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缺有些欲言又止。
很少看见他这个样子,秦皓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光滑如初。
仿佛之前被烧焦什么的都是她的幻觉。
她低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就躺在石室门口,身下垫着她带来的被褥。
“娘、娘亲突然就晕倒了。”桐桐抱着秦皓月的手说:“我还以为、还以为娘亲再也醒不来了。后来这个叔叔就来了……”
贺兰缺纵然很累也要更正他:“叫爹。”
桐桐:“……”
秦皓月想了想,也就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自己遇到的事了。于是她问:“我是炼丹时走火入魔了吗?”
“嗯。”贺兰缺一语带过。
可正常炼丹即便是走火入魔也不会有如此身历其境的幻象,看贺兰缺讳莫如深的样子,她不禁有些生疑。
果不其然,秦皓月仔细地查看了自己的手臂,竟让她在上面发现一个十分微小的红点。
这时,隔壁石室的岳霓衣也出来了,怀里还抱着那头小雪狼。
“诶?夫君。”她上前来打招呼,又转头看秦皓月,神态讶异:“姐姐这是怎么了?”
呵,这么一会儿都姐妹相称了?贺兰缺神情晦暗不明,走过去提着小雪狼的后颈将它抱进怀里。
“不要随便捡东西。”他不看岳霓衣,只冷冷说着。
眼睁睁看着自己怀里的宠物被贺兰缺交给那小孩子,岳霓衣心中实在是不忿,悻悻然道:“妾身不打扰你与姐姐叙旧了。”说着就转身欲走。
“等等!”秦皓月突然叫住了她。
就连贺兰缺都很意外,上前扶着站起身的秦皓月低声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岳家大小姐。”秦皓月甩开贺兰缺上前走了两步,又添上一句:“贺兰府少夫人,你的纳袋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你看它做什么?”岳霓衣满是警惕的后退。
“那我就摆明说了。”
“我怀疑你的纳袋里有使我产生幻象的东西。”
修灵之人的纳袋根据储藏空间的大小可以放灵石或者药材,丹药之类,一般不会放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以免纳袋被人偷走。
所以秦皓月这个要求也并不算过分。
她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说:“如果我误会了你,一定会赔礼道歉。而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想必也不希望我们因为这点事情就对立吧?让我看一眼便可洗脱嫌疑,你说呢?”
岳霓衣向来虚与委蛇惯了,却没想到秦皓月能当着贺兰缺的面直接提出这个看似无礼的要求。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贺兰缺一眼,只见他在秦皓月的身后,默默点了点头。
贺兰缺她知道……?
他会保自己吗?
岳霓衣迟疑地拿出一枚藕粉色纳袋,递给秦皓月:“看吧。”
纳袋倒出来,全是些衣裳细软,甚至还有个妆奁……和她相比可能自己算不上女人吧,秦皓月扯了扯嘴角,便问:“还有呢?”
“没了。”
秦皓月不禁偷偷问灵台里刚刚睡醒的须弥树:“你不说是她搞的鬼吗?东西呢?”
“喂!”
“别装死啊!”
灵台重归一片寂静……
岳霓衣那边还淡笑道:“我也不知道姐姐出了什么事,就惹上这无妄之灾,哎,不过只要能洗清我的冤屈就可以了……”
秦皓月充耳不闻,拉开精致的檀木妆奁,一根碧绿色的短笛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拿起短笛,瞥了岳霓衣一眼,却见她神色微变……
“《西域毒经》记载,引粹蝶翅长一寸,有剧毒,触之致幻,世人饲之为所驱,遂惑人。”秦皓月幽幽念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在短笛上擦了擦:“不才恰巧在家中藏书阁内看到过一段乐谱,便是那养蝶人亲手所书,你们有兴趣听上一段吗?”
“不要!危险!”岳霓衣沉不住气,一句话已经暴露自己。
“所以你是承认了。”秦皓月放下笛子,冷冷地看着她。
她被方才的噩梦吓得一身冷汗,而岳霓衣却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她没有把握支配引粹蝶,却也有法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前在桃夭那顺来了一粒毒药正好派上了用场,她从纳袋中掏出来,将瓷瓶扔向岳霓衣。
“这药的效果不敌引粹蝶,对身体也没伤害,服下后同样会陷入幻象。只要今日你吃了它,就可以走了,否则我是不会让你离开半步的。”
事情败露,岳霓衣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不是有意的。”岳霓衣委屈地说:“我就是叫引粹蝶来帮我看门,谁知道它受到了雪狼的惊吓,跑去了你那里,而且你现在不是也没事吗?”
什么叫“现在也没事”?
她都快死在幻象里出不来了!
秦皓月不想多费唇舌,只是淡淡看她:“吃还是不吃,选一个。”
“我不吃。”岳霓衣也不是没脾气的,冷冷回绝。
“别闹了。”贺兰缺走向岳霓衣,在背对着秦皓月时用嘴型说“听我的”,看着怔怔的岳霓衣,他拿过了她手中的瓷瓶,将丹药倒出来,直接塞到了她的嘴里。
夜间石室外面是有灯的,有人的地方被一串串灵石灯装点得十分明亮。虽然看了岳霓衣吃下,但在这地方受了惊吓的秦皓月是不敢再留了,抱着桐桐就往外走。
将贺兰缺二人甩在身后。
见那身影走远,方才还装作吃了药一脸茫然的岳霓衣目光清醒,抿着唇,不敢先说话。
“做得不错。”贺兰缺说:“只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岳霓衣惊讶地看着他:“啊?你……不怨我?”
“嗯。”贺兰缺伸手在她脸上蹭了下,随后将另一只手心里的毒药捏成粉末。那是他方才趁秦皓月不注意偷偷换下的药,给岳霓衣吃的不过是普通的凝魂丹。
“不过……”贺兰缺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早和你说过,我与秦皓月是逢场作戏,她不过是我的棋子,你这般轻举妄动是想试探我还是想破坏我精心筹备的计划?”
逼问声突然大了起来,岳霓衣原本就对贺兰缺有难以名状的恐惧,那是来自于他身上的灵气场,让她心甘情愿雌伏。
这边石室若有人在,也定是高人,二人不愿在此声张,回了贺兰家详谈。
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说话也不必轻声细语,一路上贺兰缺都阴沉着脸,岳霓衣迟疑了下,便过去劝他,顺便道歉:“是我不对,今日之事真的是我一时冲动,我没有怀疑你。”
“你嫁进来,怀着什么目的我知道,今日不如说个明白,也好过彼此猜疑。”
“我……”可以说吗?岳霓衣担忧地看着他。
“之前秦皓月差点死了也是你做的吧?”贺兰缺装作不经意地问。
他知道?
那他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是真的如他所说把秦皓月当成棋子了吧,不然也不会无动于衷。
想到这,岳霓衣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为了和贺兰家合作。”
贺兰缺一点都不意外,嗯了一声:“所以把你送来,让堂堂一个天资过人的、岳家大小姐只能做填房,也是你们岳家的诚意吧。”
他啧了一声:“也不怕把你吃亏吗?”
“我不怕。”岳霓衣抬眼看他,目光坚定而又崇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会慢慢等的。”
“你们的目的呢,合作?你们想得到什么?”
“……灵脉。”两个字说出口时,岳霓衣都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她明明没打算这么早就摊牌的!
而看对面的贺兰缺一副淡然样子,又觉得有些被人轻视了。
深吸了一口气,岳霓衣说道:“现在的灵脉都被几大家族和皇室平分,可我们觉得只有贺兰家才有资格独享这等资源,家族中不只是你,还有二弟都是前途无量的人,崇月国易主也是早晚的事。于是我家祖父就想提前与贺兰家联手,先将秦家踢出灵脉山,再……平京都。”
“呵!百林尊者好一个雄心壮志,大有气魄。”贺兰缺故作感叹。
“听闻年关一过,秦无极就会闭关,那时正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岳霓衣说着,抬眸怔怔地看着他:“现在,我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你了。”
“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贺兰缺浅笑了一下,刹那间,昏暗的室内仿佛都被他点亮了。
望得出神,岳霓衣顺手拉住了他的袖口:“今晚……还走吗?”
贺兰缺伸手按在了她的手上。
眼前的这个女人长得也是无可挑剔,犹记得当初掀开她的喜帕,看她一身火红嫁衣时的惊艳。只是动心是一方面,钟情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被一个人所填满,等他发现时,早已经容不下别人。
更何况眼前的人……贺兰缺在面对别的人时可以极好地伪装自己的情绪,在他眼里,岳霓衣已经是个死人了。
将她的手按住从自己的袖口上扒下,贺兰缺正色道:“我去和父亲商量一下这件事,既然你已经是我们贺兰家的人,我们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义正言辞的模样顿时就让岳霓衣觉得自己也太儿女情长了,急忙道:“好,我等你的消息。”就眼睁睁看贺兰缺出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贺兰缺都很消停,府内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一切都显得如此的风平浪静。
然而秦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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