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座皇宫,凤羽珩其实很是有几分喜欢。天武也好,云妃也好,每次见了都能填得她满心欢喜。这皇宫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以这种方式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到也算是自得其乐。
从月寒宫出来时,天色渐晚,凤羽珩提议走走,三人于是弃了宫车,步行月下。
有好一阵子,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凤羽珩的郡主府都已经近在眼前了,她才憋出来一句:“七哥不适合打仗。”
这话不是第一次说,身边二人就只剩苦笑。待行至府门口,站住脚时,玄天冥这才道:“七哥,东界一行万万何重,你知道,若是你出事,我跟珩珩就算放下北边不管,也得赶去救你。”
玄天华面上暖意更浓,却依然轻轻地道:“没事。”再看看凤羽珩,顿了顿,到底还是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发,说了句:“你们好好的。”然后转身,踱步而去。
凤羽珩鼻子有些发酸,特别是看着玄天华那萧瑟又孤独的背影,一股难耐的凄凉之感就袭上心来。
忽地,眼前一黑,一只手掌轻轻地扣在她的眼前,将视线完全遮住。玄天冥的声音在她后响起,沉沉的,压着浓重的哀伤:“这就是皇族人的命运,谁都逃脱不了。”
她将眼前的大手抓住,却没动,只是紧紧地握了一下,然后收了收心绪,转过身淡笑道:“咱们进去吧。”
经了这一趟出行,二人都意识到“出门要多带东西”的重要性,凤羽珩决定让厨子加夜班,多做些吃的给她放在空间里备着,碗筷什么的也尽量多放一些。还有点心水果,也是能放就放。
她用意念探入空间,姚显已然找到班走所中病毒的治疗方案,正在配制疫苗。她看了一圈,决定把二楼休息室边上一处柜台收拾出来,东西都与另一个柜台合并,空出来的地方专门放那些后送进去的东西。
厨房这边吩咐完,二人匆匆回了凤羽珩的院子,然后直接进了药室。一入药室,凤羽珩拉着玄天冥就往空间里钻。此时,姚显已经然疫苗给班走注射下去,班走虽还没醒,看起来脸色却也好了许多。
姚显告诉她:“可以挪出去了,他随时有可能醒。”
凤羽珩点点头,拉着几人一齐出了空间。班走就安置在药室里,由姚显照顾着,凤羽珩告诉姚显:“我们准备明日一早就去大营了,子睿跟我们一起走,子……对了,子睿呢?回来没有?”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玄天冥脸上明显的写着几个大字:你问谁呢?
凤羽珩抚额,子睿去凤府的事儿,她给忘了。开门问院子里的下人:“小少爷回来没有?”问完了还在想,那孩子该不会是回御王府了吧?
结果丫鬟却告诉她:“少爷早就回来了,在自己院子里歇着呢。”
她这才松了口气,留了姚显在这边看着班走,自己则跟玄天冥一起往子睿那头走。
她心里不踏实,她告诉玄天冥:“我总觉着子睿去凤府这一趟并不会愉快,恩……我所说的愉快不是说凤瑾元,而是……”
“我明白。”玄天冥主动把话接了过来,然后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人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是需要双方面一起努力去维系的,包括亲情。血脉又如何?我那些哥哥还不是心里想着逼死父皇他们好上位,所以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母女能做便做,不能做,也就罢了。”
凤羽珩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可有些事就是这样,置身事外,谁都可以气和心平,身处其中,谁还可以从容淡定?
她看到子睿时,那孩子正坐在床榻里,两腿蜷缩着,双臂抱膝,身子还在发抖。凤羽珩吓坏了,赶紧跑上前去,那孩子似乎惊了一下,随即看到是他姐姐,浓浓的委屈就泛了上来,小嘴巴一瘪,眼泪巴嗒巴嗒地就掉了下来。
玄天冥靠在一旁的桌边看着这姐弟二人,心里也是无奈,摊上这么个娘真是够了。
子睿委委屈屈地把在凤家发生的事给他姐姐讲了一遍,讲完之后还担心地说:“姐,母亲一个人不认你还不可怕,我是怕将来舅舅们要是回来了,他们若是也不认你该怎么办?”
这话凤羽珩还没等答呢,就听房门“咣啷”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回头一看,姚显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就摞了话——“不认?不认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经了这以一搅和,子睿委屈的小情绪也削减了不少,几人都刻意不再去提姚氏,左右有姚显在京,再怎样也不可能让姚氏出危险,或是做出太出格的事来。凤羽珩只是悄悄地对姚显说:“无论如何,我也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次日,凤羽珩玄天冥以及凤子睿三人坐上宫车,出发往京郊大营去。黄泉在昨天夜里回来,跟着忘川一并陪在凤羽珩的身边。
宫车未行出京城时,刚好与玄天华相遇。玄天华是直接往东界去,未乘宫车,只坐了辆素净的马车。忘川将车帘挑开,凤羽珩刚好看到玄天华直视过来的目光,四目相撞,对方眼里传来的讯息简单明了:珍重。
她点了点头,眼看着两辆车交错而过,耳边,玄天冥轻轻地说了句:“东界,不乱则已,一旦乱起来,岂是区区一个千周可比得的。”
宫车离京,飞驰在官道上,因玄天华的事弄得众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也不怎么想说话。黄泉实在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主动开了口道:“咱们在船上不是买了个小丫头么?奴婢昨儿半夜回来就已经吩咐下去,今日就送到京郊的庄子里去,让她跟着天冬她们一起学着认药材。”
凤羽珩点点头,对黄泉这番安排没有什么异议,到是子睿问了声:“什么船上买的丫头?”
黄泉笑嘻嘻地跟他唠嗑:“少爷机智,您不是在码头边上扔了根红绳给一个小女孩么?”
子睿眼睛一亮,瞬间想起来了,赶紧就道:“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唉,你们是不知道,当时那个情况可是十分紧急,还好我急中生智,瞅着那丫头像是挺机灵的,就把那根手绳扔了出去。”
凤羽珩一看这架势是要开吹,赶紧就抓了把瓜子准备听书。
谁知道就在这时,她一把瓜子才刚到手里,没等磕呢,突然就觉得屁股底下的木板子似乎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一个清脆的童音大声地喊了起来:“小哥哥!你果然没有忘了我!”
她吓的一把瓜子就扔出去了,怔怔地问玄天冥:“什么东西?”
玄天冥表示不知,黄泉却白了脸,不确定地说了句:“怎么听着像是那个丫头的动静?”
这时,动静又再度传来:“小哥哥!快点,快点把我拉出来。哎呀这里!你低头!”
所有人都低了头,只见一截白皙的手臂正从座位下面缓缓伸出,五指张开,一抓一抓的伸向凤子睿。
凤子睿嘴角直抽抽,往后退了退,颤着声问:“你……何方妖孽?”
凤羽珩点头,“对,这是个什么玩意?”
下头叫声又起:“小哥哥!小哥哥!”
凤羽珩抹了把汗,这怎么跟叫魂似的?却也听出来的确是那个被她买下的丫头,只是她就不明白了:“黄泉你不是说把她交给下人,要送到京郊的庄子吗?”
黄泉弯了腰去座位底下拽人,一边拽一边回话说:“小姐你相信奴婢,真的是这么安排的。”说话间,人被拽了出来,那丫头一露头,二话不说,奔着凤子睿就扑了过去。
凤羽珩一哆嗦,子睿立马就被扑倒了。
“小哥哥你没事吧?我好想你哦!”船上买的小女奴,突然出现在玄天冥的宫车里,还以绝对的压倒性的胜利把子睿给拿下了……
凤羽珩抚额,“咱家车里都能藏人了么?玄天冥你要不要问问今早是谁负责检查宫车的?是不是白泽那货?”
外头赶车的某人耳朵可尖着,立即就嚷了起来:“王妃,这事儿可赖不着属下,那丫头说是跟着黄泉的,要一起去大营。”
黄泉也急了,“她说什么你都信啊?”
外头的人到是挺无所谓的,“不就是个丫头么,多带一个人就当给睿少爷解闷呗。”
那丫头一听这话立即点头,“对对对,我可以给小哥哥作伴,小哥哥,你说对吧!”
子睿能说什么?这丫头眼下还压在他身上的,瞅着瘦了巴叽的样子,咋就这么沉?
“那个……你起来说话。”子睿无奈地开了口,见那丫头终于下了去,这才赶紧坐直了身子,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当时你的确是救了我,帮了我的大忙,这个恩你要怎么报都行。可是我们此行是去军营,那里可不是小孩子能去的地方。你听说,一会儿我叫人送你回去。”
那丫头不明白:“你不也是小孩子么?”
“我……我跟你怎么一样?我是男的!”
“那她们不都是女的么?”小丫头伸手往凤羽珩那处一指,“小姐也是女的,黄泉姐姐和忘川姐姐都是女的,我到底差啥呀?”
这一句把人们都给问住了,是啊,人家到底差啥啊?
玄天冥到是看得乐,大手一挥,“罢了,一个丫头而已,就让她做子睿的近侍,子睿也好有个伴。”
小丫头一听这话可乐啊,大叫一声,作势又往子睿身上扑了去。
凤羽珩无语,怎么当初就没瞧出来这孩子是这么个性子呢?她斜眼看黄泉,黄泉苦着脸告诉她:“后来熟了之后就这样了。”
正所谓,祸不单行,乱子当然也不能单出。这边往大营去的宫车里,座位底下钻了个人出来,而另一头,玄天华往东界去的大马车里,座位底下也出了异动。
他本坐得好好的,突然就觉得身下似有什么东西在一拱一拱的,随即,就听到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传了来——“憋死本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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