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如魂魄重铸,惊醒了过来。
他上前去,看着她的脸。
记忆还没在脑子里飞走,再看她这张脸,才倏然觉得,日子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她的呼吸,是微弱的,胸口不见起伏。
她的手腕露出来,很瘦,这只手,他曾牢牢地握在手心之中。
他这辈子最后悔就是放开了她的手。
他重新握上去,她的手很冰凉,再没有了昔日的温润。
他心里,如片刻之间经历了数十载寒冬,以至于整个人都寒冷不已,他眸色微抬,看着元卿凌,“她活不了,是吗?”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是,心还是忍不住地颤抖着。
元卿凌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她方才试了一系列的急救措施,现在虚脱加上悲伤,才会忍不住痛哭起来。
“不知道,情况不怎么乐观,已经尽量稀释她服下的毒,但是毒是否已经侵体,有多严重,我无法估量,问御医吧。”
御医上前诊脉,片刻之后,道:“脉象太绵细了,不甚好,这毒十分霸道,虽然服下解毒丸,王妃再用药施救,却还是未必能保住这条命。”
“她服下什么毒?”褚首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如死灰一般。
这把年纪,这样的身份,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可微颤的唇,还是出卖了他心底的莫大恐慌。
御医道:“不知道,她的房中,没有发现任何毒,只有一壶酒还有烧过的灰烬,应该是包裹毒药的纸,她决意不愿意让人救她。”
褚首辅垂下眸子,再凝视着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天大的事,有我在,你何至于此?”
宇文皓扶着元卿凌出去。
元卿凌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她坐在外头的石阶上,阿四早哭成了泪人,袁咏意安慰着她,看到宇文皓出来,她下意识地躲一边去,但还是继续安慰阿四。
阿四抬起脸,满面的泪痕,“王妃,嬷嬷还能活吗?”
元卿凌深深叹气,鼻音重重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药箱里能用的药,她都给了,点滴还在挂着,但是,效果有多大,她也不知道。
宇文皓抚摸着她的头发,温言道:“这里风大,别坐在这里,回屋或者进去里头吧。”
元卿凌脑子还是混沌一片,她甩了一下,道:“不,我在这里清醒一下。”
她双手搓了一下脸,泪意上涌,看着宇文皓,悲声道:“她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那时候我服下了紫金汤入宫去侍疾,紫金汤药效消失之后,我全身痛得想死,走每一步路,呼吸的每一口,都是冒着血水的痛,我所见之人,都对我冰冷恶毒,没人给我一个好脸色,没人给我一句问候,我饿,渴,嗓子在冒火,心里很绝望,但是我想着,撑着一时是一时,命不可以轻易放弃,就是那个时候,她出现了,她握住我的手,为我疗伤,给我吃饭喝水,我永远记得,她的手落在我背上的那一刻,我就仿佛是在悬挂在悬崖边上即将下坠那一刻,一只手递向了我,没有她,我只怕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熬不住了,老五,如果她死了,我会杀了褚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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