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来临。
熙桑城派来了特使,迎接皇长女前往国都与国君共度新年。
但,皇长女执意不往。
“严儿不去,严儿才不去那个奇怪的地方!你们谁敢逼严儿,严儿就不吃饭!”律严娇蛮恐吓。
丫鬟、嬷嬷围了一圈,苦口婆心百般劝说,劝不动这位公主的脚步。
南域王正在料理公事,无暇分顾。派去搬救兵的人灵机一动,赶到南连王府,请来了南连王妃。
冉晴暖到来时,皇长女正在一地残雪上的打滚,嘴中且叫且骂,四肢且踢且打,一身锦衣泥水淋漓。
唉,这个娃儿,自打与己儿分离,变得尤其乖张难缠了。她围着这只名为公主的生物转了一遭,道:“严儿不想去熙桑城,是因为不想见到己儿么?”
“对,就是不想见他!”律严翻滚躲避着舅母的素手,脸上爬满强烈斥拒,“他愿意走就走,为什么我要去见他?”
“你要见的不是只有他,还有你的父皇。”她道。
律严小脸虎起:“父皇是什么?严儿从没见过的人,才不想见!”
说到底,只是一个因为自己被忽略而大闹别扭的孩子。她叹息:“可是,你这么闹下去的话,头发会乱,脸颊会脏,就不漂亮了呢。”
律严张牙舞爪的动作因之一顿。
“还有。”冉晴暖低笑,“舅母才为严儿做了一条大云国女儿家最喜欢穿的衣裙,飘飘软软的,很想看到严儿穿上的样子,严儿若是不想要,舅母把她送……”#@$&
“要,严儿要!”皇长女一个滚儿利落爬起,带着一身的脏污一头扎进舅母雪白绒裘的怀抱,“严儿要穿中原的衣裙,要变成和舅母一样的大美人!”
冉晴暖抱着这个娃儿,向周边人施个眼色,道:“快去准备热水,公主要沐浴更衣。”
半个时辰后,皇长女闺房内,捣饬一新的律严站在镜前,摸着缀绣在胸前的牡丹花,笑得心满意足。
“果然漂亮,严儿很适合牡丹花的花样呢。”冉晴暖赞道。
“嘻嘻~”律严弯着唇儿,转身把她抱住,“严儿最喜欢舅母了。”%&(&
冉晴暖抚着她头顶的圆髻:“那么,与舅母好好的谈一谈,为什么不想去见己儿和父皇如何?”
律严嘴儿一噘:“严儿是这边的,为什么要去那边?”
“这边的就不能去那边么?”
律严闷闷点头。
她沉吟道:“可是,严儿有着和舅母一样的责任呢。”
“咦?”律严眼瞳大亮,“严儿和舅母一样?”
“舅母来自大云,嫁入大氏,你说舅母该是云国人还是氏国人?”
“这……”律严两条浓浓的眉儿皱起,“严儿不知道。”
她浅哂:“舅母可以说两边都是,又都不是。因为舅母身上担负着云国与氏国的和平责任,终生都要为这个责任努力不息。而我们的严儿父皇在北疆,母亲在南域,和舅母的处境几乎相同,从此之后,你要为了南北的和平奔走,自是责任重大。”唉,原谅她这个大人,拿如此似是而非的概念哄诱小孩子。
律严听得一知半解又满头雾水,但是有一点记得分明:“严儿和舅母有一样的责任,也会一样的聪明对不对?”
她轻摇螓首:“严儿如果肯迈出脚步的话,将比舅母更聪明。”
律严听得煞是心动,但仍有几分畏怯:“要严儿离开娘,离开舅母,一个人走……”看着眼前人,两眼丕地一亮,“舅母和严儿一起去好不好?”
“嗯?”
“娘是南域王,不能离开南域,但舅母可以。如果有舅母和严儿在一起,不管去哪里,严儿都不害怕。”越说越觉得大有可能,皇长女决心既定,忽地跳下舅母的膝盖,“严儿去找娘,求她答应严儿!”
“这……”怎么反而是自己被绕了进去?
当晚,遂宁来到南连王府,竟是当真来拜托她陪着己儿前往熙桑城。
不必说,遂岸自是断然拒绝。
而面对自家兄弟的坏脸色,遂宁不愠不恼,悠然道来:“本王不止是来拜托南连王妃,还要请南连王与王妃同去。”
“啊?”遂岸面色更加不善,“难不成王上是被危珏传染了脑子坏死的毛病?”
遂宁出手朝其后脑狠力一拍:“再敢信口开河试试?”
遂岸两目大眦才欲针锋相对,冉晴暖轻浅发声:“王爷,愿儿才睡下,别把他吵醒。”
前者当即锋芒敛尽,气咻咻道:“反正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让冉冉再次踏进熙桑城。”
“因为那里有律鄍么?”遂宁闲声问。
“我不想听到那厮的名字。”
遂宁淡哂:“莫说熙桑城,连熙禾城中也不见了东则王的形影。上一次事件中,他被国君亲手执杖笞刑,并罚三年俸禄。据说,他在接受了杖刑后的隔日,便顶着未愈的伤痕消失无踪。否则,国君率军攻打南域,他又怎可能全不露面?从某方面说,冉冉无意中替我拔除了一颗毒牙也说不定。”
遂岸长眉一动:“这等事你知道的这么详细,看来已经进行过一番了解了?”
“说得没错。”遂宁气定神闲,“我了解的还不止这些。近来,大氏国的北部边界又有异动,来自西漠北部的几个不归属任何国家的大部落主兵马聚集于角觬山下,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必然战起。北疆擅长冲锋陷阵的战将不在少数,却少有能够运筹帷幄统领大局的帅才,东则王隐退,便只有国君御驾亲征。”
遂岸略作思索,道:“你是想我替他出征?”
“是替他出征,还是替他看守熙桑城,尚不得而知。前提是,你必须提前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猛兽已经伸出一只利爪了么?遂岸、冉晴暖夫妇同心,俱作此念。
“如果你们夫妻出现在熙桑城,律氏的那些长老及朝中的文武将彻底相信遂氏的忠诚,对己儿的未来大有裨益。而且,冉冉也可对己儿多方教化。把如此有天赋的孩子交给那些所谓的先生,本王还当真有点放心不下。”
遂岸沉吟:“我去倒也罢了,愿儿还小,不能与母亲频繁分离。”
“所以,你们这一次只管带着愿儿。”遂宁笑道,“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进行一次团聚之旅罢。”
遂岸眸光闪烁,倏地欺身:“姐姐。”
遂宁挑眉:“怎样?”
“做个交易如何?”
遂宁眸生警戒:“先说清楚。”
“不,这一次需要你先点头。”遂岸唇掀狡黠笑意,“本王可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小弟若帮你完成了这件事,你需要拿出最大的诚意答谢……”
最后,遂岸一家三口当真成为了皇长女首次国都之行的旅伴。这个结果,律严欢欣雀跃,南连王亦兴奋满载。
“你到底与宁姐交换了什么条件?”
途中,因为他那副模样实在令人费解,冉晴暖曾问。之前,因为儿子突然醒来,她起身前往呵哄,错过了那对姐弟讨价还价的过程,待抱着儿子出来,已见他们为达成一致击茶相庆。
面对妻子的求解,遂岸神秘眨眸。
“不想说?”
他期期艾艾:“说出来,怕辜负了那份期待感。”
她遂不再问。
迎着北地的雪叶,他们到达了已经最后遂沉浸于佳节味道中的熙桑城。这完全是一次意外的到来,以致熙桑城中南连王府上下错愕多过惊喜。
“王爷,王妃。”府中管事遂泳声音颤抖,“奴才以为再也见不着两位主子了。”
遂岸朗声大笑,在其肩头拍了一记:“有这个时间多愁善感,还是抓紧时间把王府里外归置出几分热闹喜庆来罢,毕竟,本王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年。”
主子一声令下,阖府紧锣密鼓,迎接这次有主子、主母和世子坐阵的新年。
遂岸携律严进宫觐见国君。
冉晴暖另有自己的安排。
“秀儿见过王妃,见过小世子。”
遂泳第一着手之事,便是令主楼炭火鼎盛,给主子先营造一个温暖寝所,继而为男、女主子各辟一处接待私客之地,男为书房,女为暖轩。
此刻,冉晴暖便是在暖轩内会见自己来到熙桑城的第一位友人。
“虽然你在来信中说你一切都好,亲眼看到之后,你竟比信中说得还好,如此光彩照人,兆美人可是有什么喜事盈门?”她冁然问。
“秀儿的第五家铺子年后便开业了。”兆飞飞明眸流转,笑色璀璨,“王妃来得正好,由秀儿为您亲手裁制几身过年的新装如何?”
她欣然应允:“这一次开得是成衣铺么?”
兆飞飞眉开眼笑:“秀儿最擅长的就是如何把自己扮得漂亮,若是再开下去,一定是胭脂首饰铺子。”
“所以,博怜仍然在你的铺子里营生?”彼此曾经来往过几次书信,信中只提到过那前东则王侧妃一回。
兆飞飞点了点头:“她如今帮着家母打理那家药铺,仿佛是已经真正看开似的,每日很是平静淡泊。之前,东则王曾经找上门一次,她居然也拒绝了与之一起离开。”
她一怔:“东则王曾经找上门去?”
兆飞飞也怔:“有什么不妥么?”
她忖了忖,道:“东则王既然能找到你寻边,便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你与我之间的牵连。那个人城府极深,敌友难辨,还是加几分小心。”
“说到这里……”兆飞飞眸光一闪,声量放低,“秀儿听说了一件事,也不知与他有没有干系?”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