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荏染来来回回在屋里踱步,月牙领着宫女将早膳送进来,瞧着那碟福康宫送来的甑糕,突然福至心灵,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肯定是这样——”
抚摸的动作停下来,棉球不满的喵呜一声,见伏荏染半天都没反应,身子一跃从她身上跳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出去了。
伏荏染激动的抓着弗谖的胳膊,双手捏成拳头在空中敲了几下。
眸眼闪亮,像坠了星河一般。
月牙把宫人都遣了出去,伏荏染瞧屋里没了外人,当即抓着弗谖在食案边坐下,迫不及待地开口。
“我早就怀疑先皇后之死与太后有关,毕竟要想查明阴谋真相,首先就看谁获利最大。”
弗谖嘴角轻抿着笑,安静地看她神采飞扬地说着自己地想法,洗耳恭听。
“先皇后中毒,不仅将宠冠后宫的丽昭仪打入了冷宫,先皇后也没撑多久就一命呜呼了。后宫最尊贵、斗得最狠的两个女人一起倒台,太后这才有了机会被立为继后,等先皇驾崩,拥立幼子登基,成为摄政太后,成为整个暮国最有权利、最尊贵的女人。”
伏荏染激动地眉飞色舞,弗谖坐在她身边边听边点头,表示认同。
“我怀疑太后,但却不知道过程是怎么样的,现在我想通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红润白皙的脸上闪现一丝深沉和唏嘘。
这位太后的手段,出乎她的想象。
她果然把太后想得太简单了。
“丽昭仪对中常侍很不好,从给他取得名字就能看出来。太后应该早早就虏获了中常侍的忠心,所以联合中常侍策划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丽昭仪派中常侍给先皇后下药,中常侍根本去,太后真正的棋子是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等先皇后中了毒,丽昭仪定然认为是中常侍背叛她,把泻药换成了毒药。
毒杀皇后这样的重罪,她自然不敢认,所以便提前杀中常侍灭口,想消灭证据。
可丽昭仪怎么都不会想到,事情调查下来,真凶居然是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而且另有一个宫女指认看见她收买真凶。
两个宫女,一个真凶,一个证人,全都把矛头指向她。
动机、人证、真凶聚在,她这下是彻底说不清了。”
月牙一脸思索模样的道,“这么说来,中常侍是挺悲催的,事情都没查清就被丽昭仪差点打死。”
伏荏染勾唇冷笑,身体一歪斜靠在凭几上,摇了摇手指头。
“这不是悲催,是死里逃生的机会。”
月牙翘着嘴唇想了想,“也是,他要不遭这趟罪,怎么装死逃脱升天。”
伏荏染想起死而复生的中常侍,就是一阵轻叹,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太后应该是早猜到丽昭仪知道先皇后中毒后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才和中常侍策划这出假死的戏码。”
丽昭仪以为那个被她轻贱到尘埃里的粪狗已经死了,却不知道他改了个身份直接高升去到了皇子身边,如今更成了皇宫内侍之中的头号人物。
中常侍眼光准,跟对了人,并且对自己够狠,才挣出了这一条生路。
“太后还真是厉害,当年她还不过是个无儿无女、家境一般、也无太多圣宠的傛华,居然敢策划这样的阴谋,把后宫两个最尊贵的女人一次拉下马。而且她还能收买先皇后身边的两个近身宫女,可见其手段。”
伏荏染越了解越觉得太后此人非同一般,不仅心计了得,那份胆量和魄力更是常人难及。
“那颗顶珠和行宫太妃是怎么回事?与这件事有何关联?”
伏荏染飞给弗谖一个白眼,拉过对面的甑糕,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边吃边道,
“鬼才相信你不知道,明知故问,故意考我吗?”
弗谖笑而不语。
偏了下头,倒是不否认是在考她。
伏荏染好性儿的道,“行宫的太妃擅医术,家中父亲、祖父都是大夫。毒死先皇后的那瓶毒药应该就是从她那儿来的。她和太后应该有过交易,她给太后配毒药,太后帮她得到圣恩。那颗顶珠也许是她趁乱偷来的吧,也算是留了个证据……”
说到这,伏荏染顿了一下。
“太妃死之前死死攥着那颗顶珠,看来……真正想杀太妃的人是太后。”
“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既然当年没杀了太妃灭口,现在为什么又突然要杀了她?”
伏荏染耸了耸肩,没法回答月牙的这个问题。
弗谖这时开口解释道,“太妃和行宫主管私通有了孩子,此事一旦东窗事发,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但她又舍不得孩子,就让太后帮她离开行宫,恢复自由身,给孩子一个未来。她就是以先皇后之事威胁的太后。”
月牙长长的喔了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妃应该是激怒了太后,才会被太后灭口。不过让孩子的父亲下手,也真是够狠的。”
月牙唏嘘的连连啧声,伏荏染却斜眼瞧着弗谖,他真是什么都知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妃的死因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弗谖不惊不慌的咧嘴轻笑,“你自己查不是更有趣。”
伏荏染结舌,偏开脑袋。
好吧,她承认,自己查出真相和被人告知真相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是挺有成就感的。
太妃冒死威胁太后也想留下孩子,肯定很爱这个孩子,只可惜没能如愿以偿。
月牙眨了下眼睛,喟叹一声,“真没想到,一颗顶珠引出了这么震撼的宫廷秘辛。”
“总之,关于先皇后中毒一事的所有知情人都死了。我们成了新一批知情人,也不知道太后会把我们怎么样。”伏荏染道。
月牙闻言,瞬间大惊失色,龇起牙,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笑盈盈的月牙眼瞪成铜铃。
“太后会灭我们的口?”
她一把捧住自己的脖子,后背一阵发凉,总感觉自己的细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
“她不会。”
弗谖云淡风轻的三个字,一下就让月牙安心下来,弯眼一笑,还拍了拍胸脯。
弗谖声调平缓,却充满笃定,同时带着一丝藐视、不屑的意味,似乎根本不曾把太后这个角色放在眼里。
“皇宫中的人,哪个手上没点肮脏事,只要不被揭发出来便可。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已经走到了可以随意主宰他人生死的山巅,这些陈年旧事根本无奈她何。”
“杀人就该偿命,管她是太后还是太太后。”
伏荏染不甘心的挥手,把一大块甑糕塞进嘴里,把它当成太后恶狠狠的咬着。
“这是她的地盘,整个后宫她说了算。这都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暂时还是别和她撕破脸皮的好,否则把她惹急了,一刀把我们给办了。”
月牙胆小的缩了下肩膀,手在脖子上一划,翻着白眼斜吐舌头,做了个被杀的死状。
伏荏染眯着眼睛一句话不说,又狠咬了一口甑糕,嚼得更用劲了。
弗谖瞧她不甘心的表情,一脸轻松的笑道,“你要真和太后对上,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不怕吗?”
伏荏染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上挑的眼神像是在说‘我会怕吗?’。
她最讲究是非分明,她认为对一切罪恶的宽纵都是创造更大的恶。
既然撞上了,就闹它个天翻地覆。
她没什么好怕的。
她有弗谖。
“这件事不算完!”
伏荏染一摔袖子,突然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弗谖,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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