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在此刻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乔未晞只觉得汗毛直立，更别提她还有夜盲症，只能依稀看见一团模糊的白影。
她强行稳住声音问道。
“你好？”
憋了半天，才把那句“你是人吗”咽回肚子里。
白色人影不语，却像回应她似的走了两步。
“啪嗒”两声，像是男式皮鞋底划过石子路。
今天来赴宴的多是名流，经过乔未晞观察，大部分贵妇千金都穿了中跟或者高跟的皮鞋，并不可能是这种沉闷的磕碰声。
所以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大概率是个男人。
从对方沉默不语时，乔未晞的危机感知雷达就在不断作响。
她眯着眼估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眼见对方一步步靠近，乔未晞忽然一改乖顺安静的姿态起身，重重撞向白色人影。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反抗，整个人猝不及防被撞飞到长椅边上的蔷薇花丛里。荆棘带刺，无论是哪个角度摔进去都够这人喝一壶了。
乔未晞扶着长椅稳住身形，正准备抓紧时间离开。
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吃痛声。
“你不是鬼啊？”
声音的主人听着年纪不大，他似乎被荆棘扎疼了，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抱怨。
乔未晞险些被气笑。
她莫名其妙被吓就算了，这家伙现在还倒打一耙说她是鬼。
幼稚、无理取闹。
乔未晞根本懒得搭理他，淡淡嗤了声后便要走。
直到布料撕裂的声音和青年无措的声音响起。
“嘶，好疼啊。完了，衣服被勾坏了，待会儿没办法回宴会厅见母亲了。”
他的语气十分低落。
青年的声线柔和又不失爽朗，说话时总是微微挑起，仿佛在和人撒娇一般。
此刻他说着这种话，硬是让乔未晞联想到在野外遭受无妄之灾受了伤的流浪狗。
她本就是个心软的主儿，多嘴问了句。
“你母亲会责怪你吗？”
豪门世家，在象征面子的宴会上穿着一身破烂狼狈出席，似乎确实可能会招来长辈的责骂。
察觉到她驻足，青年更加委屈。
“我在国外留学，今天才从机场赶回来，就为了能第一时间和母亲见面，还特意选了身高定西装，想让她看到有精神气的我，不给家里丢人。结果、结果现在......”
他的话在无形中加重了乔未晞内心的负罪感，她迟疑地说。
“我不是故意要把你推进花丛里的，只是刚刚路灯恰巧都黑了，你又一直不回话，我怕你居心叵测。”
青年良久未曾回话。
片刻后，他的声音更显无助。
“我不是坏人啊，只是因为从小不擅长和异性打交道，所以你问话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话出口，乔未晞无端便想到了乔观棋。
在遇见她之间，说话做事也都是这幅卑微的姿态。
她于心不忍，转头朝花丛走去。
“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你了。”
乔未晞摸索着伸出手，打算把青年拉起来。
却在下一秒被死死钳住了手腕，那力道充满侵略性，压根不像眼前这个满口软话之人能有的。
乔未晞心中不好的预感在此刻攀至顶峰，此刻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她无法挣脱，只能任由青年强行把她扯入怀中。
蔷薇丛被两人的身躯撑开一道不算狭窄的空隙。
乔未晞今天穿的礼裙有一定露肤度，在栽倒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被花刺划出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她闷哼一声，反应过来便在青年怀里挣扎。
后者从刚才起便沉默不语，而是不断收紧双臂，恨不得将乔未晞嵌入血肉里。
那力道压得乔未晞愈发喘不过气，她的动作幅度慢慢变小。偌大的花丛间，只剩下女人痛苦压抑的低喘。
乔未晞强忍难受，问道。
“你到底是谁？”
青年闻言，喉间溢出阵阵轻笑，他的胸膛起伏，震得乔未晞更为不适。
他贴至乔未晞耳畔，嗓音放肆又邪魅。
“我就说我该早点回国的，看吧，嫂子连我都不认识。”
这句话让原本准备把周池遇搬出来当救兵的乔未晞愣住。
她一时间甚至忘了挣扎，不可置信地问。
“你是周让？”
话一出口，乔未晞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她很明显地听到周让发出饶有兴味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看来嫂子对我很了解嘛，是谁告诉你的，我那个成天冷着脸的哥哥？”
乔未晞冷汗直冒，她故作淡定地给自己找补。
“二少的名号谁不清楚，就算你哥不告诉我，我也能从别的地方偶然听到。”
“偶然听到啊，既然嫂子这么偶然地知道了我的名字，我们又在这里偶然遇见，那说明我跟嫂子很有缘啊。”
周让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回答。
乔未晞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确实挺有缘。”
谁承想青年的脑回路比乔未晞想的还九曲十八弯。
周让微微松了些力道，好让乔未晞呼吸。
他鼻尖轻耸，浓郁的蔷薇花香里隐隐夹杂着丝清甜冷冽的果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还挺好闻。
男人眸色一暗，声线愈发惑人。
“嫂子喜欢看电视剧吗？就是那种嫁进豪门，结果被老公冷待，最后不甘寂寞爬上小叔子的床最后找到真爱的电视剧。”
这一话题本身就很奇怪，更别提周让话里的每一个称谓都能对上她、周池遇和周让。
乔未晞趁机透了会儿气，及时调节了情绪。
她的脸色转冷。
“原来二少在国外接受的都是这种教育吗？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动手，还说一些冒犯的话，真是丢尽了周家的脸。果然，周老爷子选你哥哥作为继承人是有原因的，论教养，你远远比不上你哥哥。”
周让闻言，不怒反笑，而是若有所思地反问。
“你说我比不上我哥哥？”
如果曹默在这里，听到周让的语气，恐怕第一时间就能分辨出他的情绪了。
周让这人肆意妄为，喜欢装无辜，整天挂着单纯的笑容。可他怪就怪在，越生气，笑得越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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