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在这里做什么?”伊安宁好奇地问。
如果他看得不错,车帘掀开的一刹那,爹爹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甚至称得上有些苦恼。这倒真是奇怪了,爹爹会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在他看来,爹爹不是无所不能也差不多了。
“爹爹在想一些问题。”凤离深吸了一口气,说,“宁宁,你先上来吧,爹爹带你回去。”
伊安宁把菜篮递过去,这才摇摆着小身子上了马车,坐到凤离的身边。
“爹爹,今天你没有陪我去买菜哦。”伊安宁说。
“爹爹临时有点儿急事儿,忘了。”凤离说得很快,自认没露出一丝破绽。
伊安宁不落痕迹地看了马车一眼。
有点儿急事儿?这急事就是坐在马车上在这里发呆?
只是,他知道,很多时候,谎言是不能当面戳穿的。
“今天买了白萝卜。”伊安宁把菜篮抬高。
凤离嘴角抽动一下,他一点儿都不爱吃白萝卜。
“你爱吃?”他问。
“娘亲喜欢!”伊安宁笑眯眯地说。
凤王爷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唇角连扯动的欲望都没有了,伊秋水,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他能长成这样,你真该叩谢菩萨了。
“爹爹事情办完了吗?”安宁笑问,凤王爷点头。
“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儿子重要!”凤离笑着揉揉他的头,倏地想到儿子眼光里露出憎恨的表情,心里一痛,倘若他知道了蜜兮怀孕的事情,肯定会不喜欢自己了吧?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儿子的喜欢,凤离眉心深锁。
伊秋水呢?
如果她知道……呵呵,她肯定不会在乎,只会笑着说一声恭喜,那女人的脾性他没摸到十分也摸到九分了。
“爹爹,请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要一脸痛苦的表情好不好?”安宁微笑,分外可爱,“这样我会觉得我在强迫你。”
“是爹爹的错!”凤离笑了。
“你有心事?是娘亲给你脸色看了?”安宁见他脸色不好,担忧地问,照理说是不会,他爹爹和娘亲吵架功力半斤八两,又怎么会被娘亲气到露出这副痛苦的表情呢?虽说娘亲那张嘴确实很难找到可以与之匹敌的人,但是爹爹向来奉行心动不如行动,一个吻下去,娘亲就得晕头转向了。
“安宁,爹爹有件事想和你说!”凤离犹豫半晌,决定告诉他,本来安宁就有知道事实的权力,由别人去告诉他,还不如他来说。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只是迟早的问题。
“好严肃的口气,我很确定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安宁眉梢一挑,可爱地笑问,“我可以不听吗?”
“不可以!”凤离沉声道,眸光有少许挣扎,一咬牙,狠了狠心,道:“你可能有弟弟妹妹了!”
虽然他并不打算要那孩子,可蜜兮是不会打掉的。
安宁可爱的笑容一凝,仿佛石化了,依然保持着他那僵硬的微笑,很快,他缓缓地吐出两字,“恭喜你!”
转而坐直了身子,脸上笑容顿失!
手里抓着的那个白萝卜,卡擦一声,断了!
“安宁……,”凤离见安宁变了脸色,心里难受极了,果然如他所料……眸光一暗,凤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父子俩一时静默。
安宁虽然早熟聪明,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从小渴望爹爹的孩子,现在他最大的希望就是爹爹娘亲能够成亲。
他以为,假以时日,这个愿望会实现,谁料会突生枝节。
安宁的孩子脾气上来了,抱着那个满满的菜篮子,静默了,粉嫩的脸,满是怒气。
“安宁,你听我说……。”
“爹爹,我很生气,你不要和我说话!”安宁淡淡地说,抱着菜篮子继续生他的闷气,不甘心啊不甘心,不是他娘亲生下的孩子,休想他承认。
凤王爷心头如压了一块巨石,分外难受,难道他这么快就要失去一切了吗?
他忐忑不安,好不容易才相认,他还没有享受够和儿子相处的时光,他不想被安宁讨厌,也不想被他排拒在外。
上天还真是残忍,如果一开始就要剥夺他的快乐和喜悦,为什么又要给他这段短暂的快乐时光,干脆一开始就不待见他,不是更好,这样就不会太伤心绝望。
他就知道,他是上天遗弃的孩子!
老天爷眷顾到所有人,唯独忘了还有一个他,总是把他的一切剥夺尽致。
凤离如咬了一口黄连,满嘴苦涩。
精致却黯淡的五官,微微掠过一丝自嘲!
整整这一段路,安宁都没说一句话,一直侧头看着车厢外面,他的小手揉着菜篮子里的青菜,如同揉着凤离的心脏,让凤离的心一抽一抽的,揪得厉害。
“爹爹!”安宁偏头,看着凤离,看不见一丝笑意,极为认真,“你要娶她吗?”
凤离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摇头,他决定的事情,极少回头,既然决定了不娶蜜兮,那就不会娶,就算她怀了孩子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不会!”凤王爷不容置喙地回答,看着儿子道:“爹爹不会娶她!”
安宁唇角上翘,一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生什么气,就是不甘心,很生气,他是很喜欢弟弟妹妹的,平时看见那些比他还小的孩子粉嫩粉嫩的,特可爱,安宁也想要一个弟弟妹妹。
只是,前提是,必须是他爹爹和娘亲生的,不然他才不要。
一听凤离说他有别的女人怀孕了,安宁很失望!
自从和凤离相认之后,他千方百计地让凤离去自己的家,多和他娘亲相处,希望他们能够相互喜欢,然后成亲,这样他就会真的拥有一个家庭。
安宁毕竟是孩子,他若不喜欢凤离也就算了,偏偏爹爹娘亲他都很喜欢,渴望他们在一起,有一个完整的家是他最大的心愿。他怕给伊秋水压力,一直没敢表现出来,但这不代表着他不想。
凤离一句话就打碎他的梦想,安宁自然不高兴,甚至觉得很委屈。
“爹爹啊,虽然我不该过问,但是,我还是想问,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就一点点喜欢我娘亲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安宁虽然聪明,可是感情这事,他也说不好。
所以,安宁问这话的时候,脸色极其诡异,加上扭曲,小小精致的五官都要挤在一起。
“……不知道!”凤离窘迫,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耳根有点发烫,在儿子面前谈感情,让他觉得很窘迫。
安宁扁扁嘴,凤离自嘲地一笑:“安宁,你是不是讨厌爹爹了?”
安宁一怔,扑哧一笑:“爹爹,你想太多了,人和人吵架又不一定是因为讨厌彼此,我呢,只是有点不开心,有点难过,你别管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自己的情绪,他一贯是自己收拾,这事太出乎他的预料,他生气也是正常,但是,这还不至于气到讨厌爹爹的地步!
“真的?”凤离脸色一喜,激动地一把抱过安宁,紧紧地抱着。
紧悬着心,终于落下了!
“是,我没讨厌爹爹!”安宁微笑,挣开凤离的怀抱,粉嫩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爹爹,你打算怎么办?我可说过,如果哪天你不小心给我添个弟弟妹妹,我可是会和娘亲离开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凤离神色一冷,细细地眯起眼睛,“这件事,暂时还说不准!”
凤离想起他和蜜兮最后一次在一起,已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他不管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事后肯定会让她们喝一碗汤药避孕,这么多年从未出过错,特别是对蜜兮,更是小心翼翼。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来到他身边就是为了监视他,帮助凤皇控制他,他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怀孕,受制于人。
“你告诉我娘亲了吗?”安宁问。
凤离一怔,眉心微拧。
安宁挑眉,唇角微弯,粉嫩的小脸净是笑意,这反应,嗯,很不错!
“没有!”
“我猜,娘亲要知道了,一定恭喜你!”安宁半真半假地说,就像他刚刚也说了一声恭喜,口不对心。
凤离一笑,揉揉他的头,马车已经停了,到了伊秋水的家。凤离道:“你先进去吧,下午我过来!”
“你不进去?”
“我还有点儿要做的事情,必须先处理好才能过来。”
安宁点点头,刚要下马车,凤离倏地轻声道:“安宁,对不起!”
他让孩子不开心了!
安宁粉嫩的脸上一片狡黠,煞有其事地拍拍凤离的手,“你儿子我很强大!放心,放心!”
挥挥手,和凤离说再见,看着他的马车走了。
他转身进了院子里。
凤离坐在马车里,眉头紧皱。
这件事,他必须给儿子一个交待。他之所以没有去看伊秋水,不是不敢看她,而是必须先委派人手去查查蜜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几乎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蜜兮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
至于那另外两成的可能……则是蜜兮说不定根本没有怀孕,这只是她留住自己的借口,一种手段,就像她之前让自己身边那些其他的女人消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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