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坜。”赵梦晴从他那双温润的眼睛里看到了哀伤、无奈和落寞,她莫名心头一紧,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双手将人搂住,“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啊。”
霍江坜一愣,继而笑起来,手也环抱过去说:“是啊,还有你。”
而另外一边,舒雅去了女儿女婿的住处,红着眼睛瞪着女儿。安舒童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见妈妈不说话,她才献殷勤般的递过去一杯茶说:“妈妈,你别这样看着我,喝点水吧。”
“不喝。”舒雅前所未有的态度强硬,一把夺过女儿手中的水杯,搁在一旁,水花都溅了出来,“童童,从今天开始,妈妈不去你婆婆那里住了,就留下来跟着你们一起。”
“妈妈!”安舒童哭笑不得,蹭过去撒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不是有二哥在嘛。”
“那也不行。”舒雅将一双儿女当做命根子来疼,她不允许女儿去做什么战地记者,“你说你去那种地方有什么必要?全国那么多记者,自愿去战地的也不少,不差你一个。你以为自己多厉害啊?妈妈今天就将话摆在这里了,不许你去。”
“那为什么人家能去?”安舒童着急死了,拼命跺脚,“人家也是娘生爹养的,人家爸妈怎么不说。”
“人家的事情我不管,反正你的事情我管定了。”舒雅寸步不让。
“老太太怎么现在都不讲理了,刚刚是你先提人家的。现在我跟你理论,你又说人家你不管。”安舒童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妈,我现在大了,都快三十了,不是小孩子。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在你们的庇荫下过日子?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真正的成长,这个道理阿阳都懂的,没道理我不懂啊。”
舒雅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年轻的时候被振华当做公主一样宠,她也是无忧无虑的。以至于后来家里出了那种事情,她当即就崩溃了,能够坚强挺下来,都是为了这一双儿女。
同时她也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能有人给你依靠固然是好的,但是谁都不能靠谁一辈子,所以必须自己坚强才算是真正的强大。可道理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童童,妈妈跟你好好说,旁的事情妈妈都不会干预你,但是唯独这事情不行。枪林弹雨的,那些子弹是不长眼睛的,你以为好玩?”舒雅生在和平年代,一辈子都没有遭遇过战争,但是不代表她没在电视上看到过新闻,正是因为看过了,所以才特别担心,“你太异想天开了,江城又护着你,他说你你也不听,谁管得住你?”
安舒童却鼓着嘴:“二哥疼我,妈妈不疼我。”
一句话却把舒雅逗笑了,她说:“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个大人的样子?江城,以后别宠着她,该打的时候打,该骂的时候骂,我看小时候那样就挺好的,那时候她拿你没办法。”
“可别。”安舒童可吓坏了,扭头看向一直安静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的男人,“二哥要是敢,我以后再不理他。”
见母女俩话题都引到了自己身上,霍江城说:“这件事情,我还是听你们的。”
听你们的?那到底是听谁的?不等于没说嘛。
“妈,这还过年呢,您就少说两句吧。”安舒童不想再被妈妈唠叨了,掏了掏耳朵说,“这事情,您有您的说法,我有我的坚持。现在在这里争个耳红脖子粗的,有什么用?您老消消气先,咱们和平谈判好不好?”
“和平谈判当然好,那也得谈得下来。”舒雅今天哭也哭过了,喊也喊过了,该说的都说了,该表明的态度也表明了,接下来继续说也没啥用,索性起身,“我累了,上楼去休息。”
“恭送太后。”安舒童巴不得老妈去休息呢。
等舒雅上楼后,安舒童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在深棕色的皮质沙发上,眉心紧皱:“爸爸也是的,为了讨好妈妈,把我给卖了。”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她真不敢理直气壮指责老人家,只能撒娇,“今天晚了我不打搅老人家,明天早上我要去一趟老宅那边。爸爸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把我事情搅黄了,我得去哭一哭。”
霍江城好笑:“这大过年了,哪有哭的道理?”
“我不管,他要帮我搞定我妈。”安舒童跳起脚来,“好不容易搞定你了,你也想办法瞒住两个妈妈了,现在却……”
她知道自己妈妈的脾气,性子瞧着软和,但是再好脾气的人一旦发起飙来,那威力也是十足的。而且妈妈自从之前因为爸爸的事情大病一场后,现在身子都没以前好了,她不敢真跟她顶着干。
讨厌讨厌讨厌!
安舒童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果然自己直接开车去了老宅那边。老头子估计就是怕老二夫妻会来找自己麻烦,所以一早起来吃完早饭就准备开溜。
哪里知道,恰好被二儿媳妇给堵住了。
“爸!”安舒童下车来,车门甩上,哭丧着脸走过去,“我这下可麻烦了。”
霍建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挺直了背脊说:“怎么了?跟老二吵架了?你说出来,爸给你做主。”
安舒童一听就觉得不妙,心想,这老头子想耍赖啊。她不干,直接拆台。
“我妈妈说,我要去战地做记者的事情,是您老去说的。现在我妈妈跑我那里去住下了,说是不准我去。”
“哦,这事啊。”霍建军依旧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还倒打一耙,“说起来这么大的事情,你跟老二没告诉你妈?我以为她们知道了。”
以为她们知道,所以就不是有心故意说的。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啊,安舒童气。
霍建军却乐呵呵笑:“我得出去一趟,你要是没吃早饭正好,红衣煮了小米粥,你去吃吧。”
“气都气饱了。”安舒童低声嘟囔一句,见霍建军开了车库的门,问,“爸您去哪儿?”
“钓鱼去。”霍建军头也没回。
“这天寒地冻的……”安舒童觉得奇怪,大年初三,到处都是冰,去哪里钓鱼?不过她也不管了,反正妈妈在她那里住下,她索性直接住在老宅这边。
赵梦晴下楼来看到安舒童,脸上不自觉浮现笑意:“你怎么来了?老二呢?”
“我一大早就过来了,没告诉二哥。”安舒童兴致阑珊,手握住筷子不停搅动着碗里的粥。
赵梦晴坐过去,红姨也给她端了碗一样的来。
“闹心啊?”赵梦晴问她,“还是说,跟老二吵架了?”
安舒童撇撇嘴:“没有啊,是跟我吵架了。”
赵梦晴“啊”了一声:“真的假的?不至于啊,你怎么能跟伯母吵。”
“骗你的啦。”安舒童忽然笑起来,冲赵梦晴吐吐舌头,可还没开学多久呢,脸上的热情又熄灭了,叹息说,“大嫂,我现在好烦哦,我妈虽然看着软和,可是软有软法啊,有时候以柔克刚比硬碰硬来要厉害。你说我吧,我对付二哥就来软的,一哭二闹,二哥宠我,也就依着我了。可是现在,我妈拿这套来对付我,我该怎么办啊。”
赵梦晴还挺羡慕的:“我看挺好,伯母凶你是因为在乎你。不像我妈,我跟她说她只‘哦’了一声,多余的话没有。她一门心思,都扑在我弟弟身上,巴不得我死了后逼着霍家给她一大笔钱呢。”
“你别这样想。”安舒童忙安慰,“伯母虽然是重男轻女了些,但是你有卫民啊。不像我,怀个孩子还能叫人给弄没了。我其实挺难过的,我也想做妈妈,想让二哥当爸爸。二哥为了顾及我的感受,他什么都不说,一句指责都没有。但凡他骂我两句,我心里也好受一些啊。”
赵梦晴“噗”一声笑起来:“我们这是比惨吗?”
“大哥。”安舒童瞧见霍江坜牵着卫民手从客厅走到餐厅来,笑眯眯挥手打了招呼,“新年好哇。”
霍江坜笑着冲安舒童点点头,又拍拍儿子说:“去给你婶婶拜年。”
安舒童从包里摸出个红包来:“祝卫民新年快乐。”
“谢谢二婶。”卫民蹭在安舒童旁边坐,小大人似的问,“二叔呢?二叔怎么没来。”
“他没来,我一个人来的。”安舒童笑。
“你们吵架了啊?你惹二叔生气了。”卫民认真。
安舒童却气笑了:“为什么你们每个人见到我,都说我们吵架了?我告诉你啊,我们好着呢,恩爱着呢。”
“我爸爸妈妈也很恩爱。”卫民骄傲地说,“这两天过年,爸爸妈妈带我去了好多地方玩儿,今年比以前好玩很多。”
安舒童看着赵梦晴直眨眼睛,又摸摸卫民脑袋说:“你这个瓦光锃亮的电灯泡。”
卫民呆了呆:“电灯泡是什么?为什么要是电灯泡?”
安舒童得意,只低头吃粥不理他。卫民是个好学的乖宝宝,吃完早饭也一直追着安舒童问。
安舒童就跟他说:“爸爸妈妈一起过二人世界多好,你跟着的话,会妨碍他们说悄悄话的。”多的话她可不敢说,卫民虽然还小,但是精着呢,免得教坏小孩子。
但转念又一想,现在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牵女孩子手了,卫民这个一年级小学生难道还不知道什么情情爱爱吗?
不管怎么样,卫民懂了,笑嘻嘻对爸爸妈妈说:“你们今天自己出去玩儿吧,我今天做二叔二婶电灯泡。”
“喂!”安舒童敲他脑袋,“不带你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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