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旧年的冬日到新年的正月,赵虞与静女度过了一段近两个月的二人生活。
起初牛横出于对二人安危的考虑,住在西房,但一段时日之后,他便搬了出去。
一来就像赵虞所说的那样,昆阳县城内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也不存在有人会来谋害他的可能;二来嘛,小两口晚上行房的时候越来越不顾及他,那撩人的喘息让牛横也渐渐有点抵抗不住了,纵使是去了几趟城内的烟柳楼也不管用,于是索性就搬出去了。
当然,说是说搬出去了,但事实上就在隔壁,赵虞与静女的二人小巢,其周围的民宅终归还是被郭达授意陈才给通通买下来了。
好在陈才还算聪明,他叫他手底下的黑虎众以兄弟会的名义去买下那些民宅,然后再安排城东的兄弟会成员去居住,毕竟兄弟会内部还是十分团结的,倘若果真有人对赵虞不利,赵虞只要自称是兄弟会的成员喊上一句,相信对他不利的人绝对跑不出这条街。
因为陈才的安排,尽管县衙的捕头石原等人得知了风声,也只是将怀疑的目光放在兄弟会身上——想来,纵然是查到赵虞身上,也只会认为赵虞不过是加入兄弟会的普通百姓,绝不会想到,此人便是黑虎寨的大首领。
正月初九,叶县县令杨定以‘新上任’、‘拜会邻县’为理由,带人前来拜会昆阳县的县令刘毗,与刘毗,以及县尉马盖、县丞李煦,做了一番交谈。
谈论的话题,自然而然就是昆阳特产——黑虎贼。
当时杨定这样对刘毗说道:“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有黑虎贼于昆阳隐没,然贵县不以为重,视为疥癣之病,却不明虽病在肌肤,不治益深。杨某初任叶县令,却亦听闻黑虎贼之凶,希望贵县能早日将其铲灭。”
不得不说,杨定在说这番话时的态度还是蛮好的,但遗憾的是,刘毗、马盖、李煦三人谁也不当回事。
这也难怪,毕竟这三人现如今对黑虎众的印象都不坏。
先说刘毗与马盖二人,他们虽然有把柄在赵虞手中,但赵虞从来都不曾用这个把柄要挟过二人,原因就在于不想刺激二人。
不可否认,赵虞确实可以用认罪书迫使刘毗与马盖二人一次次地妥协,刘毗与马盖二人绝不敢反抗,但相应地,这个举动也会让二人对黑虎寨积累怨恨,怨恨当积累到一定程度,那肯定就是爆发。
因此,那些所谓的认罪书,赵虞只视为最后的保障与惩戒。
说白了,除非像刘毗、马盖这些内应公然背叛黑虎寨,出卖黑虎众,否则赵虞绝不会拿他来威胁二人。
这样做,能最大化降低刘毗、马盖等内应对黑虎寨的怨恨。
比如去年黑虎众准备把手伸到县城的时候,当时刘毗是非常抵触的,他当时甚至已做好了被黑虎寨拿着他那份认罪书威胁的准备。
但最终呢,根本就没有黑虎众去威胁刘毗,赵虞先在城内开了一个黑虎义舍,然后借黑虎义舍的口碑,创建了兄弟会,最后又拉拢以黄馥、黄绍兄弟为首的叶县商贾,创建昆叶互利会。
这一系列的手段,刘毗当时亦是目瞪口呆。
最终,在政绩的诱使下,刘毗对昆叶互利会的创建表示了认可,而这,就变相承认了兄弟会在县城的合法地位,再说得通俗点,他默认了黑虎贼借兄弟会的名义在县城内活动。
于是乎,赵虞的目的达到了。
正是这件事,让刘毗与马盖对黑虎寨稍微放心了些,感觉那周虎也并非是那种动不动就拿把柄威胁他们的人。
不得不说,这个认知相当关键,它可以最大程度上淡化刘毗、马盖二人对黑虎寨的怨恨。
怨恨逐渐消退,又有把柄在黑虎寨的手中,久而久之,那岂不就慢慢变成自己人了嘛。
就像马盖,他最近时常与陈才、马弘、张奉几个身在县城的黑虎寨头目碰面,彼此交换一下消息,久而久之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而刘毗,去年也多次出席昆叶互利会与兄弟会的各个庆事。
更重要的一点是,黑虎众也好、兄弟会也罢,在赵虞的约束下,两者从来没有在县城里闹过事,给足了刘毗与马盖面子,哪怕是当初南阳军副将纪荣查封了兄弟会十几家工坊,黑虎众都没有直接站出来反抗,昆阳县的治安,好地简直可以作为颍川郡的标杆。
基于这种种,单刘毗与马盖二人来说,他们已经逐渐消除了对黑虎众的敌意,甚至于,就连县丞李煦这个并非是黑虎寨内应的人,也提出了‘招安黑虎众’的提议,可见县衙对黑虎众的看法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正所谓民不举、官不咎,从某种程度上,县衙的执行力是与民意挂钩的:倘若民意激愤,那么县衙肯定要有所行动;反之,那就得过且过,保持现状。
而现在的问题就是,黑虎众并未伤害到昆阳人的利益,昆阳百姓对这股山贼没什么感觉,鉴于此,昆阳县衙也乐得保持现状,一门心思应对来年……不对,是今年来自于叛乱军的威胁。
可在这个当下,新任的叶县县令杨定却跑到昆阳县来,老生常谈,重提黑虎贼之事,也难怪刘毗、马盖、李煦三人兴致恹恹。
在谈论了半个时辰后,双方不欢而散,杨定皱着眉头走出了县衙。
此时,跟随他一同前来的老家将魏栋亦皱眉说道:“少主,老夫观昆阳县衙,似乎感觉不太对劲啊……”
“唔。”杨定微微点了点头。
他也感觉到了,对于围剿黑虎贼一事,昆阳县的‘三长’——县令刘毗、县尉马盖、县丞李煦都表现地兴趣恹恹,居然众口一词声称他们正在与黑虎贼的贼首周虎协商,想办法招安黑虎贼。
倘若只有马盖一人坚持,杨定到还能理解,毕竟马盖极有可能是黑虎贼的内应。
可刘毗、李煦二人也支持招安,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黑虎贼将这三人通通就收服了?
怀着诸般不解,杨定带着魏栋在城内转了一圈。
此时他才惊讶地发现,城内百姓居然就没几个谈论黑虎贼的——至少他一个都没碰到。
可你问这些昆阳百姓知不知道黑虎贼吧,被问的人至少有一半都知道。
明知黑虎贼就在己县境内却不畏惧,不谈论黑虎贼的原因并非是出于畏惧而是不感兴趣,昆阳百姓的答复着实令杨定大感愕然。
得知这些,杨定摇头感慨道:“我总算是明白,为何前来剿贼的南阳军却反而被昆阳人记恨……”
老家将魏栋点点头,沉声说道:“这个周虎相当狡猾,他既不犯民,也不冒犯县城,如此一来,憎恨黑虎贼的声音就自然会降到最低……”
的确,明明黑虎贼出没于昆阳县,但最憎恨这股山贼的,却居然是叶县以吕匡为首的那些商贾,饶是魏栋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如此诡谲的事。
待摇摇头后,他对杨定说道:“昆阳县情如此,再加上又有疑似贼子内应的县尉马盖,少主想要说服昆阳县衙,恐怕是很难了……倘若少主仍想铲除这股山贼,为今之计,只有以上压下,叫颍川郡直接对昆阳县下令。”
杨定微微点了点头,但面色却有些犹豫。
犹豫什么,自然是犹豫请颍川郡守李旻相助这件事,因为单凭他的身份,李旻未必会允许,除非李旻看在某个人的面子上。
也就是说,杨定需要借势才能说服李旻,但他本身对此有所抵触。
“大局为重。”
可能出看出了杨定心中的迟疑,魏栋低声说道。
“唔。”
杨定点点头,仿佛是下定了决心。
回到叶县后,杨定便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托心腹手下送往许昌,交给颍川郡守李旻。
鉴于此时正值正月,封住道路的冰雪尚未消融,杨定这封信足足花了六日时间,这才在正月十五日前后送到了许昌。
在看罢杨定的书信后,颍川郡守李旻很不高兴。
他也搞不懂为何人人都喜欢盯着他辖下的昆阳县,王尚德是这德行,新任的叶县县令杨定也是这德行。
昆阳县有贼么?有!
这一点,李旻李郡守很清楚。
可问题是,跟天底下其他郡县的山贼、强盗相比,黑虎贼一不伤民扰民、二不冒犯县城,仅仅只对一些过往的商队下手,并且主要还是为了劫财,能不杀人就不杀人,这种‘和善’的山贼,天底下找不出来几支!
昆阳县有贼患又怎么样?昆阳县的治安是他颍川郡数一数二的,一没有流民滋事,二没有流寇为祸,再加上去年一整年都没有几桩人命官司,还要怎么样?
纵观他治下的颍川郡,就没有几个在治安方面能比得上昆阳县的。
至于那支黑虎贼,明明昆阳县衙已经在努力与贼子的首领周虎沟通,尽全力不动刀枪将其招安,却偏偏还是有人拿这股贼寇说事。
见李旻面露不快之色,左右小声说道:“小小叶县县令,亦敢干预我颍川郡?大人不必理会。”
『不必理会?』
李旻看着手中那封信,微微吐了口气。
新任的叶县县令杨定,他知道,前司徒杨泰的孙子,当朝太师王婴的门徒,人脉广地很,但这些他并不是太过于忌惮,毕竟王婴在朝中也谈不上只手遮天,还有忠于他晋国、忠于天子、忠于他李氏的陈仲陈太师呢!
对王婴如此,对王尚德自然也如此,但是这个杨定……
此人有点特殊。
在思忖了片刻后,李旻派人唤来已升任西部督邮的荀异。
片刻后,待荀异来到廨房,李旻对他说道:“今本府收到叶县县令的书信,重提黑虎贼一事,我希望你再去一趟昆阳,促令刘毗加紧招安黑虎贼一事,否则,我或会派兵助叶县剿贼。”
听到这话,荀异颇感惊愕。
要知道据他所知,最近黑虎贼是非常低调的,甚至于,在经过王尚德的警告后,黑虎贼对鲁叶共济会商队的抢掠,亦日渐减少,因此他也越发相信周虎当日的承诺。
可就在事情逐渐朝着好的方向转变时,李旻却重提黑虎贼一事,甚至说出‘黑虎贼若不能被立刻招安就要派兵剿灭’的话,荀异着实不能理解。
他当即拱手劝道:“大人三思。不可否认,昆阳县招安黑虎贼一事,确实进展缓慢,但考虑到黑虎贼危害不大,卑职以为郡里不宜逼迫……若过于进逼,逼得黑虎贼走投无路,到时候恐怕会适得其反。”
李旻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
荀异也是个久在官场的人,见此立刻就猜到了原因,试探问道:“大人,莫非这个新任的叶县县令,来头很大么?”
“唔。”李旻点点头说道:“此人乃太师王婴的门徒……倘若仅仅如此,我倒还不至于忌讳,关键在于……算了,这件事你不必知道。总而言之,你立刻去昆阳县,促令刘毗加紧招安黑虎贼!”
“……遵命。”
荀异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拱手领命。
正月二十二日,西部督邮荀异赶到昆阳。
为了避免惹人怀疑,待进城后,荀异还是优先来到了县衙,请见县令刘毗。
对于荀异的再次到来,刘毗感到十分意外。
要知道荀异已经不再是原先的北部督邮了——原先荀异担任北部督邮,所管辖的县没几个,可现如今荀异取代吴孚成为西部督邮,监察许昌以西县城都归荀异管,按理来说荀异没空总往他昆阳县跑啊。
『难道……不会吧?』
看了几眼眼前这位荀督邮的身子骨,刘毗脸上浮现几许古怪之色。
他知道的,上回黑虎贼为了感谢荀异赴宛城劝服王尚德退兵一事,着实好好慰劳了这位荀督邮一番,让事后得知内情的他着实羡慕了一番,奈何家中母老虎太厉害,他有贼心却没贼胆,生怕倒了葡萄架。
可你荀异也太不知羞耻了吧?这才多久?又跑来了?
『看似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实则……啧啧!』
刘毗暗自鄙夷。
荀异当然不知道刘毗的暗自嘀咕,一脸正色地道出了来意:“郡守大人命我来昆阳,促令刘公加紧招安黑虎贼。”
“唔?”
刘毗听了一愣,皱眉问道:“督邮,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么?我这几个月上报郡里,郡里从未催促过此事……”
荀异点点头说道:“唔,郡守大人收到了新任叶县县令杨定的书信,此人似乎来头不小,郡守大人亦要卖他几分情面,因此派我来催促。”
刘毗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了。……此月初九,那位杨县令就曾造访过我昆阳,言及围剿黑虎贼一事,督邮也知道,黑虎贼只是小疾,今年叛军的反攻才是我等心头大患,因此我等并未理会,却不曾想,那杨定竟然为此事打搅了郡守大人……”
听罢刘毗的话,荀异心中更是气恼那杨定,气恼那后生年纪轻轻,做事不分轻重。
黑虎贼的危害,能比得过今年叛乱军的反扑么?就连手握十万大军的南阳将军王尚德,都在积极备战,他杨定倒好,却死揪着昆阳县的贼患不妨,当真是不知轻重!
但事已至此,荀异也没办法。
想了想,他对刘毗说道:“郡守大人已发下话来,要求贵县抓紧招安黑虎贼,不知贵县与黑虎贼谈地如何了?”
听到这话,刘毗心中其实想笑。
因为他知道,荀异其实很清楚那周虎住在哪。
“咳。”
咳嗽一声,刘毗故作严肃地说道:“关于招安黑虎贼一事,县衙已派人与周虎做了初步的协商,周虎也愿意归顺,不过,他害怕朝廷追究罪行,是故有所迟疑……”
这种反应并不奇怪,荀异点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但这次郡守大人已下了通牒,还请刘公加促招安黑虎贼一事。”
“我尽力而为。”
简单聊了几句,二人点到为止,因为他二人都知道,想要推动这件事,必须得有黑虎贼的首领周虎点头,否则说再多都是白谈。
于是乎,待荀异离开县衙后,刘毗立刻招来马盖,命马盖立刻前往白记客栈,请见居住在那的黑虎贼首领周虎;而离开县衙的荀异,亦直奔白记客栈。
然而,荀异与马盖却都扑了个空,因为此时,赵虞根本没有白记客栈。
更尴尬的是,见扑空后准备离开的荀异,在出客栈时,还一头撞见了准备进客栈的马盖。
不得不说,荀异没想到马盖会出现在这,马盖也没想到荀异会在出现在这,四目交接,二人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马县尉?”
“啊……荀督邮?督邮这次落脚于这间客栈?”
“啊……我听说这间客栈烧得一手好菜,是故,呵呵……马县尉呢?”
“我也是……呵呵……”
“呵呵……”
“……”
“……”
“呃……我忽然想起有点事,就不打扰督邮的雅兴了……”
“哦、哦,好好,呃……回头再聚。”
“好好。”
二人破绽百出地交谈了一番,旋即分道而行。
马盖当然知道荀异的事,但荀异也不是傻子,待马盖走远后,他皱着眉回头看了看马盖的背影,若有所思。
随后,荀异率先通过兄弟会工坊的陈才,联络到了身处二人世界的赵虞。
对于荀异再次前来昆阳县,赵虞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可不会像刘毗那样误解,毕竟在赵虞看来,荀异绝不可能为了某件事就跑一趟昆阳——这位荀督邮还是很看重脸面的。
当日,赵虞索性就在那间小宅子里接见了荀异。
不得不说,当来到赵虞居住的那座小民宅,荀异心中充满了诧异。
他无法想法,黑虎贼的首领居然会住在这种不起眼的民宅里,直到他亲眼见到带着虎面面具的赵虞。
“在下无法想象,周首领会住在这种民宅……”荀异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感慨。
赵虞笑了笑,解释道:“周某曾经说过,落草为寇是为了生存而逼不得已,现如今诸事渐入正轨,周某也想过一段属于自己的日子……”
说话时,他抬手指了指站在一旁同样带着面具的静女。
荀异顿时会意,立刻就意识到这另外一个带着虎面面具的人,十有八九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这周虎心爱的女人。
在暗中控制了大半个昆阳县的情况下,眼前这位黑虎贼首领却居然与一名心爱的女子一起过起了平民的生活,这让荀异再次坚信此人绝非是野心勃勃之辈。
『只可惜时不与他啊……』
暗自感慨了一句,荀异道明了来意,将颍川郡守李旻的意思告诉了赵虞。
期间,荀异暗自关注赵虞的神态,尽管后者带着面具,他看不出端倪,但这位黑虎贼首领长久的沉默,还是让荀异感到了几分紧张。
他立刻就说道:“周首领切莫急着动怒,我观郡守大人的态度,他还是很希望你能降顺,派我来催促刘县令招安贵方,也正是因为如此。周首领有意弃暗投明,不宜因此事而改变心意,郡守大人那边,荀某自会为首领求情。”
“……”看着有些着急的荀异,面具下的赵虞微微皱了皱眉。
他倒不是生气,事实上这个月初九,那杨定到他昆阳县的时候,他就猜到杨定准备做点什么了。
但当时刘毗、马盖、李煦三人把那杨定打发了,赵虞事后得知也就没有在意,哪怕他猜到那杨定并不会就此罢手。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颍川郡守李旻的态度。
要知道这位李郡守,上次可是险些与王尚德撕破脸皮,王尚德是太师王婴极为看重的族侄,而杨定是那位王太师的门徒,这两者在王太师的心中,地位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再考虑到王尚德是手握十万军队的大将,而杨定只是初出茅庐的叶县县令,为何李郡守可以不给王尚德面子,却要给这杨定面子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杨定背后的依仗,不止有太师王婴,他的后台比王尚德还要大,大到颍川郡守李旻都要留几分情面。
『无论招安与否,都必须要拖到叛乱军大规模反攻,到那时我才有谈条件的资格……那杨定,必须想个办法拖住他。』
赵虞暗暗想道。
一日后,叶县尉传开了许多对新任县令杨定非常不利的谣言,其中一桩最是令叶县百姓愤慨,即杨定将前县令毛公的夫人、毛老夫人赶出了其居住二十几年的后衙。
一时间,叶县百姓群情激愤,于街头巷尾大为声讨杨定。
饶是杨定,一时间亦有些慌了阵脚,躲在县衙不敢出门。
慌乱之余,他亦立刻就猜到了一件事……
“是黑虎贼!必定是黑虎贼故意放出谣言,想陷我于不义!”
“……当真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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