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习之就站在了骆荨的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骆荨抱着胳膊,感觉到了后背的凉意。
“刚洗完澡,出来吹什么风?”安习之看着她肩头湿漉漉的头发,眉头皱的更深了。
骆荨吸了吸鼻子,走进屋子,在床边扯过两张纸巾。
安习之则是从洗手间里面拿出了吹风机,自顾自地插在了床头的插座上,在骆荨的身侧坐下,握着骆荨肩头的一把青丝,拨下了开关。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水汽让骆荨身上舒服了不少。
安习之吹头发很仔细,跟当年的时候一样。
骆荨低着头没说话,她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时候她每次洗完澡都是胡乱擦了一把头发就满屋子乱跑,安习之就抓着她把她摁在椅子上坐着,然后仔仔细细地给她把头发吹干。
那时候是青梅竹马,后来结婚的那一年是郎情妾意。
走的时候,她以为大梦初醒。
“你当初在骆家,觉得我爸妈对你怎么样?”
骆荨忽然就问出口了,反正他一定已经知道自己在查当年的事情,也谈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
安习之给她吹头发的动作一滞,神色微微僵了几秒之后忽然露出些许的温情,吹风机继续在头顶开始慢慢的晃动,吹得发丝轻轻飞起。
半晌,骆荨听到了低沉的嗓音。
“骆叔和骆姨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
“那为什么?”
安习之神色疑惑,什么为什么?
骆荨正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生生拐了个弯。
“我爸应该是有意愿把公司给你的,我看寰球的注册时间,是我们当初结婚的时候。”
提到结婚两个字的时候,骆荨的声音猛地一哽,但是很快恢复如常。
安习之眉头微微一皱。
“要是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注册寰球。”
骆荨脸色一变,眼神冷了几分下来。
这是要坦白他对骆氏的二心了么?
“我想要自己创造商业帝国,而不是依靠大树,发展出自己的叶脉。”
当初结婚,他还一穷二白,骆家不要聘礼不要任何东西,因为他所拥有的东西,全都是骆家给的,他一直耿耿于怀。
要不是骆氏这块跳板让他更加有机会接触商业顶层,他后来的商业帝国也不会发展地如此顺利。
闻言,骆荨沉默了良久。
她有些明白了。
就算当初的骆氏不出事,就算安习之真的没有出卖骆氏,寰球还是会存在,会崛起,因为那才是安习之的梦想,是他的帝国。
骆荨转念想到自己母亲的日记中并没有记录出多少安习之出卖骆氏的事情,跟乔育凡见面或许是个关键,但是除了跟乔育凡见面之外的事情,或许只是他为了自己公司所做的事情而已。
并不能断定他是出卖骆氏。
吴天宇让她冷静,果然是对的,当局者迷。
想到这这里,骆荨的神色稍稍恢复了一些。
“你成功了。”她淡淡道。
寰球目前是滨城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大公司,发展势头迅猛,很多比他老牌的企业都追不上。
他的商业帝国梦想,几乎已经实现了。
“还不够。”低沉的嗓音,在冷冷的雪夜中回荡,窗外的雪势渐渐大了,敲打的阳台的窗户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骆荨心里微微一震。
安习之的声音震慑了她?
她此刻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男人,好像五年前,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一样。
他的野心,当初的骆氏困不住,如今的寰球,依旧困不住。
面对骆荨复杂的神色,安习之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感觉到有什么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正在流失。
他说不清流失的是什么。
他只是感觉到骆荨忽然距离他很远,可是她明明就在眼前,而且盯着自己的双眼在看,毫不躲避的眼神,让他没来由地觉得很遥远,甚至比她刚刚盯着窗外阳台看的时候还要遥远。
他想起一句诗。
你看云的时候我觉得很近,你看我的时候我觉得很远。
想到这里,他心头泛上一丝恐惧。
手里的吹风机猛地被他丢在了床上,他捧起骆荨的脸,含住了她的嘴唇。
骆荨没有反抗,她此刻心里是震惊的,不是因为这个吻,而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她好像第一次找到了了解安习之的方法。
这个吻带着几分霸道,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纳为己有。
唇舌纠缠在一起,辗转肆虐,鼻息间的热气交融,声音淹没在雨声之中。
安习之几乎不给骆荨喘气的机会,紧紧地捧着她的脸,极尽所能地在她的唇上肆虐,空气越来越稀薄,房间里面的温度升起。
可是骆荨却一直睁着眼睛。
安习之把她压倒在床上,双手在她的身上索求,却任然改变不了她眼神中的陌生感。
接吻的时候要睁着眼睛的都是不爱的。
这句话是以前看言情小说的骆荨说的。
安习之忽然想起来。
他享受骆荨的身体,可是他抗拒此时骆荨的眼神。
久久,安习之翻身下了床。
他眉宇间带着几分戾气,背对着骆荨,声音沙哑,“早点睡。”
骆荨瘫软的床上,看着安习之走出她的房间,背影没入走廊的昏暗中。
房门“吧嗒”一声关上,她眼中一片茫然。
是以前温柔细腻的习之哥哥是安习之,还是刚刚那个要创建自己商业帝国的霸道男人是安习之,那么刚刚那个眉宇乖戾,甩手离开的男人是安习之。
他是怎么样的人,骆荨觉得自己以前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半晌,她拔掉了床头的吹风机插头,顺手把吹风机丢在床头柜上,伸手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地大了,她渐渐闭上了双眼。
安习之独自一人回到房间里,坐在床边点燃了一根烟,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送到嘴边,狠狠抽了几下,眼神中的戾气才有所减退。
骆荨刚刚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那是一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
可是他们正在做着最亲密的事情。
半晌,抽完烟,他把烟头丢在烟灰缸里面捻灭,走到衣柜旁边,伸手到衣柜顶上拿出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里面是那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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