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皇上不像他的祖父那样。
谢宁很快就睡熟了。
皇上一回来,她就没什么牵挂的事了,困意简直就像忽然开了闸门一样,她毫无挣扎反抗之力就被淹没了。
和皇上回来之前全然不同
皇上望着帐子顶出神。
为了迁就谢宁,殿内没有用冰,皇上也就跟着一起热着。如果在长宁殿里,那么寝殿里起码要摆设四个冰盆,一进寝殿就会感到一股森森凉意。
可现在他一点儿也没觉得热。
把今天看过的折子,捡紧要的在心里又过一遍。又将明日大朝可能会有什么事在心里预想了一遍。
谢宁睡的很安稳,皇上借着帐子外头透进来的光亮,看着她恬静安详的睡态。
她一点都没让他失望。
她不揽权,不贪利……两人仿如心有灵犀一样,他不喜的事,她从来也没有做过。
她不像之前掌理宫务的人一样行事。不像先太后,皇后,淑妃……她和她们都不一样。
就像前些天阴雨连绵的时候,她既没有整天抄经烧香祈求安泰,也没有想拔尖出头领着后宫的人胡闹。
皇上并非不敬神佛,他只是对后宫的女人礼佛有一种本能的厌恶。
从前太后和皇后,几乎每天都要在小佛堂里消磨不少辰光,手腕上套着佛珠,时常低眉顺眼念育佛谒,但是她们行事与慈悲二字一点都不沾边。每次皇上看到她们这样只能想四个字,惺惺作态。
他不喜欢身边的人这样虚伪,这层伪装之下的真面目简直让人感到狰狞可怖。书上说,恶鬼才需披着画皮欺骗祸害世人,可皇上却觉得,他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披着画皮。
人心远比恶鬼要复杂,可怕得多。
谢宁的寝殿内没有熏香,但是皇上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他也说不清这股清香的来源,但是这气息让他觉得安心,舒泰,比在长宁殿还要舒适。
晴了几天,这天又下起小雨来。
小雨一下,谢宁倒是松了口气,前几天实在闷热的难受,今天则是一早起来,觉得气儿也顺了,心也静了。
方尚宫一能起身就来谢恩,谢宁赶紧让青梅扶着她,说了几句话就赶紧让人扶她回屋去歇着。
“我这儿不缺你谢一回恩,早点把身子养好了才是。”
看方尚宫那气色,谢宁还真不放心。
毕竟方尚宫年纪也不轻了,放在外头普通人家,早也是做祖母的人了,再努把力说不定曾祖母都有指望。
一冬一夏的,都是道坎儿。
不该让方尚宫那么操劳,该让她多歇歇的。
青荷在旁边听着谢宁这样说,倒和谢宁说:“主子快别这么说。方尚宫这病虽然有操劳的缘故,可李大人也说了,近日时气不好,宫中病倒的人多着呢。像方尚宫,周公公这样的人,有事情压在身上,他们反倒越活越精神。要是没事儿可做,那反倒会一下子垮下去。您知道吗?去年过年时有位告老的刘焕祺刘大人?”
“记得的。”谢宁见过这人一次,虽然已经年近七十,却腰板挺直,声音宏亮,是个精神抖擞的老臣。去年他上了告老的折子,皇上挽留,他再上,如是再三,皇上才允了。
“您看刘大人当时精神吧?可是前天听太医署的人说,刘大人这半年老的都不成样了,眼也花了,腰也直不起来了,连人都不大认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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