必也有讨好他的人去摘。
“那我请你吃个饭?”林初下意识的接嘴道,法医科里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出去吃饭,云山市大大小小各种馆子都下遍了,就连隐藏极深的苍蝇馆子也没放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裴修鹤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嗯。”
那一声里有七分愉快,还有三分的情绪让林初琢磨不透,似欣喜又恍若怀念。
她垂死挣扎的话尚未说出口,就听见裴修鹤叫来了白谦。
“把我的行程更改一下。”他说,接着又问,“就在今天晚上?”
林初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她迅速的在心底盘算了一下后,满口答应了下来。
话筒里传来了白谦迟疑的声音,“可晚上您已经和分部的管理层预定了晚宴……”
“让他们把分部的那些账捋清楚了再来见我,不然带着铺盖走人。”裴修鹤强硬不容质疑的声音响起。
她听着,在电话这头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裴土豪就是这样不允许别人辩驳的人。
白谦连忙去改了行程,裴总裁一直日理万机行程紧凑,所以平时都是由他这个助理进行提前安排,如果有一点点调动势必需要全盘调整。
那个林小姐果然对总裁来说是特别的,白谦眼尖的看见了自家万年冷漠的总裁大人的唇边竟然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身体一震,手里端着的文件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裴修鹤审视的目光看了过来,白谦赶紧低头收拾地上的烂摊子。
但男人有些意外,他的助理一向精明至极,这种低级错误一次也没犯过,今天是怎么了?
白谦不知道裴修鹤心里想的什么,收拾好后就赶紧回办公室重新整理行程并处理预约去了。
林初已经想好了带裴土豪去吃什么,为了获得很好的体验,她还多了句嘴,“那五点在中桥前见吧,我知道那里有家特别好的私房菜,不过我有个要求。”
“说。”
“请穿低调点,出行也低调点。”
“……哦。”
那个“哦”字分明就就是犹豫啊!林初拿着电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那不成裴土豪的衣柜里面没有低调一点的衣服了吗?
很快,林初就发现,自己居然一语成谶,立了个巨大无比的FLAG。
当裴土豪遵照约定骑着一辆颜色颇为可爱的山地自行车出现的时候,她心里突如其来的打了个突,该别又是什么世界名品了吧?
但见他神色如常的模样,真的有些像找自家员工随便借了一辆车来赴约的。
那辆自行车以蓝色和黄色为主,十分有运动系的活跃味道,加上裴修鹤今天一身连帽衫和运动裤的搭配,不像是身价百亿的大总裁,更像是当下网络上流行的健身达人。
“接下来去哪里?”裴修鹤问,他带了副黑框眼镜作为伪装,只是略微遮住了那令人惊叹的眉眼,但漂亮俊秀的脸部轮廓还是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林初指着两栋大厦之间的一条小巷子说:“在那边,就几百米的样子,我已经定好了位置了。”
说着,她和裴修鹤动身往那边走,可没想到身后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林初转过身定睛一看,一个约莫五岁多的小男孩正坐在裴修鹤自行车后面的地上,指着车尾嚎啕大哭。
她把视线移向男人,裴修鹤耸了耸肩,“他抓了下我的车轮,被擦了下。”
林初听了赶紧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检查伤情,幸好没有绞到,只是擦破了一丁点儿的皮。
她用包里随身带着的创口贴帮小孩贴上,正当她要起身的时候,一双手把她往旁边一推,林初顿时就跌坐在了地上。
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妇女正气势汹汹的叉着腰俯视着她,怀疑的说:“你是不是想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
话还没说完,她就揪住林初的袖子,接着冲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声嚷嚷起来了。
“大家都过来瞧瞧,过来评评理,这里有两个拐孩子的人贩子!我儿子还被这个女人给弄伤啦!”
她的声音太过凄厉,惹来了不少好奇的视线,逐渐的,他们周围缓缓的聚集了些看热闹的人群。
妇女把还在大哭的孩子从地上抱起来,一边哄一边冲大伙儿说:“就是这两个人,要不是我出现的及时啊,我这儿子就被他们拐走啦,听说现在一个孩子能卖上十多万呢!这些人赚着丧天良的钱也不嫌晚上睡不安稳!”
那男孩的手握成了拳头放在妇女的肩上,始终和妇女保持着一段距离,林初能判断出那是一种典型的抗拒姿势。
然而,妇女的话音还未散去,一阵鲜红鲜红的纸片雨下了下来,众人定睛一看,竟然全部都是崭新崭新的钞票。
扔钱的人是扶着自行车的那个男人,他冰冷的视线透过眼镜直达妇女的脸上,声音冷凉得犹如山巅的雪花。
“这些钱够了吧。”
林初自己站了起来,裴修鹤对她做了个“走”的动作。
刚刚那把钞票少说也有一千块了,她一边腹诽有钱人的土豪举动,一边时不时回头看那个小男孩。
可有句老话说的好,贪心不足蛇吞象。
妇女在看到裴修鹤出手大方以后,歪脑经转的特别快,她快步追上了正要离开的二人,然后一脚踹在了裴修鹤的自行车上。
因为那一招来得猝不及防,男人的反应也晚了一步,自行车已经轰然倒地,砸出巨大的声响。
“你们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你们就这样埋汰咱们穷苦的人家,还有没有良心了!”妇女握着捡起来的钱一边揣进自己兜里一边在口中啐道,这样的话语竟然还引来了几个人的附和。
“那你想怎样?”林初耐着性子问,她正要弯腰帮裴修鹤把车扶起来,却被对方阻止了。
只见男人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只报了个地名,然后补了句,“我很忙,快点处理好。”
妇女以为他是在叫人来,于是撒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闹,“大家帮我们评评理,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恶霸呀!他们还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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