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死死盯着他,半天一言不发,她竭力保持镇定,袖子里的手却微微颤抖。
悦天紧张的咬唇看着他俩的表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她终究忍受不了难堪和失望,一跺脚,捂着脸哭着飞奔离开,她的贴身宫女们立即追出去:“公主,公主,等等奴婢们。”
天后一字一顿开口道:“落天,你从小就是最稳重自制的孩子,你父王最放心你,我和天帝也都最看好你,你可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落天知道,多谢姑母厚爱。小影是我的奴仆,它如果做错了事情,希望姑母能够允许我自己处置。”云落天深深吸了口气,自知不该大逆不道,可是,不早点表明立场,他和悦天的关系就越来越难以撇清,现在都已经长大了,不能再拖下去,否则会难以收拾,他也越来越没有办法抗拒:“姑母,我和表妹一起长大,如果可以产生长辈们期望的那种感情,那我早就会向表妹和你们求婚了,可是我和她并没有这种心心相印的感觉。缘分强求不得,否则大家都不会幸福。希望姑母好好劝劝表妹,落天不想耽误她的终生大事,请她早谋良缘。”
“你是我唯一的亲侄儿,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你该明白,让悦天嫁给你,是天帝很早就有的打算,你忤逆了他,就是死罪。”天后审视他良久,才缓缓道:“你向来不是冲动的孩子,就算一时糊涂,姑母也不会怪你,你好好冷静冷静吧。”
“这些年落天一直都在思量和表妹之间的事情,很早就想挑明了说,却总是没有适当的契机,我并不是一时冲动才会说出今天这番话,请姑母认真考虑一下。”云落天坦然无惧的道:“为了不误表妹终生,也为我自己不愿意将就的原则,落天愿意接受天帝任何惩处,就算是死罪,也绝不动摇。”
“就为了它?”天后不屑的指向一边的小影。
云落天没有看小影,从他出现到现在,他都强忍着没有看它一眼,不想因为他的关注目光,落人口实,让她们借机毁灭它。他坦然迎着天后深沉狠厉的眸子,沉静道:“不是,这与它无关。我和表妹性情不合,从小就没能好好相处,这与任何人都不相干。”
“是吗?”天后一时间声音从阴沉变得悲凉,抬头望向风起云涌的天空:“落天,你如此不识大体,一意孤行,早晚会大祸临头,甚至连累整个神寂陵都为你的固执陪葬。三界安静了五百年,新一轮的风云即将到来,为了各方势力的平衡,所有掌权者都在极力寻求最佳制衡点,政治联姻必不可少,就算你不喜欢悦天,那也无妨,天帝会给你指定其她的公主,反正你必须与天帝成为姻亲,以杜绝冥界和四海海君与神寂陵结盟。”
云落天坚定如初,道:“请姑母转告天帝,落天不会与任何势力结盟,只永远恪守守护神寂陵的职责,永为天帝属臣,绝无二心。我会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心,而不是靠世人惯常所用的姻亲关系。”
“你连赐婚都不接受,又何谈忠心?”天后反问:“这是君命,自古以来哪有臣子公然忤逆天帝的恩赐?”
云落天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侍卫,再次跪下:“那就请姑母和天帝治罪,落天无话可说。”
看着天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竭力压制的愤怒忧虑,小影忍不住劝道:“世子殿下,你应该听从长辈们善意的劝诫……”
它还没有说完,就被云落天断然喝止:“别忘了自己身份,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分。这是我和悦天之间的问题,不需要你置喙,进屋里思过去。”
他口气生硬,神情冰冷,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它一眼,它心里隐隐刺痛,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淌下来。
莫横旁观者清,却明白世子在天后面前如此疏远和叱责小影,这是在保护它,赶紧扶着它起来,向天后和云落天躬身告退,走进小影屋里。
看着小影进屋,云落天暗自松了口气,强自支撑到现在,他早已耗尽精气神,眼前一黑,再次昏倒。
天后怎能不知道他的用心,却忧心他的伤,暂时无法再强行处置这个小麻雀,只好淡淡吩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世子回寝殿好好调养?”
人群散尽,很快,月季园就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莫横打来温水,为小影清洗额头的伤,他的法力比较低微,无法用来给它治伤,他也没有金疮药,只能暂时用干净的布给它包着伤口。
看它哭得伤心,他正想劝它,却猛地想起,它理解不了世子的良苦用心不是更好吗,这样它就能早点死心,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过,小影的伤心只持续到晚饭时分,当宫女们如往常一样将简单可口的饭菜送到莫横房间时,顺便将一瓶药膏放在桌子上,轻声道:“小影,赶紧涂上吧,世子知道你们这里没有金疮药,特意吩咐悄悄给你送来这个。好好按时吃药吃饭,这段时间公主和凤帝看得他很紧,他没有办法再要你喝凤血,希望你自己能多保重身体。”
满心凄凉的小影顿时心里一暖,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她们,好久,拭去眼泪点头道:“我会的,请你们也转告世子殿下,请他安心养伤,别让我放心不下。”
“凤帝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最神效金贵的药都给世子用着,天后也带来了天帝御赐的很多灵丹妙药,你就不用担心世子殿下了。”宫女们说完便离开了。
小影拿着药瓶,放在自己脸颊边,痴痴发呆,莫横叹气道:“又傻了?快吃饭吧,瞧你这点出息,一会伤心欲绝,一会傻乎乎的连饿都忘了。”
小影脸上一红,赶紧埋头吃饭。
晚饭后,莫横帮它涂抹药膏,仔细包扎好,一起飞上屋顶修炼。没过多久,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它身子一向弱,莫横便劝它下去休息了,自己依旧淋着雨全神贯注的勤修苦练。
躺在床上,它将药瓶放在自己枕头边,轻轻嗅着,总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中,忽然想起,这半月来,是它和云落天最虚弱的时候,风寂为什么没有再用笛声控制它谋害云落天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最佳时机呀,他俩功力不相伯仲,一旦云落天痊愈,风寂想害他就难如登天。
难道是他念及云落天万里送心之谊,不愿意趁人之危?胡思乱想了好久,它终于有些困了。在越来越大的雨声里,它昏昏入睡。
意识深处,在无边的黑暗里,渐渐现出一张苍白的脸,双目微合,静静沉睡。
底色是满池血水和无数浮冰。
那不是风寂的样子吗?它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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