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之失魂落魄地回到鹿简的房间,再看这房间时,心里倒灌着冷风。
是他,自己亲手逼死了阿简,是他负了她,让她受尽了磨难。
他指尖颤颤地摸着她曾睡过的床榻。
或许,在鹿府初见她时,沈余之便动了心,爱着那个经常低着头,偶尔会偷笑,看起来柔弱,可骨子里又很倔强的女子。
只是他是个傻子,被迷了眼,失去了她。
心里的痛,比战场上任何的伤口来的都折磨人。
他抬手放在枕头上,视线刚好落在枕头下,不小心露出的一张信纸上。
信纸露出一角,沈余之将它拿了出来摊开,上面是娟秀的字迹。
“两情欢喜,相守白头。思君念君,情深似海。”
他看着那几个字微怔了下。
已被他放出来的小环走到门边,看见他痛苦的模样,冷笑了一下,想起死去的鹿简,她对沈余之便只剩下怨恨,偏偏要在他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将军,现在你也该猜到了,小姐为何对将军的事了如指掌了吧?”
“当年将军镇守边关的日子里,和将军互通书信的人不是鹿大小姐,而是我们家小姐。她模仿着鹿大小姐的字迹,每当你寄来了信件,她便会以鹿大小姐的名义回信,所以比起从未看过信的鹿大小姐,她对你的一切才是了如指掌,她知道你的胃不好,在府中时常盯着厨房做的饭菜,知道你对莲子过敏,也经常叮嘱别人不要放莲子,知道你偶尔会头痛睡不好,所以自己做了许多安神的茶......”
小环一一细数着,鹿简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为他做的一切,最后看着他手中的信纸:“对了,将军手上的这封信,是那时将军要从边关回来之前,寄给鹿大小姐的最后一封信,鹿大小姐不用我们家小姐回信了,她便偷偷的用自己的字迹给你回了一封,如今,终于送到你的手上了。”
再看这十六个字时,沈余之的心彻底空了。
所以她对他的事了如指掌,而他却对她一无所知。
明明她那日都已将这些亲口告诉了他,可他却不肯听,不肯信。
阿简,你一定恨透了我吧?可那日该死的人是我,不该是你,是我自己亲手一点一点瓦解你的爱恋。
她说,不想再被他们之间的爱恨拖累。
可是阿简,我却恬不知耻的还想再寻一次机会,我会用命来守着你,把过去的伤痛一点一点地弥补,一点一点的偿还。
沈余之独自一人坐在鹿简的屋子里,整个人像是丢了魂般,再没有了往日霸道狠戾的模样。
一个黑羽卫躬身走了进来,看见沈余之苍白的脸微怔了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附在沈余之的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他的话,沈余之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急忙站起身。
“召集兵马,现在就随我去国师府。”
他顿了顿,声音里是坚决却又复杂的温柔:“我现在便要将人带回来!”
......
浓浓的夜色,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墨。
鹿简躺在床榻上,身上满是涔涔的冷汗,连身下的床榻都已经被她浸透,眼睛上系着的白绫也被染湿。
这半年,几乎每一夜她都要经受一遍这生不如死的疼痛。
她跳下了望断崖,却没死,而是掉入了海中,身上断了三条肋骨,最后被海水冲到了一个小山村,在那里,她被刚好路过的李相救起,鹿简儿时是见过他的,听了她的遭遇,这半年李相一直寻各处名医为鹿简医治。
命虽暂时保住了,却也是时日不多,她的心肺受淤血压迫,每夜都会疼的肝肠寸断,她眼中已经凝固的滴蜡也无人能取出,大夫说若淤血不除,她最多也就只能再撑一年的活头。
鹿简苦涩的一笑。
一年的活头,这也是她偷来的,她只想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寻回母亲的尸身安葬,了了这个心愿,她便也能安心地离去了。
因为胸口的疼痛,她的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鹿简什么都看不见,但这半年她耳力却变的很好,从嘈杂的声音里,她隐约听到有人说,要带走鹿姑娘。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从床榻上摸索着坐了起来。
“阿素,屋外发生了什么?”
阿素是李相为鹿简准备的专门服侍她的小丫鬟,听到鹿简的声音,有些慌张的走了进来。
“没事,鹿姑娘你睡吧,是大人他命人在赶老鼠。”
阿素的话一听便是在说谎。
鹿简沉默了片刻,然后神情淡然地说道:“同我说实话吧。”
阿素揪着衣摆,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还没等她开口,一个一身黑衣,满身寒气的男人走了进来。
鹿简的感觉格外的敏感,尤其是对那人,当他一踏进屋内,过去种种皆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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