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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文学 > 我有身世要继承 > 第85章 杀机四伏的上元节
 
  原梨恶狠狠地瞪了弗谖一眼,真是个祸水。

  连忙唤着府里丫鬟把胖姑娘送回屋里去休息。

  伏荏染瞧着一个个含羞带怯、面颊绯红的青春少女们,啧啧感叹弗谖的强大影响力。

  都说红颜祸水,她看颜色绝好的男人危险性更大。

  场面失控了,原梨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快步走到伏荏染面前,没好气的道,“你快把你侍卫叫走,这都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他一个男人来这干什么,像什么样子。”

  伏荏染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有趣得紧,不以为然的笑着,“知慕少艾,这多正常,何必小题大做。”

  原梨看她不在意,怒气更浓了,急得跺了下脚,声音越发冷沉。

  “让个男人随意进出后院,传出去我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以后还嫁不嫁人了!这是我家,我说了算,让你的侍卫出去,不然我不给你留面子了,小心我让人把他赶走。”

  原梨毫不避讳地把嫁人两个挂在嘴边,没有其他姑娘那样的扭捏羞怯,坦荡爽朗,倒是让伏荏染刮目相看。

  伏荏染毫不怀疑她真能做出赶人这种事,只得服了软。

  “行行行,你是主子,都听你的,表姐。”

  一声表姐,倒是叫得原梨心肠一软。

  原梨见她这么听话,火气一下子就消了,有些别扭的瞧了她两眼,哼了一声走开了。

  弗谖本也没想在这多呆,把软酪拿给伏荏染,转身原路出了后院。

  初来暮城那一日,伏荏染便瞧见了又香又白的软酪,馋地厉害,但没空买,方才在马车上又瞧见了那家店,立马就让弗谖去排队。

  伏荏染津津有味地边吃着软酪,边瞧着众姑娘们痴迷留恋地盯着弗谖离去的背影,嘴角越发上扬。

  一整天,伏荏染都被一群姑娘围着询问弗谖。

  即便弗谖下过蚕室,但他那张绝代风华的脸就注定了这辈子都会是个招蜂引蝶的主。

  在原府玩了一天,用了晚膳,刚好夜色降临,伏荏染和原梨便准备出门观灯了。

  其他姑娘们都在晚膳前各自回家了,今儿是上元节,她们也要回家陪自己的亲人。

  大马小马本是太后派来随行伺候伏荏染的,本该陪她一道上街,但伏荏染嫌弃他们啰嗦,便避开两人,带着原梨率先跑不见了人影。

  原梨也是个顽劣不受拘束的性子,经常甩开丫鬟瞧瞧溜出府,伏荏染这番行动倒是取悦了她,看伏荏染的眼神也友好了一些。

  原梨是土生土长的暮城人,加上不似其他闺阁千金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对暮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倒是个很好的路导。

  原梨对伏荏染总表现地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但又十分热情地给她讲着暮城好玩的地方,哪家铺子的点心好吃,哪家绸缎庄的料子新颖。

  口舌伶俐,活力十足,性子确实别扭。

  月牙性子活跃,也很能和原梨说到一起,唯有芙颜沉默不语,跟在最后头,安静得像个透明人。

  有了原梨这个路标,伏荏染就跟着她走,沿路走走停停,感受着节日的喜庆,热闹朴实的生活气息,越发恋恋不舍起来。

  她不想回宫了,感觉住在宫外挺不错的,随时想出门就出门,想上街就上街。

  今日暮城大街小巷都挂起了花灯,整个暮城都落入了灯海之中,璀璨明亮,歌舞升平。

  街上还有许多杂耍艺人在表演,一群群人围在一起,摩肩接踵,喝彩欢呼声此起彼伏。

  伏荏染扒着弗谖的肩膀跳起来往里望,但前面人太多,根本看不清。

  弗谖突然走到她身后,双手插入她的腋下,直接将她举了起来,视野顿时就开阔了。

  旁边一个坐在父亲脖子上的小男孩朝她看过来,调皮的吐着舌头,用手指刮着脸皮,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

  伏荏染当即脸皮就是一红,拍拍弗谖的手臂,让他放下自己,不好意思的扭头就走了。

  “都不知道收敛一点——”

  走在她前面的原梨嘀咕了一声,声音虽然压地低,伏荏染却还是听到了,脸颊不由更烫了。

  “原小姐,那些人手挽手的在做什么?”

  月牙望着前方拥挤人群中一群携手连臂的女人,她们有组织有规矩的一齐往同一个方向而去,清一色的妇女。

  原梨瞧了一眼,回答道,“暮城有一座十分出名的拱月桥,她们是要去走桥,也称走百病,祈求延年益寿、祛除百病。”

  月牙恍然大悟,接着听原梨问道,“你们要不要去拱月桥看看,那边更热闹。听说今天暮城首富家的钱大小姐要抛绣球招亲,很多青年才俊都要去。”

  伏荏染一听绣球招亲,当即眼睛就亮了,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那当然要去。”

  她还只听过绣球招亲,从没见过。

  这种事在暮国还比较少见,但听说在西溟国十分盛行。

  西溟国皇室曾出过女皇,所以女子地位较高,百姓也愿意生女儿,不似其他国家对儿子那般执着,一定要生儿子支应门庭。

  有些富裕人家舍不得将女儿嫁出去,或者家中只有女儿,就会让女儿抛绣球招婿上门。

  这种现象在西溟国见怪不怪,不过此时在暮城倒是一件新奇事。

  闻讯前去看热闹的人很多,伏荏染也是其中之一。

  等伏荏染到了仙客来时,主角还没有出来,只有两个丫鬟高高地站在二楼栏杆处,楼下大门外聚满了志在必得、翘首以盼的青年才俊们。

  仙客来是一座富丽堂皇的五层酒楼,整座酒楼被各式各样的精美花灯包围着,尤其是大门正中的长龙花灯,神气活现,格外夺目,可谓目前为止见到过的最有气势的花灯。

  仙客来外被堵得水泄不通,伏荏染根本没法靠近,只能远远地靠着河边的护栏往前张望着。

  身后河水潺潺,哗哗的水流声给这热火朝天的夜晚萦绕上一丝沉静和安详的气息。

  弗谖握着她的腰轻轻往上一举,便将她抱到护栏上坐着,双腿悬空,边舔着糖葫芦边悠哉地等着主角出场。

  没一会,仙客来的大小姐便千呼万唤始出来,袅袅身姿在二楼现身。

  一袭丹紫长裙娇艳妩媚,如旭日初升,面上蒙着一层薄纱,身姿婀娜,顾盼生辉。

  虽看不清全貌,但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越发妩媚勾人。

  下面的青年才俊们瞬间躁动起来,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伸长脖子争先恐后的呼喊着。

  “这钱大小姐真漂亮。”

  伏荏染离得虽远,但视野极好,视线正对着钱大小姐,将她举手投足的美丽都尽收眼底。

  原梨学着伏荏染坐到围栏上,不过她是自己跳上去的,不像伏荏染是被抱上去的。

  听见伏荏染的赞美,原梨当即哼了一声,“那是自然,钱大小姐是暮城公认的最出色的两个女子之一,这两人被称为东诗西曲。”

  “东诗西曲?还有一个是谁?”

  原梨道,“不久前刚入宫的胡相国的侄女。”

  伏荏染不置可否地当即笑出声,“胡娙娥?”

  念出这个人时完全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

  胡娙娥长得是挺漂亮,但也没美到过惊天动地的地步吧。

  “东诗西曲说的是什么?”

  伏荏染一脸茫然的望着原梨,虚心求教的样子让她很是受用,咳了下嗓子,眉眼上扬解释起来。

  “东诗西曲分别指的胡娙娥和钱大小姐。胡娙娥冰雪聪明,擅长诗词歌赋,而且在棋艺上也有很大研究,及笄那年在一场诗会上凭借一首赏菊诗名声大噪,是暮城最受赞誉的才女。钱大小姐则弹得一手好琵琶,还曾得天上箫郎赞誉,合奏过一曲。”

  伏荏染听到这袭话,当即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扶着弗谖的肩膀谨防自己跌到河里去。

  “就她那样还被称才女呢?浮躁、傲慢、自以为是,这种性子怎么可能写得出诗来,她那才女之名不会是骗来的吧。”

  原梨狐疑的眯了眯眼,好奇道,“你和胡娙娥有仇?”

  伏荏染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摇了摇头,“仇算不上,她故意找我不痛快,互相看不顺眼罢了。别的不说,单说棋艺有多好,那绝对是哄人的。我昨日才与她玩了七八盘双陆,一言难尽。”

  两人正说着,就听前方有人大喊起来。

  “要抛了要抛了——”

  青年才俊们的高呼一声高过一声,全都高举起双手大喊着,“看我看我。”

  伏荏染的注意力转向了准备抛绣球的钱大小姐,她袅娜地走向栏杆边缘,手里捧着一个花团锦簇的绣球,梭巡着下方的众人,挑选着目标。

  现场参加接绣球的人显然都经过挑选,有仙客来的伙计在人群边缘守着,那些太过寒碜或者不干不净的人都被拦在了外面。

  随着海浪般汹涌的声潮一浪高过一浪,万众瞩目的绣球终于脱离了钱大小姐的手掌,从仙客来二楼飞落而下,划出一道紧张而甜蜜的弧度。

  楼下的男人顿时发了疯,全都跳起来去抢,所有人往一处挤。

  好些人崴了脚,还有两个摔在地上,被重重踩了两脚,场面好不壮观。

  伏荏染看得津津有味,咬下一颗糖葫芦包进嘴里,脸颊一鼓一鼓地,传出外面包裹的糖浆被咬碎的咔咔声响。

  就在这时,哄抢的人群中突然飞身跃起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穿着一身贴身劲装,勾勒出挺拔健硕的身材。

  身长八尺,站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他的轻功很好,踩着众人的肩膀,几个跨步就将飞在半空的绣球稳稳捞进掌心。

  接着足尖点肩,又是一个跃身,直接飞上二楼,站到了钱大小姐面前。

  他阔朗的眉眼阳光灿烂,笑容更甚,双手将绣球捧给钱大小姐,钱大小姐羞怯的看了他一眼,眼波含情,接了球。

  绣球招亲的结果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没抢到绣球之人皆是一脸惋惜之色,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伏荏染望着二楼上那对般配的身影,饶有兴味的勾起嘴角,将山楂核吐在掌心里。

  “这两人……本来就是一对吧。”

  有点眼力的都看地出来,这两人绝不是陌生人,而且互相对望的目光暧昧柔情。

  弗谖也道,“看来今儿这绣球招亲不过是场热闹,钱大小姐早就有心上人了。”

  原梨这时也认出了那人,惊讶地咦了一声,“居然是她义兄抢到了球。”

  月牙赶忙好奇地问道,“这两人是义兄妹?怪不得。”

  原梨点下头,“以前在仙客来吃饭听伙计叫他大少爷,问了才知道他是仙客来老板的义子,也就是钱大小姐的义兄。原来他俩在一起了,倒是郎才女貌。”

  抛绣球的热闹慢慢散了场,伏荏染准备进仙客来坐坐,要是能一睹钱大小姐真容就更好了。她只要子时前回原府就可以了,时间还早。

  今儿她可以在原府住一宿,明儿再回宫。

  伏荏染抓着弗谖的手臂刚跳下围栏,原梨突然说道,“你们先进去,我看见熟人了,去打声招呼,等会就来。”

  她声音隐隐带着兴奋,说完不等伏荏染有反应,雀跃的便朝着远处一对锦衣华服的男女快步走去。

  伏荏染踮起脚望着,觉得那个锦衣女子有些眼熟,弗谖像是能读出她的心思,在她耳边念出了一个名字。

  “冯敏儿。”

  喔——

  伏荏染一下想起来了,那个女子是上次腊八节和她比赛投壶的冯敏儿,中尉大人的女儿。

  梅林之事发生后,冯敏儿就再也没有进过宫,伏荏染也没再见过她。

  除夕春宴连闭门思过的泽安郡主都想办法摆脱责罚进宫献艺,她却没有出席,倒是个有骨气的。

  “那她旁边那人是?”

  伏荏染等着弗谖帮她解答,等了半天身边的人却没出声。

  她侧脸看过去,目光猝不及防撞上一张摊开的手掌。

  掌心白皙细长,五根手指都有老茧,是习武留下来的。

  手掌正好举在伏荏染下巴的位置,中指往上勾了勾,一下就碰到她圆润的下巴,触感细腻。

  伏荏染瞬间一个激灵,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方才弗谖逗弄她的姿势,远远看就像在调戏良家女子,说不出的暧昧。

  弗谖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得逞地邪邪勾唇,红唇启合,“奖励。”

  伏荏染嗔笑得瞟了他一眼,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放在他的掌心。

  “这么简单的小问题都要拔我头发,我头发就算再茂密,早晚也要被你拔秃。”

  弗谖宠溺的听着她小声抱怨,揉揉她被拔的位置,朝远处冯敏儿身边的男子扬了扬下巴。

  “那是冯维正,冯敏儿的胞弟。”

  伏荏染觉得这么名字有些耳熟,再不敢问弗谖,免得又要舍发,眨巴下眼睛自己想。

  “他不会就是天上箫郎的徒弟吧?”

  弗谖抿唇含笑的点点头。

  伏荏染忍不住多打量了冯维正几眼,他手里提着一个精美漂亮的宝塔宫灯,有几分清雅气质,但更多的还是世家子弟的金贵派头,并无什么特别。

  若外人不说,根本猜不出他是天上箫郎的徒弟。

  原梨和冯家姐弟说着话,看起来很熟,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不时偷眼打量冯维正,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伏荏染张了张嘴,“原梨不会喜欢冯维正吧?”

  弗谖一本正经的道,“从男人的角度看,冯维正对她没意思。”

  伏荏染忍不住心疼原梨一息,居然还是单相思。

  不再看原梨那几人,伏荏染顺着人流往仙客来大门方向去,仙客来今日出尽了风头,进进出出全是客人,看来今天要赚翻了。

  伏荏染还没走到仙客来门口,抬眼时,倏得对上一双充满杀气的视线,面色瞬间一凝。

  他们此刻挤在人群里,周围全是陌生的人,一股危机感当即冲入脑顶。

  伏荏染刚想喊弗谖,就见那双充满杀气的视线已经朝她冲了过来,一把反射着银光的匕首直直朝她腰腹捅来。

  伏荏染的声音哽在了喉咙,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根本没法反应。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惨无疑的时候,弗谖已经察觉了情况,一把攥住了那只握匕首的手,将对方手腕一翻,匕首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弗谖也发出了一声闷哼。

  伏荏染被他揽在胸口,两人贴得很近,所以这轻微的闷哼声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伏荏染转头往两人身后望去,这才瞧见弗谖身后还有一个人,将另一把匕首刺进了弗谖的后腰。

  伏荏染这才反应过来,她和弗谖同时遭了偷袭。

  弗谖不顾自己安危,先保护了伏荏染,结果被身后人得逞了。

  “弗谖——”

  伏荏染惊慌的大喊了一声,想要去看他伤地怎么样,却被他推向了芙颜,让芙颜保护好她,转而和身后的人交起手来。

  混乱一下子爆发了。

  拥挤的人群里突然冒出了数十个手拿武器的人,齐齐围向了弗谖,出手利落凶狠,招招致命。百姓们作鸟兽散,尖叫着四散逃窜,本来拥堵地水泄不通的路面很快就空旷起来,将交手的双方彻底暴露在人前。

  伏荏染望着战况,担忧着弗諼的伤,攥紧了双拳,催着芙颜去帮忙,却发现芙颜不知何时也与一批刺客交起手来。

  这些刺客也不知是分工明确,还是本就是两拨人。

  一伙专杀弗谖,一伙专杀伏荏染。

  杀弗谖的足有四五十人,后面又接二连三从各个隐藏处冒出一些人,死死纠缠住弗谖,把空地都占满了。

  弗谖武功高强,但环境复杂,杀手和百姓们混在一起,难尽全力。加上对方人数多,而且亦是高手,虽然暂时不能取他性命,却把他拖得死死的。

  伏荏染这边则只有芙颜一人护着,人数也不少,但显然武力要差一些,芙颜勉强能应付。

  月牙始终把伏荏染挡在身后,一有人靠近便用芙颜扔给她的匕首抵挡。

  月牙拉着伏荏染想要跑,可整个街道都被刺客围堵了,无处可逃,只能往后方的拱月桥而去。

  桥上有一大群妇女手挽手走百病,因为突如其来的拼杀场面,吓得大惊失色,面白如纸,手臂挽地更紧了,横梗在桥中间,一下子把桥给堵了,一时根本过不去。

  月牙推搡着那些慌乱失措的妇女想要挤过去,却突然瞧见桥对面又有几个浑身杀气的人快跑过来,手里全都拿着武器。

  月牙当即脸色大变,拉着伏荏染转头就往回跑。

  刀光剑影间,两人左跑右挡,完全暴露在刺客的视线中,无所遁形。

  弗谖和芙颜都被纠缠住了,分身乏术,根本没法来救她们,只能找地方躲藏。

  伏荏染累得身体冒汗,全身肌肉都紧绷在一起,环首四顾,一扭头,反客为主的拽着月牙就进了仙客来。

  仙客来里的客人们也听说了外面在杀人,有的躲了起来,有的大胆着凑到门口看热闹,还有的不以为然的继续听曲赏舞。

  两人在仙客来乱窜着,一路往楼上跑,越往上客人越少,也越安静。

  两人跑得汗流浃背,浑身燥热,随便推开一间空屋就躲了进去。

  伏荏染大喘着粗气拉开一条细小的窗缝往外看。

  这间屋子正好临街,从窗户正好能将楼下的战局看得清楚。

  伏荏染努力压制着砰砰乱跳的心,屏息凝气地注意着弗谖和芙颜的情况。

  弗谖后腰的伤不停在渗血,在大红色长袍上印出一片暗红,看着触目惊心。

  他虽被纠缠的无法脱身,却丝毫不见急噪,平静如水地自由应对,动作看似优雅,却招招狠辣绝决。

  芙颜一个飞身来到弗谖身后,两人背对背配合对敌,很快就扭转了局势。

  两拨刺客也混在了一起,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干脆一锅端了。

  越来越多的刺客倒在血泊里没了气息,刺鼻的血腥味破坏了今夜的欢乐和喜庆,给整个暮城笼罩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伏荏染慢慢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低声道,“闹这么大动静,巡逻的士兵应该一会就会到,只要再拖一会……”

  正说着,却听身后月牙惊慌的压低声音喊道,“主子,有人追上来了。”

  月牙一下把门关上,拉着她就满屋子找藏身的地方,“我们先躲起来。”

  可不等她们躲好,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两个浑身是血、杀气凛然的刺客就闯了进来。

  月牙反应迅敏,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先发制人地扑了上去。

  她要保护主子,绝不能让主子出事。

  但她的武功实在太弱了,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没撑过两个回合,直接被重重地扔了出去,整个人如秋日落叶般砸在墙上,吐出一大口血。

  伏荏染攥紧拳头分析着眼前情况,她和月牙肯定是没法反抗地,唯一地出路只能逃。

  但门被两个刺客堵住了,唯一的出口只有窗户。

  伏荏染当机立断地跑向月牙,扶起她,不等两个刺客猜到她的意图,一个纵身便从窗户跳了下去。

  往下跳时,伏荏染不忘朝楼下大喊着,“弗谖,接住我!”

  她和月牙手拉着手,尖叫着不断下坠,不敢看越来越的地面。

  没一会,腰上传来的束缚感让她们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伏荏染以为是弗谖抱住了她,低头却发现缠在腰上的是一根红丝绸。

  与地面的距离不再缩短。

  她和月牙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身上拴着绳子,晃晃悠悠地挂在了仙客来的楼上。

  街上无数双或好奇、或嗤笑、或惊魂未定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伏荏染和月牙从窗户被拉回去时,两个刺客已经死了,脖子上一道浅浅的剑痕,血都没流多少,一招毙命。

  月牙受到惊吓,恨不得抱着伏荏染的腿大哭一场,但看着屋里站满的人,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可不能给主子丢脸,否则弗谖会把她杀了的。

  屋里站了许多人,除了弗谖和芙颜,都是些让人意外的面孔。

  而用红丝绸救她们的是仙客来的钱大小姐。

  方才弗谖和芙颜根本没在楼下,幸好钱大小姐拉住了她们,不然她们那么跳下去,下面根本没人接。

  伏荏染郑重地向钱大小姐道了谢,“多谢出手相救,否则我们这会怕是已经摔得血肉模糊了。”

  钱大小姐欠身还礼,恭敬地道,“县主客气了。护客人安危是我们仙客来的职责。”

  钱大小姐此时已经摘了面纱,果如伏荏染猜想的,面纱下是张明艳动人的脸,美得不可方物,一举一动尽是风情。

  伏荏染讪笑,有些心虚。

  她是逃进来避难的,没在这花一分钱,根本不算客人。

  她抿抿唇没再多说,将视线转向了旁边那位脸色病白的质朴男人。

  “庄主,又见面了。”

  桃花春庄庄主温润一笑,抬手行了一礼,身后有些憨憨的少庄主跟着他一起行礼。

  “见过云桑县主,县主还记得我,实乃荣幸。”

  伏荏染乐地开玩笑,“春宴也才过去十多天,要这么快就记不得了,我这脑子也算白长了。”

  闻言众人都笑了,肃萧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下来。

  “今日多谢庄主和钱大小姐的救命大恩,若无你们,我今日怕就要进阎王殿了。”

  伏荏染再次郑重地向钱大小姐和庄主道谢,两人皆客气回礼。

  庄主温声道,“能在此偶遇县主也是缘分。县主日后若有空,不妨来桃花春庄小坐。”

  庄主此话一出,钱大小姐侧头看向他,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很快便隐藏好了。

  桃花春庄是何等地方,等闲根本不会邀请外人前去,便是达官显贵想要一探究竟,不得准许也迈不进大门半步。

  庄主却主动邀请云桑县主,今日还大费周章策划了一出戏,并且亲自到场。

  这位县主到底有何来历?

  钱大小姐心中疑惑,庄主已经出言邀请伏荏染移步他的包厢。

  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喝个茶,顺便等官府的人来清理残局。

  伏荏染不经意地瞟了少庄主一眼,目光从他腰间的佩剑上收回,没有拒绝。

  那两个刺客就是少庄主杀的,手法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当真人不可貌相。

  庄主的包厢就在这层楼的靠西侧的位置,离伏荏染躲的这间屋子很近,所以他才能刚好来救她们吧。

  几人落座,钱大小姐的义兄钱随带着一群侍女前来,送上一些新的茶点瓜果。

  钱大小姐的义兄便是方才绣球招亲拿到绣球的男人,此时近了看越发觉得英武,是个极出挑的人。

  伏荏染心不在焉地往包厢里间张望着,手指嘟嘟嘟敲击着案面。

  等了一会,瞧见月牙和弗谖出来,赶忙迎上去搀扶。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道。

  月牙就着侍女端进来的水洗去手上地血污,宽慰地道,“主子别担心,刺得不是很深,没有伤到要害,已经止血了,养养便好。”

  “那就好。”

  伏荏染松了口气,扶着弗谖在自己旁边坐下。

  弗谖失笑,“不用那么紧张,一点小伤而已。”

  说着还给伏荏染倒了杯热热的玫瑰花蜜茶,让她压压惊。

  “不管怎么样,回宫后就好好躺两天,伤口愈合了才能下床。”

  伏荏染霸道地命令,弗谖嘴角的笑容更大了,点了下头,“好,都听你的。”

  钱大小姐坐在对面,不动神色地观察着两人自然而亲昵的动作,心中有了计较。

  钱大小姐帮着父亲经营这么大的酒楼,每日都要面对各色各样的人,心思灵动,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伶俐的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方才见他与刺客交手,以一敌十依旧从容不迫,身手十分了得。”

  伏荏染与有荣焉地笑道,“他叫弗谖,是我的侍卫。”

  然后又介绍了身后站着的月牙和芙颜。

  钱大小姐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都客气地一一点头示意。

  钱大小姐也把她的义兄……不对,现在是未婚夫介绍给她。

  钱大小姐闺名雪衣,未婚夫与她同姓,单名一个随字。

  听这名字倒是逍遥自在。

  庄主含笑开口问道,“县主是第一次来仙客来吧?”

  伏荏染点点头,“自来暮城后初次出宫,就被绣球招亲的热闹吸引来了。”

  “仙客来的松鼠鱼不错,县主若有机会定要尝尝。我偶尔闲暇都会到这坐一坐,点一盘松鼠鱼,看楼下客人谈天说地。钱家兄妹为人很是热情。”

  虽才见过两次,但伏荏染感觉庄主不是那种多事之人,现在却主动为钱雪衣说话,加上之前两人一同出现救了她和月牙,

  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像普通的老板与食客的关系。

  莫非……钱雪衣是桃花春庄的人?

  或者说,仙客来是桃花春庄的产业。

  伏荏染和钱大小姐闲聊了几句,就听得庄主不时咳嗽,手绢掩唇,有时把脸都咳红了,呼吸也不似寻常人畅快。

  伏荏染关心地道,“庄主的脸色看着比上次见时憔悴了许多。我的婢女月牙对医术颇有造诣,若您不介意,可否帮您看看?”

  庄主微微张嘴喘了几口气,身体疲倦的往身后靠背上靠了靠,轻轻应了一声,“多谢县主关心,那就有劳了。”

  月牙跪在庄主身边替他把脉,包厢里的人都沉默着不发一丝声音。

  过了好一会,月牙才收回手道,“庄主是肺气挤压造成的咳嗽,婢子给您扎两针,可暂缓不适。但重要的是平日好好保养,再不可劳心伤神。”

  庄主闭了闭眼睛,任由月牙在他身上施针,然后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庄里事多,一大滩事情等着拿主意,哪儿能不劳心。宋念还年轻,我还丢不开手。”

  少庄主担忧地守在旁边,一张脸紧皱成一团,自责的垂下了头,“是我没用,让您操心受累。”

  庄主疼惜地拍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

  钱雪衣接话道,“听说桃花春庄又安置了一批刚从云山关逃来的灾民?桃花春庄总在百姓受难时第一个站出来,怪不得如此受人尊敬。”

  “钱大小姐慎言。”

  听见钱雪衣的话,庄主脸色微沉,立马出声警告。

  她这话置朝廷于何地,置皇上于何地?若被有心人传播出去,定会引来祸端。

  庄主微不可见的看了钱雪衣一眼,温润的眸子暗含警告,钱雪衣当即收敛,歉疚地垂了垂头。

  “我们都是暮国的一份子,唯愿暮国昌隆顺遂,永无战争,百姓们再也不用受背井离乡之苦。”

  伏荏染目光在庄主和钱雪衣身上转了转,发现钱雪衣对庄主十分尊敬,甚至是服从。

  桃花春庄的威望果然不同凡响。

  “皇上不是已经拨下灾款了吗,为何还会有灾民进京逃难?”

  伏荏染话音落,庄主朝她投去一个悲伤而复杂的眼神,什么也没说,闭上眼睛似是假寐。

  钱雪衣观察了一下庄主的神情,试探的回答道,“暮城离战区千里之遥,路上刮风下雨、盗匪窃贼,等灾款送到灾民手里时早已饱经风霜。”

  钱雪衣因为庄主的斥责也变得谨慎起来,这话说的很含蓄,伏荏染还是一下就明白了。

  钱雪衣的意思是,有官员贪墨灾款。

  这个话题很敏感,伏荏染没有再说,心里却牢牢记下了。

  这时房门被人用力敲响,钱雪衣看了眼心无旁骛给庄主施针的月牙,快步上前开门。

  门口是满脸泪水、急得脸色发白的原梨。

  原梨不等钱雪衣开口,直接挤开面前的人闯了进来,瞧见伏荏染完好无缺的坐在屋里,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就断了。

  原梨直挺挺的站在包厢中央,突然蹲下身子大哭起来。

  她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整张脸都埋在了膝盖里,呜呜咽咽的哭声满是害怕和委屈,像断阻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听地伏荏染有些烦躁。

  “你别哭了,我这刚化险为夷,还想清静一下呢。这么多人看着,不嫌丢人啊?”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幸好你没事。”

  原梨抽抽嗒嗒的哽咽着,伏荏染心中的那点不耐烦,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个表姐还挺可爱的。

  “我不好好的嘛,擦擦眼泪吧。”

  伏荏染把她扶到一边的坐榻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压惊。

  原梨肩膀还一耸一耸地,兀自掏出手绢擦泪,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她不爱哭,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哭过两次,今天是真吓着了。

  伏荏染要出了事,姑母不得恨死她。

  说不定还会给原家带来麻烦。

  伏荏染安慰了原梨几句,弗谖却冷眼旁观,幽深的眸子暗含猜忌。

  伏荏染给原梨讲了事情过程,听到是钱雪衣救了她们时,原梨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

  仙客来闻名暮城,奢华贵气,花费很高,随随便便一桌菜就要几十两银子,只有高官富商才能来得起。

  能来仙客来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人。

  甚至可以说,到仙客来吃饭可谓身份的象征。

  便是原梨这个太后的亲侄女,也没来过两次,仙客来的大小姐一直活在美名和传言之中。

  但传言里从没说过钱雪衣这个八面玲珑的娇小姐还会武功,真是意外。

  又过了一炷香功夫,伏荏染久久等待的京都巡逻终于姗姗来迟。

  看着领兵而来、穿着一身铠甲的中尉大人,伏荏染眼含暗嘲的望着他,一句话不说,兀自磕着瓜子。

  不久前才看到他的儿子女儿,这会又看到老爹,看来今晚她和冯家人很有缘。

  中尉冯连脸色窘然地解释着来迟的原因,说是有贼人趁着百姓们都出门观灯,造访了某位大官的府邸,丢失了许多贵重之物。

  冯连带兵查探,所以没能及时赶来,让县主受惊了。

  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伏荏染听地都想笑。

  今日上元节,观灯活动盛大,人流涌动,京都守备定然会加强巡逻,发生这么大动静,却一个巡逻士兵都没来。

  等到混乱都结束了,刺客都死完了,执金吾这才颠颠地跑来。

  怕是他们早就得了指令,刺杀之事不得插手阻挠吧。

  能有这么大的权力指挥中尉,整个暮城能有几个。

  而其中与她有深仇大恨,恨不得她死的,八九不离十是后宫中最高高在上的那位吧。

  况且中尉得太后器重,整个朝堂何人不知。

  危险解除后,伏荏染才慢慢推理出这些细节,可笑之前躲刺客的时候还想着尽力拖延时间,等官兵来救。

  官兵怎么可能来,就算来怕也是看她死透没有,没死透乘机补一刀。

  伏荏染盯着面前神情复杂凝重的冯连,盯着他身上冰凉坚实的铠甲。

  他本该穿着这身铠甲保护百姓的安全,却在危险来临时龟缩不出,眼睁睁看着百姓置身于刀枪剑影的混乱之中。

  他根本不配穿这身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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