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旁雨亭,酒宴笙歌。
我问:
“公子亦有意乎?”
那时的我——秋水明眸,顾盼神飞。
他则一身长袖薄衫,手中握着小楷书扇,满脸羞红。
但那开口嗓音却是低沉无比,似如鼓声。
“姑娘虽是沉鱼落雁,可······我二人才初见罢了。”
话毕,他轻拂了衣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眼眸微颤,耳鬓烧红。
几滴泪珠清晰地从眼角滑落,沾染我手中石榴的鲜艳花瓣。
亭中的饯别宴依然热闹红火,唯独我独坐竹台之上,操着去世母亲遗留下的沉香琵琶,心碎无神。
随来的玉儿见我抚错了弦,桃眉一颤。
好在那被扰了耳朵的达官贵人并无责备之意,我便行了个礼,悻悻走了。
苏州城里酒糟街,仍旧是一番荒凉景象。
我与玉儿走在那道上,相互搀扶,她低声问我:
“姐姐方才为何要说出那些个话?你明明才刚见他。”
我稍加一怔,头上发髻微微抖动。
思虑一番,我摇了摇头。
“本就是我多情了些。”
玉儿便不再问。
而事实上,在我向柏山和问出那句“亦有意乎”时,我便深知自己必将灰头土脸地离开。
玉儿说得对,我不过才刚见他。
还是受了他人邀请,去雨亭上抚琴助兴时,偶然遇见的他。
可一见到那明眸皓齿、翩翩风度,我的冰山霜雪心,似乎便融成了白河里的水,笑颜也轻柔如温煦春风。
而那琵琶楼里的各色男人我都一一见过,无非酒肉腥臭、内里无物。
唯有柏山和与众不同。
他是苏州城的第一才子,是满城少女假嗅青梅的唯一对象。
没见过他时,我只当这虚名是吹捧过度。
我也只当他,不过是茫茫人海里最普通的那一个。
谁能知道,往后十余年的人生里,我都在为今日的情景而惋惜挂念。
掉泪,无非是害怕错过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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