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威胁一出,应青山拉他外袍的手一住,定定看住他紧紧抿唇皱眉的愤怒神色,瞧他熊熊怒火的目光便知他此言非虚,可她只迟疑了片刻又继续去扒他的衣物,微垂了头低声道;“没关系,后面我会弥补老爷的,我会哄好你的,我保证!”
话落,应青山就像是心虚了一般,探头想去亲一下满目怒火的何有让他消消火,而怒极反笑的何有则是厌恶的偏头躲过了她的亲吻,费力忍了又忍的火气再三压制终是个空头白话,在她自己间,抵住了他的一只膝盖时火山顷刻爆发,怒吼道;“不知羞耻的混账东西,滚开!”
他万万不能忍受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更不能忍谁来强迫与他,糟践他的自尊,即便这是他喜欢的恨不得拿心血来供养的女子!
更何况她这般做来,那与当初给他下松竹香,趁机要强于他的花楼有什么二致?!
枉费他这般的待她极好,所有好的东西都是迫不及待的送到了她面前,为她操心不知多少回,情爱上也是一退再退,只求她高兴欢乐便好!
自己为她已是再三退让包容的没个底线,一味的纵容她,保护她,庇佑着她!
应青山倒好,这几日多般的可着劲来惹他生气不说,现今更是让他当着人前被她压制玩弄,肆意折腾,让他颜面尽失,根根傲骨打碎往肚子里咽!他花费心思的养着这人,想不到就是养了个欲望滔天的白眼狼,教他如何不怒不失望?!
诈然之下这一声怒吼响起回荡在静寂的林中,这次轮到了应青山心慌的去捂他的嘴,眼光往四处粗略巡视了一圈后,再回首看向面前气的神色接近扭曲的人,弱声弱气唤道;“老爷,你别这样生气,我不做…….”
话未说完,斜面里横杠爆出一声娇斥,随后破风而来的是一把在月色下闪着银光的利剑。
“淫贼,受我一剑!”
突兀之间这一声愤愤大喊响起,两人皆是一愣,紧接着应青山本能的武人反应过来,再看那把银剑凌厉刺来,想都不想的立刻松开制住何有的手,把他往斜处一推,自己也往后大跃开了一步,正好躲过一把直直穿过两人中间的银剑。
闪着银光的长剑直直穿过,直接钉进了后面的一颗大树里,应青山下意识的顺眼去看,便见那把剑钉在了树身里,银光闪闪,闪着冰凉的光,剑柄挂有长长青色穗苏,被风带的随风飘荡,一眼便能瞧出这是把好剑,难易得到的好剑!
“啊”一声压抑的痛唤,应青山立马收回目光看向了正前方,是被她来不及控制力道,突然推了一把后摔倒在了地上的何有,只见他侧身扑倒在草丛里,落在了一堆草丛里的左手心里一根血丝滑掌而下,想来是他摔下去时,手挂到了锋利的草叶子划出了道口子。
那道口子不长,却看得应青山大为心疼,她的千岁贯来身贵肉娇,几时会受什么外伤,更何况这道口子间接是她造成,心里更是愧疚,忙欲上前扶他起来关心询问。
不想脚刚一踏前,旁边的某个丛林堆里正正跳出了一个手执利剑的少女站在了何有身前,阻拦了应青山的去路,横眉竖眼的怒瞪着她,怒骂道;“不要脸的登徒子,你还敢靠近?看本姑娘砍死你,为那些含羞自刎的女子们报仇,受死吧!”
话调熟悉,显然就是刚才那一声娇斥的主人。
这都说的什么玩意?!只觉莫名其妙的应青山刚要开口说话,那少女却二话不说的提剑迎了上去,剑剑直往应青山身上砍,看样子是真打算要砍死她了。
连连闪身敏捷的躲过了几剑落下,应青山想着与少女好好说句话,起码要搞清楚一下这人是说的什么意思。
退步躲开了少女朝着腰间砍来的一剑,应青山急声道;“不是,你应该是误会什么了,你先听我说……”
“说个屁!”少女根本不买账,巴掌大的娇脸上满是愤恨与不齿,“你个无耻小人,想要糟蹋好人家的儿女,本姑娘都看的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下地狱去跟阎王爷说去吧你!”
说完,少女丝毫不等应青山回声,旋身又是一剑刺去,应青山的武功不低,自是不畏惧这根基不稳的小姑娘,但她手持利剑,剑法敏捷,百器之中剑为王,她空手搏斗就处在了下势里,再说她真正的对战经验不足,难免一时不能抽身离开,只能在与少女再三缠斗耗时,抽空时余光扫视四周,寻找有利的东西。
两人一砍一躲,两抹敏捷的身影在林中上下跳跃,左右飘忽,落在月光下瞧着,身法灵动飘逸的像是两位仙灵互相玩耍嬉闹,十分舒适养心,何有愣愣的盯着她们二人看了一会儿后,心里火气暂熄,转而是腾腾滚起羡慕向往的念头。
他的义父顾一生武功绝佳不可攀越,应青山能官拜武员,负责同为教导三千兵士,身手更不会差,身边的十一十二心腹们个个身手绝佳,暗卫等人更是不必说了,可以说他身边的人通通有武傍身,武功只高不低,自保从不是问题。
唯独他,有一双掌管朝堂棋局的手,一个算尽人心手段的玲珑心,唯独不会武功,甚至连了最基本的骑马射箭都不熟练,空有一副男儿身骨,没有男儿义薄云天的志气!
偏偏他一生忧患危险无数,只能靠外人自保得以苟活,以至连了自己的妻妾都控制不住,每每只能由着她为所欲为,无法反抗,若不是因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丫头阻止,不知他又得被应青山这个浑丫头糟践成了什么样子!
被她一推就倒了,自己简直就是个四肢无用的废物嘛!
当何有心里是暗自嘲弄一番时,身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关忧的轻唤;“这位大哥,你怎样了,可站的起来?”
何有闻声仰头去看,身侧站了年轻的一男一女,皆是身穿白袍红杉,腰捆素带,身背剑鞘,男俊女婉,而问他话的则是其中长相温婉可人的女子。
女子微弯了腰注视着他,一双温润水眸中满是担忧。
只看了一眼就瞧出其中关心不假,再瞧两人气度装扮不俗,何有心里便清楚这几人该是江湖人里那名门一派的人了,于是心中戒备去了几分,挂起了两分笑意回视她道;“抱歉,我的脚扭了,能麻烦妹子扶我起来吗?”
女子闻言神色一紧,正要低身扶他起来,旁边从头到尾没出声的冷漠男子却是快她一步,先弯腰扶他起身,姿态虽然不算小心温柔,但力度把捏的刚好,没让他感觉到疼痛不适就轻松把他扶了起来。
被男子半扶半带的扶起来,何有依靠着身后树身站稳后,便推开了男子手上的扶持,朝他笑了一笑,谢道;“多谢小兄弟相帮了。”
至此男子才冷声简短回了一句;“应该的。”说完后他挺直了脊骨,双眼直视斜前方还在追打的两人,再次当个不言不语的冰块坨子。
身边的女子看自家师弟仍是这样冷淡到极点的样子,大为歉意的朝何有点了点头,讪笑道;“大哥莫要介意,我师弟自小这幅天生冷淡的性子,对旁人皆是如此,唯有至亲才会多些别的态度,并不是故意对大哥不礼。”
正低头皱眉瞧着手心划的一道口子,心想回去后十一他们必定要大惊小怪了,暗有烦躁的何有再听这话便抬眼瞥了那男子一眼,见即使被自家师姐这般说了仍旧一副冷淡态度,忽是扬唇一笑,大方道;“无事,这是小兄弟真性情,现今世上能有几人以真性情见人的?该是小兄弟福气好,风骨好,既是少有,自该保持才对。”
由于这话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夸赞,因此两人听着内心都有几分松动,对何有的好感迅速升了些,连了一直冷言冷脸的男子都向他点点头以示谢意,女子自然更不必说,看他的神情是越发的温婉欣赏了。
“只是虽要谢过你们的相助,却要麻烦你们去阻止一下那位小姑娘,让他们两人停手。”何有指了指那还在纠缠打斗的两人,这才是当前事。
面对两人疑惑又惊诧的目光,从初次闻言那小姑娘怒斥应青山的话语,何有便知他们是全误会了什么,但这误会的源头却必须全部归咎于应青山这个祸害丫头,他苦笑了一声解释道;“想必妹子你们必定是误会了什么,她不是登徒子,她是我的…….侄子。”
这是来凉州时他早就定好的两人关系,正好刚才跟应青山说过了这事,这就意味着不能更改。
因为不能更改,现在被这三人撞见这一出坏事,他们两人的关系就此是出现大偏差了。
果然,何有这话一出,两人的神情当即大变,原本看他的好感逐渐变得微妙诡异,是被这个不伦的内情震撼到的呆噩。
瞧着这两人的扭曲表情,何有从没有哪一刻恨不得就地打死应青山这个一再坏事的丫头!
“跪下。”
“跪下。”
两道冷冷的嗓音一出,刚走到面前的两个人双双跪在了何有与女子的面前,不敢动作。
目看身前跪着的两个人,一大一小,一青一白,是一样的样貌清丽俊雅,面貌绝佳,不一样的是外表上瞧着是一男一女。
越看此时应青山丧气垂下的头颅像极了个受长辈训斥的乖乖孩子,越是看的何有心底窝火,勉力忍下心中的火气后,他转头看向了旁边面色不佳的女子,语气有几分窘迫的解释道;“妹子,这是我的侄儿,她父母几年前逝去,所以由我放在身边养着,这几年被我娇惯坏了,总喜欢与我亲近胡闹。刚才只是她与我玩闹胡言而已,只是我那时被她惹得火气上来便骂了她几句,这才引起你们误会……你们莫要太在意了。”
这假话三分真,七分假,应青山身世一块何有说的有理有据他们当然不会怀疑,可那所谓的玩闹过火一截说出去,他们这几个人又不是睁眼瞎蠢心货,之前何有的那几句斥骂与两人的情态来看,怎会看不出来当时是个什么情景,这任谁来看了都知道他们不只是普通的叔侄关系!
他们二人只当是何有不好意思说出来实言,是特意拿这假话来给众人一个台阶下。
其实人家叔侄二人的私事他们本就无权去管,再说江湖中人多为不拘小节,说话办事随意坦荡的很,这男子相恋在他们这些终日随性放性的江湖人看来未有什么不可。
哪怕这两人的关系已算是伦理大限,不过这终究与他们无关无事,他们又怎能去插手置喙人家家事,因此女子嫣然一笑,顺言而下的接口道;“哪里哪里,也怪我家师妹鲁莽,之前她听到这边有吵闹声便嚷着要来看一看,不想我们刚是远远瞧见大哥与小公子二人在争吵,师妹就嚷着说小公子是淫贼,不顾我们阻拦就来与小公子打了一架,又害的大哥扭伤了脚,大哥不怪我们就已是宽宏大量了!”
“老爷扭伤了脚?”一直埋头不敢吭声的应青山一听何有受了伤,立马激动的就要站起来查看他的伤势,“严重不严重?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
何有冷冷的一个眼神甩到她脸上;“谁准你起来了?给我跪好!”会这样都是多亏你一手造成!
应青山立马又跪下了,委屈巴巴的扁嘴看他。
旁边女子瞧了连忙替她说好话;“大哥莫要生气,小公子也是担心你,人还年轻,大哥可以慢慢教导,以后仔细些就是了。”说着她一顿,转眼看向了应青山身边跪着的少女,软声斥道,“仙儿你太鲁莽了,早说让你先冷静些去问问瞧瞧,你不听,非要上去就打,这下好了吧?不仅害的这位大哥受伤,你自己的衣服也被划破了,咱们都没有多余衣服随身携带,你说后面你该怎么办?!”
之前两人追斗中,手无武器的应青山在森林中不好施展拳脚,少女剑剑逼来的利尖又次次迅猛敏捷,被赶得一时无法就随手折了根树枝与她侧面对打,树枝勾尖多,与她几招下来就处在下势,因为不忍对少女下手太重,触及收回,少女的衣服料子轻薄,便被带厉风的树枝划破了许多。
正值热夏,少女身上的衣物原本就少,被划烂之后更是多一道口子西一道口子,衣缕条条的挂在身上,瞧着很是狼狈。
纵使是再不拘一格的江湖人,她也还只是个小小少女,青春年少,乖巧可人,正是最为看重女子贞洁的年纪,如今衣衫破烂,现出了往常极少露出的胳膊腿部,难免会是心中羞涩,深感不好,得亏是她的师兄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袍,不然当着在场的几位男子面,这女子名节都要受损了。
“师姐,我不是故意的。”被唤做仙儿的少女颇觉自己委屈,眨巴眨巴眼珠,不平叫道,“当时我是听见有人连声诟骂,去了后又看到他被这个登徒子按在了树上扒衣服…….”她抬手指向了前面的何有。
话还未说完,女子大红了脸,大声呵斥道;“还不住嘴,胡言乱语什么登徒子,再乱说我就送你回门中去!”她慌忙看向了身边面色瞬间铁青的何有,急声向他道歉,“大哥,你别在意,我这师妹也被我们惯坏了,说话没个把门的,她并不是有意辱骂令侄!”更不是掲你的底!
死死盯着面前头快撞进地里的应青山半刻,何有回头对面颊泛红的女子呵呵一笑,扯了嘴角勉强回道;“……算了,丫头尚小嘛,说话难免直些。”他顿了一顿,看了一眼那披着宽大男子外袍的少女,又看了看四周灰暗的周围,便转过头看向女子与她身边不语的男子,建议道,“现在天色大黑,看样子你们暂时也要在野外休息一晚了,凑巧这小丫头的衣服坏了,要是你们不介意,可以同我们一起回去,我的马车就在附近,里面有女子更洗的衣服,虽然她穿上会大点,却总比她现在这样合适些。”
闻声,一直跪着不吭声的应青山忽然抬头看向了何有,正好撞上何有瞟过的淡淡眼光,只是短暂一交汇,他就快速移开了目光,继续若无其事的望向了身边的女子,静静等待她的答复。
见状,应青山低下了头,若有所思,而女子身后的男子瞧着她的动作,默言不语。
“当真?这样会不会打扰到大哥一行人呢?”女子很是惊喜,她们三人是追着魔教邪人而来,如今打算是随便找个荒地夜宿的,如今多几个人在旁也可以安心得趣些。
“我说出的话,从来都是真。”何有含笑看她,声势坚定,“而且瞧你们风尘仆仆,身无长物,该是尚未吃晚食吧?我那里还有多余的食物,应当够你们三人饱餐一顿。”
“大哥如此慷慨,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女子款款笑道,“小妹名叫柳九歌,师妹叫许仙儿,以及师弟许长远,我们皆是长水门下的弟子,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我姓顾,单字无,我侄儿叫……”到了这边他们都不能用真名。
还未说完,应青山忽然抢口答道;“我叫慕有,仰慕的那个慕,随娘姓。”
“………”听见这一句话,何有幽幽的瞟了她一眼,却见应青山对他白口一张,笑意自扬,他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回身附和道,“是,我和侄儿是湘水一带的人,此番一起出来游山玩水,欲去往荷花名满天下的凉州游玩一遭。”说完,他朝应青山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起来了。
见何有这会儿是歇火了,应青山嘿嘿得意一笑,起来时顺手把旁边的少女一同拽了起来,也不管她满是嫌弃的挣扎甩脱了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刚一起身人就凑近了何有身边,伸手亲昵的扶住了他手臂,又把他往怀里拖了一拖,让脚部受伤站不稳的他好依靠自己,能少费些气力。
要不是顾忌这些外人还在,她直接就把人抱起来走了,这更省力气呢!
反正现在两人已是被他们当做那种那种关系了,何有正好脚疼,也懒得娇作些什么,便顺着她的力道往她身上靠,神色如常的继续与女子说话。
另外三人只当做看不见两人亲密举动,一行人依旧说说笑笑,跟着应青山的带领着往原路回去。
自家介绍了名字的柳九歌笑道;“原来大哥你们也是要去往凉州,正好一路同行有个伴了!”
“是嘛,那还真是有缘了。”何有难得的神色温和道,“不知妹子三人去往凉州做什么,也是为看凉州荷花?”
“妹子们哪里有大哥这等的好闲情?我们是奉师门命令,出来追缴极冥天的魔教妖人!”柳九歌捂唇轻笑,仔细陈述道,“极冥天近年来忽然势力大涨,越有登高之势,武林盟主与师门长老们商议之后觉得不妥,打算趁着近日的武林节挑选出各派得力弟子们出发去争讨魔教妖人,我与师弟是师门刚选出来的其中两人,刚才就是追着几名教徒赶到了这里,打了一战被他们逃脱了…….”
走在了几人身后的少女许仙儿不满的插嘴道;“师姐,这些事可都是门中内事,这样事无巨细的说给外人听好吗!?”
“的确,这些绿林内事说与我这个旁人听,怕不是太合适了。”何有丝毫不介意那名小丫头的直言,反是极为赞同的看向了柳九歌,眼神暗含打量,而她只是淡然一笑,口气轻松道,“因为我看得出大哥不是武林中人,瞧着大哥的气度华贵,小公子的武功不低,肯定还不是个普通富人,想来大哥与小公子该是人中龙凤的贵人了,定然是不屑咱们这些贯来被达官贵人称呼为江湖草莽的人所做的事情!那么说说又有什么不可以?”
听完这番话,何有就知道她是明白自己暗有打探的心思了,这才故意把所有事情摊开了讲,意思是让他别费力刺探了,她们就是普通的江湖人,于是他也不故作糊涂,坦言承认道;“我们的确不是江湖人,对江湖的事情确实也不感兴趣,因此就算别人问起来,我们不知亦不会多言什么,我们来凉州只是为了自己的事情,不会插手不相关的外物。”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