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呈羡心里又酸又涩,他端着高脚杯跟小男孩轻碰下,“好,干爸喝酒。”
任苒望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她在这确实是多余的,完全融入不进去。
厉太太见她拘谨得厉害,拿起公筷不住给她布菜,“安医生是哪里人呀?”
“宋城。”
“年纪轻轻就是医院骨干,真不容易呢。”
任苒浅浅地笑道,“一大部分也是因为运气好。”
“对了,”厉太太扭头看向身边的先生,“上个月在微博求助的那位年轻妈妈,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已经安排住院了。”
“那孩子还有得救吗?”
厉先生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急性白血病,情况比较危急,你不用担心,基金会的人全程盯着这件事。”
厉太太得过这种病,所以深有感触,“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等死,偏偏人活在世上就会有割舍不掉的东西。”
“厉太太,难道您之前也得过这种病吗?”任苒像是无意提了这么一句。
凌呈羡握着筷子的手微紧,厉太太得病的事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厉家背景特殊,当年救她命的骨髓又来得不明不白,所以厉先生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多提。
他面色有些防备,厉太太倒是磊落的很,“是啊,三年多了,那时候我几乎都能摸到死神的手了。天天害怕地不敢睡觉,生怕眼睛一闭起来,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话说到一半,忍不住哽咽出声,厉先生忙抱住她,用手掌摩挲着她的肩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想着呢?”
“才三年啊,我估计到我死的那天我都不会忘的,你看我那会故作坚强,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躲起来在哭。”
凌呈羡再也吃不下一口东西了,厉太太的回忆就等于是任苒的映射,不,任苒比她要惨多了。
厉家给了她最好的陪伴和医疗条件,可任苒什么都没有。
“真的,多亏了四少。”厉太太端起手边的酒杯,“我敬你。”
凌呈羡这会像被人丢在了烧烤架上一样,他面色绷得很紧,“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言谢。”
“厉太太那会病得很重吧?最后是怎么看好的?”
“还能怎样,”厉太太跟凌呈羡轻碰下杯,“我只有骨髓移植这一条路可走,好在有四少帮忙,替我找到了合适的配型。”
任苒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掐紧,指甲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腿,尽量让说出来的声音不要那么抖。“那厉太太还是很幸运的。”
“是啊,很多人到死都等不到……”
凌呈羡如坐针毡,任苒整个抗癌的过程他都没有参与过,在他为了别人的骨髓而东奔西跑的时候,她却在他们的家里一个人默默地等死。
凌呈羡不忍心抬头去看她,任苒夹了一口鱼放到嘴里,她看了眼凌呈羡的脸色,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在这个冷血心肠的男人脸上,看到了痛苦和悲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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