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不在身边了,宁木子才拿出先前发现的那幅牡丹的小像,拿在手中重新看了起来。
最下头的那行小字已经模糊不清了,先前又是怎么会以为这是宁大伯的字迹呢?
宁木子翻出那张曾经在原主生父的房间里发现的那幅山水画,画的末端还题了一行的小字。
当初就是因为这两行相似的字迹,以及当初牡丹的话,才让她将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宁大伯身上。
现在真的将这两幅字样在一起对比,分明一点儿都不像。
再说宁大伯的画技艺精湛,这幅小像却要抽象的多,若不是因为是在牡丹当年的房中发现的,再加上上头确实是个曼妙女子,宁木子恐怕都认不出这画上的人就是牡丹。
“可她为什么要骗我?”
宁木子心中疑虑愈深,上次牡丹分明已经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做出这么一出的人。
“要是想知道,就再去问问。”
付延铭关上房门,就见宁木子正对着面前的东西想的出奇又入神,居然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发现。
“吓我一跳!”
宁木子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嗔怪的瞪了付延铭一眼,不过随即便道,“要是去的话,要叫上那小孩儿一起吗?”
当初要带小孩儿离开的时候,他可是千不舍万不舍,要是知道他们现在要回去,肯定得兴奋起来。
“不,让他留下。”
付延铭简单思虑过后就利落的摇头,“这些天他的武学才小有成就,不可贸然打断。况且,他也可能会对过程中产生影响。”
那小孩儿那么喜欢牡丹,要是他们是去找牡丹质问和追责的,难保他到时候会站在哪一边。
宁木子原来倒是没想到,如今听付延铭这样说了,自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侧脸一看,却见付延铭的眉间却还带着些褶皱,有些纠结的样子,“怎么了?”
付延铭闻声便看她一眼,屈起一指点了点桌面,“有件事儿不知该不该说。”
宁木子倒是很少见他这样犹豫不决的样子,便果断道,“要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吧,我都听着呢。”
得到她一脸好奇的神色,付延铭这才缓缓开口,“那小孩儿并不是原先想的七八岁的样子。上次训练他的刘教头告诉我,那孩子已经十二了,该是并不小了。”
“啊?”
宁木子回想起那小孩儿小胳膊小腿儿的样子,说是七八岁感觉都有些勉强,原来竟然都十二了?
放在古代,十二岁的小男孩儿已经快要是个小大人了,该是将要独当一面的了。
宁木子不无惊讶的咂嘴,“原以为他还是个孩子呢,没想到都这么大了,倒是让人吃惊。”
“这没什么。应该是从小家里穷,吃得少,这才耽搁了长个儿,后头养养也就回来了。就是他练武可能成不了什么大器,基本的能力倒是应该没问题。”
听他这样说,宁木子倒是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她近来的烦心事儿这么多,眼下也得一件一件的跟着烦。
等天刚摸了黑,付延铭就命人送来一匹骏马,骑马载着宁木子入山。
有了上一次的寻路经历,这回再进山就要方便多了。一路上付延铭也尽量捡着人少的地方走,免得动静太大吸引别人的注意。
夜晚的风有些凉,不过宁木子浑身上下都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风倒是一点儿都钻不进她身上。
上山的时候两人也都捡着小道走,免得惊动村子里的村民,以此为他们和牡丹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树林里更是黑乎乎的辨不清路,宁木子一进树林几乎就迷了路,不过倒是幸好还有付延铭认得。
马儿疾步走了一会儿,远远的才能看清小屋的模样,黑暗中的一点儿亮光尤为亮眼。
小木屋从外头看起来还是和上次一样,宁木子下马之后先是在外头敲了敲门,很快便听见里头人的回复。
“是谁在外边?”
传来的是个有些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很难分辨清楚男女,宁木子便紧接着叫了一声,“牡丹姑娘,是我。”
随着门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扰动,牡丹这才将门给打开了。
“进来吧。”
宁木子紧随其后的走进来,对身后的付延铭挑挑眉,接着才在桌边镇定的坐下,“牡丹姑娘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呢,像是早就猜到了?”
牡丹也不说话,只是认真的低头替他们两人倒着水,等水都倒完了,这才在宁木子身边坐下,自顾自的问道,“团子最近好吗?”
团子?
宁木子反应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意识到这应该是那小孩儿的名字。见牡丹已经等得有些着急的样子了,这才忙道,“团子倒是好的很。将军安排了人来教他练武,现在每天都能吃能睡的,倒是比他刚下山的时候长高了一些。”
“那就好。”牡丹便点了点头,很是欣慰的样子,感激道,“将他交给将军和夫人,也算是觅得了个好归宿,我也能放心了。”
宁木子不欲与她在这事儿上纠缠,简单寒暄了几句,这才引出了此行的目的,“牡丹姑娘,上次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情,是否有所隐瞒,抑或是有所偏差?”
眼睛紧紧盯着牡丹,宁木子不愿放过任何与之有关的细节,缓缓道,“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了和牡丹姑娘这儿完全不同的答案,不知你又如何解释?”
“没什么解释。”
牡丹凄惶的笑了笑,不由抚上了自己脸上的那道疤,正是那道疤,毁去了她引以为傲了半生的娇媚容貌。
怎能不恨,又怎能不怨呢?
“你们宁家害我到此地步,不人不鬼的过了这么些年。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谎言,又能如何?”
说完这些,牡丹便抑制不住的笑了几声,只是笑着的时候眼眶中还带着泪,并不是真正觉得畅快。
对于这些过去的事,宁木子从来没有经历过,也自知自己无权利置喙,不过还是忍不住叹息,“至少,我爹当年是真的对你上了心。”
“上次我拿出那帕子就是从他的遗物中找出来的,这些年他一直都留着。”
“那又如何?”
牡丹猛地站起来,一幅怒不可遏的样子,“只是一块儿帕子而已!是他自己蠢,当初非要上了当,现在又来怪我!你爹都没怪我,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指点?!”
说完这些,牡丹就烦躁的抓着头发,在原地紧张的不断来回踱步,烦恼的将整齐的头发都给抓乱了。
她现在情绪如此不稳定,宁木子也不敢再贸然出声刺激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在旁坐着看。
牡丹抓着头发来回走了几步,转头一看宁木子竟还在桌边悠闲的慢悠悠喝茶,不由怒上心头,“你们都给我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们宁家人过来!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
牡丹气的要将他们给赶出去,宁木子还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略微迟疑了一下,下一秒就见牡丹要伸着手来抓她。
“团子还在将军府里。”
付延铭缓慢的放下杯子,沉默了许久的他终于发声。
而牡丹原本朝宁木子伸出的手也继续不下去了,讪讪的收了回去,像是只被掐着脖子的鸡,就剩一张脸还涨得通红。
“你们不会这么做的。夫人最为心善,同你父亲那人一样,定然不会娶伤害无辜的不相干之人。”
“善良也是有前提的。”宁木子看着她摇头道,“如果用我的善良,换来的是对我尊重和在意的人的伤害,那我倒宁愿自私一些。”
她并不是圣人,真正遇见二选一的难题时,自然会选择她所看重的那一项。
虽然团子小小年纪也很不容易,可若让有血缘的宁大伯背上无妄之灾,那她只能选择自己的亲人了。
见牡丹脸上笑容僵住,宁木子出声提醒道,“牡丹姑娘,你既然一直念着我父亲当年的良善,那又为何不将真正的真相告诉我们,好还我父亲一个清白呢?还是当年那事有幕后真正的主谋,而那主谋又是你所在意的人呢?”
“你在胡说什么?”牡丹神情开始慌乱起来,半天又装作此地无银三百的故意笑笑,“什么幕后主谋,夫人可真是太会开玩笑了。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与这样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夫人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哈哈......”
宁木子并不多言,只是极有耐心的看着牡丹笑,牡丹自己在旁笑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尴尬,很快就变得跟哭一样难看了。
收敛了神情,她这才重新又坐下,低垂着头,一幅豁出去的样子,“不管你们问什么,我都是不会说的。什么主谋不主谋的,我根本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放过我吧......”
“他将你害成这幅样子,你当真不想报复他?”宁木子不由疑问。
再看牡丹如今的神色,已经跟她最开始提起自己这些年的命运时的崩溃有些不同了。
“这么多年,你一直躲在这儿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其实你可以不在京城的,要是换个地方,定然能过上安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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