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飞宇醉醺醺地进门来,也没见李季元或是山猫跟着,浑身的酒气,看起来没推掉酒席,肚子里装了不少酒精,就算四肢没有麻痹,脑子也该麻痹了。
易初嫣上去扶着,这时贾婶已经听到动静起来了,她闻到酒味,就换了身行头,进了里屋去准备姜汤,出来时肇飞宇拿了块毛巾擦着额头,同时竟然还和明昊谈得眉飞色舞。
这个男人一办起公事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贾婶早就见怪不怪,递上姜汤的时候将桌子下边的维生素c拿了出来,叮嘱了几声,跟易初嫣说:
“太太,时候不早了,您孕期还没到百天,不可以熬夜。”
肇飞宇挥挥手:
“你带着她回去休息,我和明总再谈谈。”
易初嫣在一旁温婉地笑了笑:
“你们谈什么呀,我不能听么?”
肇飞宇摆出严肃脸:
“回去睡觉,哪有孕妇这么任性的?”
明昊有些讶异:
“你已经三个月身孕了?”
贾婶懊恼道:
“怪我,没到三个月是不能外传的,这张嘴呀。”
说着象征性地拍了拍脸颊,又跟易初嫣说:
“我去看看两个孩子,你睡不着的话就再坐坐。”
夜色如水,灯光下三人围坐,肇飞宇在跟明昊谈着富源商会的收尾工作,而明昊的心思却都在易初嫣身上。
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即便易初嫣不承认,这个事实却不能被改变,他既然来了,至少要让易初嫣对他这个当爹的有些好感,总是挂着一副商人的奸诈面相,怕是很难让易初嫣正视他,只能将他当作一个外人看待。
肇飞宇取下毛巾,递给易初嫣:
“三点了。”
言简意赅,意思是让易初嫣赶紧回去歇着,陪着他一个经常熬夜的夜猫子太不划算。
明亮的眸子一抬,易初嫣忽然问明昊:
“明总,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明冉儿到底是个什么人?我已经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了,就算我是那个孩子,想必已经和她大不相同了。”
明昊愕然:
“你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了?是因为那次事故?”
易初嫣摇摇头: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甚至连我是什么时候来到易家的,都不清楚,因为我从小就一直多病,读书之前的事情,我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啦。”
肇飞宇把笔记本合上,面无表情地往回靠了靠,说:
“陈年旧事说起来,恐怕要说到天亮了。”
明昊起身,拿起大衣说:
“那明某就不再打扰了,易小姐,明氏财团随时欢迎你,只要你愿意来,我会给你最好的待遇,明天我会带着张药师再来拜访,彩彩的病,我不会不管的。”
易初嫣甜甜一笑:
“您的好意,初嫣心领了。”
于是起身,送明昊离开,肇飞宇见明昊转过身去,捂了捂头,倒在沙发里。
头好晕
贾婶从卧室里出来,手上拿了条棉毯子,给肇飞宇披上,看了看终点,在桌子上的便条记下,然后把肇飞宇的手机接上了电源,然后回了房间去。
四周寂然,手机屏幕忽然一亮,跳出来一条短信,发信人处,赫然写着“明妃茵”三个字。
路灯闪了闪,飞蛾在白光下躁动不安。
明昊不敢让易初嫣深夜离开屋子太远,又是担心她受了寒,又怕附近有什么恶人,明昊这么多年纵横商场,无往不利,从来没有一刻跟现在一样谨慎。
“送到门口就好,易小姐,你有身孕,就不必客气了。”
明昊收敛自己那副商业笑容,中年人的面孔,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堆起眼角纹,看得出来他的确颇为开心。
至少,易初嫣对他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这是他尚在人间的女儿,能看到她幸福安好,远比让她承认自己要重要得多。
易初嫣背负双手,看了看远处那辆s500,不久前这样的汽车,还是她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即使进了肇家,她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契约的妻子,平时一样要做许多兼职来照顾两个小家伙,但自从那份契约解除之后,她的生活,开始发生了改变,明家进入她的世界,也许本来就是命运的一部分吧。
“明总,您是在楼下等了很久吧,如果我没有从窗户里看见您,您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明昊披上大衣,理了理胸前,抬眼敲了敲易初嫣稍稍隆起的腹部:
“我也不知道我图什么,如果能见到你,当然最好,就算见不到,远远望着,也挺好的。”
做父亲的大抵都是如此,明妃茵自己搬出去住后,明昊也曾经在小公寓外候了一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干,第二天便把车子开走了,这种事情明妃茵自然是不知道的,也许在她心目中,明昊一直是个心胸狭隘的父亲吧。
易初嫣看着这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男人,心中的那抹熟悉感,并没有因为时间而被完全冲淡,在见到明昊的时候的那种牵绊,原来是来自于亲情,直到现在,她是明冉儿的这个事实,易初嫣才开始慢慢接受。
“您一定很失望吧,虽然我的确是您二十年前走散的那个女儿,但如今的我早就不是明冉儿了。”
易初嫣温柔地揉了揉腹部:
“不过,在我肚子里即将诞生的这个小家伙,一样跟您有血脉的羁绊,很神奇吧。”
明昊说:
“这是你和肇飞宇的第三个孩子了。”
易初嫣嘴巴张了张,看上去颇为吃惊:
“您原来知道这么多事情,原来我才是自作聪明的那一个。”
明昊打了个哈哈,没有多说什么,交代了一下小家伙用药的事情,两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易初嫣能看得出他眼中的不舍,一个男人的豁达,在亲情面前往往是十分脆弱的。
转身回屋,发现肇飞宇居然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正想叫醒他,把人弄回主卧去,稍显昏暗的客厅,茶几上跳动着一道白光。
“飞宇,你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店么?”
看到了明妃茵的留言,易初嫣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喝得醉醺醺地回来,难道不是去了酒宴?
醉酒,酒店,昔日暧昧的绯闻女友
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如果扔给媒体,估计可以炒作出不小的新闻头条,易初嫣难免会多想,帮肇飞宇把屏幕按掉,手机又忽地震动起来。
明妃茵你到底有完没完!
接起电话,准备给对方数落一顿,先听到的却是明妃茵的嗔骂:
“飞宇,你就这样跑了,难道不怕我怀孕了么?”
啪!
手机掉到地上,电话那边明妃茵嗯了一声,快速地问:
“飞宇,你在听吗?飞宇?”
肇飞宇本来就睡得浅,此时被声音惊醒,加上姜汤的效果上来,酒劲全无,猛地坐起身来,见到易初嫣表情有些异样,起身去拿毛巾,问她:
“怎么不睡,站着干嘛?”
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机掉在地上,明妃茵的声音,正从里面传来。
“飞宇,飞宇,你怎么不理我?刚做完这种事情你忍得下心就这么离开我?”
平日如果听见有人这么讲话,肇飞宇肯定会觉得矫情做作,但是现在他酒劲已过,喝醉时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回想起来,听到明妃茵的声音,脸色不由得一变,拿起手机,直接挂掉。
易初嫣在一旁,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初嫣,你都听到什么了?”
肇飞宇想了想,觉得这么说只会让易初嫣更加胡思乱想,又改口说:
“妃茵的话能不能信,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
易初嫣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你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我不敢去猜。”
肇飞宇抓住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
“初嫣,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我有没有骗过你?”
易初嫣用力摇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有些不知所措。
肇飞宇看她这样,忽然有些慌,他这些年又易初嫣陪在身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紧张感,他感觉易初嫣现在脆弱得似乎轻轻一捏,就会碎得体无完肤。
“你难道就不能相信我?”
肇飞宇莫名地有些焦躁和恼怒,易初嫣越是这样,他越不知道要怎么去和她解释。
男人醉酒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做出一些事情来,但做到什么度上,只要不是烂醉如泥,自己自然心里有数,肇飞宇能这么多年没碰明妃茵,也不会因为几杯白酒就中了招,但是如果易初嫣心里胡思乱想,那结果恐怕就不太一样了。
他却没有想过,明妃茵的这个电话,其实是一早算好易初嫣会接到的,就算不是易初嫣亲自接起来,明妃茵也有后招能够让易初嫣知道这件事情,怀孕三个月的女人情绪并非那么稳定,这样的挑拨效果十分明显。
“我相信你啊”
明明是这样说着,眼睛里的泪水却很不争气地打着转,强忍着不让泪涌出来,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男子,掩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她自然从来没有怀疑过肇飞宇对她的真心,但明妃茵的存在,一直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根刺,锐利得让人无法忽视她,至今肇飞宇依然无法拔掉这根刺,于是便给了明妃茵一个扎进易初嫣心里的机会。
选择了相信,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着明妃茵的那些话,一字一句,都让易初嫣联想到各种画面,以至于最后变成了泪,无法控制地在心里和眼眶里不住地涌动。
女人的泪是滚烫的灼热的,即便是肇飞宇这座冰山,也会被这样的洪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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