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海司长,这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人,但看着女子这般从容笃定,也不像是撒谎。
韩都尉有些为难,若这些是细作的阴谋,事情闹到竹兰冬坊,他可没好果子吃。
但若这些人真是桃花春庄的人,得罪了怕是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伏荏苒见他犹豫也不着急,看桌案上有两碟点心,不客气地直接拿了一块送进嘴里,又端给洪达拉和芙颜吃。
韩都尉刚好投来视线,立马脸色羞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些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见笑了。”
韩都尉看她们自在坦然地吃着东西,心里的疑虑又减弱了不少,不如他先将事情报到大本营,让将军拿主意。
打定主意,他便传唤亲兵,将几位客人带到营帐休息安顿,同时严密看守起来。
伏荏苒对韩都尉和亲兵的低声嘀咕视若不见,跟着领路的士兵大摇大摆地穿过军营,在军营里住了下来。
许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伏荏苒几人,启孟国军队接下来几天特别安静,也没有到河边去叫嚣挑衅,士兵们难得休息了几天。
但好景不长,启孟国军队没有叫嚣,天泱军队却来了个夜袭,半夜时分突然越过交界线,来势汹汹。
韩都尉得到消息,从营帐出来没有直奔战场,转而去了伏荏苒几人的营帐。
营帐外是他的亲兵亲自监守着,整个营帐被十几个士兵团团包围,一丝动静都逃不出他们他们的眼睛。
韩都尉上前肃然问道,“他们人呢?有没有什么动静?”
亲兵回答,“都在营帐里,这些日子一部都没离开营帐,很自觉。我们十二个时辰都守着,隔一个时辰就会进去看一眼,毫无异常。”
这些人这么老实,看来知道韩都尉不会对他们放松紧惕,所以自觉地呆着,不做出任何引人怀疑的动作。
韩都尉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把人给老子看好了,千万别出岔子。”
不管是天泱国的细作还是桃花春庄的人,都要把人牢牢看好。
韩都尉交代好就大步往战场上而去,披风猎猎晃动,英勇霸气,带着破人的戾气。
伏荏苒几人已经被军营里的躁动惊醒,知道外面肯定又打起来了,都没了睡意。
守门的亲兵掀起门帘进来道,“你们不必担心,韩都尉英勇善战,很快就会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亲兵对韩都尉很是自信,说着韩都尉时嘴角不自觉扬着一抹得意的笑。
章文跟着拍了两句马屁,把亲兵哄的很高兴,这才把人送了出去。
章文回头时就看见伏荏苒在盯着他看,当即感觉不自在起来,担心自己自作主张惹了她不高兴。
伏荏苒却是朝他咧嘴笑了笑,“嘴皮子挺不错的,以后有什么不耐烦的事就由你应付了。”
突然被委以用处,章文喜不自禁,感觉终于变成了被认可的自己人。
伏荏苒没事干伏在案上画画,营帐里笔墨纸砚都有,不过并不太好用,宣纸渗水太厉害,她只能用来画画。
洪达拉站在旁边瞧,嫌弃地啧啧两声,一脸不堪入目的表情撇开眼。
伏荏苒白了他一眼,“嫌弃就别看,这叫意境懂不懂,不懂欣赏。”
“还意境呢,呵。”
两人在那斗嘴,突然一声痛苦的尖叫在营帐外响起,门帘动了一下,一只血淋淋的手从门帘底下露了出来。
章文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被芙颜一个眼神吓了回去,小跑着躲到伏荏苒身后,紧紧捂住嘴巴。
芙颜悄声走到门帘边往外看,方才还平静的军营此时杀气肆虐,鲜血染红了地面。
“主子,我出去看一眼,你们藏在里面别出来。”
芙颜出去了,伏荏苒三人各自寻可以藏身的地方躲起来,果然不一会就有士兵闯进来,见没有人又气势汹汹地出去了。
伏荏苒亲眼瞧见了,那些士兵是天泱国打扮。
芙颜很快回来,神情紧绷地小声道,“天泱国士兵绕到西面突袭军营,军营里的大部分士兵被韩都尉带走了,剩下的根本无力抵抗,几乎全军覆没。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他们准备烧营了。”
伏荏苒神情严肃,但还能保持冷静,所以是天泱国军队来了一招声东击西,韩都尉中计了。
“但外面全都是天泱国士兵,我们往哪儿逃?”
章文害怕地瑟瑟发抖,他以为他们已经安全,没想到又遇到偷袭,真是倒霉透顶了。
伏荏苒想了一会,突然吩咐芙颜,“你去扒四套天泱士兵的兵装。”
几人立马明白她的意思。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洪达拉蹙眉道。
“没其他办法,只能冒险一试,若逃不了,大不了最后再坦白身份。”
芙颜反正什么都听伏荏苒的,伏荏苒有了决定她就立马执行,去外面扒了四套兵装回来一起还上,每个人脸上还抹了些血。
芙颜常年习武身上有股武人的煞气,倒不容易被看出性别,伏荏苒却白白嫩嫩的一眼就能被看穿,所有又抹了许多的土遮盖肤色。
装扮好,四人各拿了把长矛,这才出了营帐,立马便碰到了几个同样打扮的士兵。
那几个士兵主动与他们道,“任务完成了,立马集合退兵,准备烧营。”
说完几人就走了,看他们四个没有动作,疑惑的回头望他们两眼。
芙颜率先反应过来快步跟上,伏荏苒埋着脑袋走在几人中间。
整个军营已经被血洗一空,一把火烧得整个夜空亮如白昼,空气里满是呛人的灰尘。
几人跟着大部队绕远路回了河对岸天泱军队的驻地,这会韩都尉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上当了吧,终日挑衅,最后也被戏耍了一回。
天泱军营内,天色已经大亮,远处的河对岸的军营还在冒着股股浓烟,此次偷袭大获全胜,整个军营欢欣鼓舞、士气大涨。
军营里开始清算昨晚交战的伤亡情况,平安归来的士兵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队伍,宽光的训练场上陡然多出四个人,干瘪瘪的站在中间,接受着四面八方的好奇视线。
章文被那些魁梧凶狠的士兵们看的双腿打颤,脸都快埋到了胸口,生怕自己的表情暴露了大家。
拿着士兵名册的军官朝几人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为首的洪达拉身上,用自带威亚的粗犷嗓音问道,“你们是哪个队的?”
这人负责清点工作,没想到却多出了四个人,当即露出质问的表情。
伏荏苒因为长相原因被洪达拉挡在了身后,洪达拉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圆话,芙颜突然开口道,“我是康财,我们都是从京都来的新兵。”
洪达拉和后面的伏荏苒都齐齐看向芙颜,将心头的疑问压下去。
军官眉心蹙了蹙,“新兵?你们怎么回来的?”
前些日子新兵刚来就被启孟军队一锅端了,昨夜的偷袭也有为之前那一仗一雪前耻的意思。
突然又冒出四个活着的新兵,军官怀疑的紧盯着芙颜,赫然拔高声音,把几人都下了一大跳。
“回答!”
芙颜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们当时太害怕,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结果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幹城的地界上了。我们怕被敌军抓到,也不敢悄悄逃回来,就一直躲着。直到昨晚我们的将士突袭敌军,我们这才找到大部队跟着回来。”
军官怒目而视,“当了逃兵还敢撒谎,来人,先各打五十大板,吊起来,不准给食物和水。”
芙颜当即大惊,她被打就算了,主子也打不打,五十大板非得把人打死了,她迫不及待地喊道,“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真的被敌军打伤才晕了过去,幸运才保住了性命。我们第一次见识战场……心里害怕,但绝没没当逃兵,更做损害我天泱国的事。”
芙颜在这卖力解释着,伏荏苒突然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把站在最后的章文惊得个措手不及,想要去扶却没扶住。
芙颜大惊失色,摇着伏荏苒的肩膀不停唤她,洪达拉却察觉到了伏荏苒的伪装,趁热打铁地道,“大人,要打要罚可否容后再处置,这位兄弟身体弱,这些日子一直担惊受怕,又没吃上一顿饱饭,全凭意志撑到现在。他需要好好休息,不然不用降罪处罚,自己也怕熬不了两天了。”
军官望了伏荏苒一眼,长的又瘦又小,脸上全是血,又黑又红,看着确实有些惨,心中一动,便让人把他们先送到营帐里去。
至于这四人要如何处置,还是先问问长官意见为好。
军营里士兵住的营帐是大通铺,十几个人挨着睡在一起,所以很拥挤,也很不方便。
不过现在是白天,营帐里没有人,也方便了他们四人说话。
等营帐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伏荏苒当即睁开了眼睛,芙颜这才醒过来,担忧地心慢慢放了下来。
“你方才说的康财是谁啊?”伏荏苒问道。
芙颜解释道,“我之前偷听他们清算新兵尸体,有好些人找不回来。而且那些新兵都是刚招来的,相互之间都不熟悉,我们可以顶替那些找不回来的人。我还记得几个名字,刘长发、钱二、范大志、顾来福。你们可以一人对应一个人名。”
洪达拉摇摇头,“光知道人名不行,他们肯定会来问我们具体信息,籍贯、年纪、家中人口等等,我们必须拿到记载新兵详细情况的名册,做好万全准备。”
“方才那个军官手里就拿着士兵名册,我去偷来。”
伏荏苒当即否定了芙颜的话,“那应该只是点名册,不会有士兵的详细信息。这种东西应该只有掌管整支队伍的长官才有。芙颜,你知不知道这里的最高长官是谁?”
芙颜摇摇头,“我去打探一下,顺便把名册偷来。”
伏荏苒按住她的手,“一切小心,万事安全为上。要记住,我们不是没有退路,千万别冒险。”
“知道了。”
看着芙颜离开,伏荏苒眉心的疙瘩越拧越紧。
芙颜的武艺她是相信的,这只是卢祁军队里的一支小分队,领队的应该不会是职位特别高的人。她只担心芙颜莽撞。
“接下来我们改怎么办,真的留在这里当兵吗?”
章文懦懦的小声询问,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恐惧和沙哑。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押解刑场的犯人,脖子上吊着锋利无比的大刀,不知什么时候那刀就会掉下来砍断他的脖子。
伏荏苒沉吟了一下,“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三人在空荡荡的营帐里呆了一天,洪达拉中途出去找些吃的,最后只带回来了两个冷冰冰地窝窝头,三人就着水分了吃,一直等着芙颜回来。
夜晚来临,率先回来的不是芙颜,而是同住一个营帐的士兵们,他们结束训练回营帐休息,一眼就瞧见了营帐里多出的三个人。
一个营帐便是一个小队,领头者为什长,这间营帐的什长是个四十来岁的矮壮男人,在一众高大的士兵间确实不算高,但气势却是最足的,目光锐利,让人一看就有些害怕。
什长扫了三人一眼便沉声道,“还有一个人呢?”
洪达拉解释,“去上茅厕了。”
“上茅厕,哼,不会是跑了吧。”
说着便吩咐身后的人,“立马把人抓回来,看看到底是上茅厕,还是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手下得了命令就要走,转头就撞到芙颜大步从外面进来。
伏荏苒看到她终于安了心,和气地与什长道,“您就是什长大人吧,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军营可不是关照人的地方,想被关照就该待在家里。”
什长大摇大摆地在自己的床铺位置上坐下,其余人也纷纷回到自己的床铺休息,等着一会吃晚饭。
芙颜想要把查到的事告诉伏荏苒,但营帐里的人实在太多,隔床有耳,只能暂时压了下来。
伏荏苒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心地眼神,低声道,“晚上再说。”
可不等到晚上便有人来抓他们去问话,动作好不客气地架着他们的胳膊。
芙颜知道这是要过大险了,故意挣扎着士兵的钳制,趁机凑在伏荏苒几人耳边把冒名顶替的几人的详细信息说了一遍,也管不了他们听没听清,记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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