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刚过了一条河,撞见前面休整的罗平。罗平端坐着,闭眼调息,未曾注意到李翰到了。直到李翰到了他跟前,伸手要拍他肩膀,罗平双手翻飞,搭上李翰手腕,顺势要将他甩出去。
李翰眼疾手快,扎好马步,不动如山。罗平的力气被他一压,半点不动。罗平睁开眼睛,看到李翰,松了手,半跪着,道:“不知将军到来,得罪了。”
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这应激本能如此敏锐。李翰退一步,道:“罗大人好身手,若是说你能梦中杀人,我是尽数相信的。”
罗平收起几分随意,变得严谨起来,道:“将军不在军中救火?火势如今平息了?”
李翰心道,你一心追着小林子跑,若她真理落在你手上了,我能放心,却不能实话实说。于是道:“孙豹有这能力,何须我抢功劳,倒是抓捕逃犯事关重大,不能让罗大人独自操劳。”
罗平道:“先前得知有人假传军令,朝着城中去了,我便一路追随,未曾看到痕迹,于是在这儿休整一番,再做打算。”
李翰点头:“罗大人辛苦了。”
罗平道:“将军可有其他收获?”他一眼看过去,就见到先前半路上遇到了那个传令兵,如今在李将军的阵营里,奇怪得很。
李翰摇头,道:“我正要往城外驻防地看一看,这位传令兵正好为我引路。有些事要和那边的人交代一下。”
罗平倒也好奇,李翰这般自然地将这人推出来,反倒叫他不好怀疑什么。只看了一眼,就转向他处。
李翰道:“我等还要赶路,诸位,就此别过了。”
双方拱手,李翰翻上马背,挑起马缰绳,奋力一甩,后面人马纷纷跟随。
一条路走出去好远,直到看不见影子了,罗平才安排人上马,指着李翰消失的方向道:“追上去。”
众人不敢多说,立即随着罗平一道前进。
李翰一行人快马加鞭,距离出荣城管辖的第一个关隘不远了。林一亭一路上惴惴不安,没想到李翰还真是一路互送,眼看就要离开此地了,颇有感慨。
忽然一匹骏马疾驰而至,还未待李翰问候,马上的罗平一举进攻,矛头直指林一亭。一亭大惊,难道他识破了她的伪装?
罗平吼道:“这人是林一亭。”
果然,罗平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一亭却不怕,拔出刀与他两两相接,踏在马背上,再一刀逼退罗平。罗平长鞭出手,本就狠厉,借住鞭长且柔软的优势,向林一亭奋起一鞭。林一亭跳起避开,刀身微微上扬,不让长鞭有接触卷走的机会。
罗平狡猾,知道林一亭现在没有称手的武器,耍起手段来格外阴险。
以前见识过罗平的功夫,林一亭记挂在心头,针对他,以鞭做剑,收放自如,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李翰没料到突发状况,还想出手叫停,可罗平已经说明小林子在此,还试探出她非凡的功夫,此事出手就是明显偏帮。若是不出手又显得漠不关心,故意游水。
李翰略加思索,便道:“罗大人,待我来助你。”
不出手还好,罗平对林一亭尚有招架之力。这一出手,李翰处处抢占罗平位置,逼得罗平让位。林一亭的刀却不肯放过他,如此一对一的局面,变成了一对二,罗平对林一亭和李翰。
罗平暗暗叫苦,却不能拆穿李翰的面子,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十招,林一亭已经彻底占据上风,撇了李翰一眼。李翰想为她做盾,林一亭却不能这么做。李翰不能当着士兵面前出丑,如此怎么在军中立足。
一亭转念一到,刀已经架在了罗平的脖子上,嘴角勾出上翘的弧度,道:“罗大人,好久不见。”
李翰做出大惊失色的模样,道:“不要伤到罗大人。”
罗平带领的一队人马刚好赶到,目睹了罗平被擒一幕。罗平长鞭脱手,双手被林一亭治住,脖颈上还架着明晃晃的一把大刀,落在李宣盛手下眼中,便是不得力。对方不过一女子,纵使声明在外,也不过是美色当前,让英雄折足。他倒好,直接送到面前了。
罗平冷冷道:“轻敌了,林一亭,好手段,搅和大家都不得安宁。”
一亭也不再伪装,扯掉腰间的一坨填塞物,露出妩媚的腰线,身体立即轻便起来。脸上还留着不明黑色污渍,却挡不住她明媚的笑颜:“罗大人,怎么对我念念不忘,投怀送抱。”
李翰道:“你快将罗大人放回,一切好谈。”
林一亭对罗平道:“你的命,在他眼中还有些分量。”
罗平控制住自己,发声避开与刀锋摩擦,道:“将军可不顾我性命,捉拿钦犯要紧。”
李翰啧啧夸赞,道:%罗大人大义,是翰方才出手不利,才导致大人落入敌手。怎能不救?翰于心不忍。”
罗平心道,这时候,你两一唱一和,收了人心,又放了林一亭,一举两得。可问过他了,愿意做这枚棋子不?
李翰道:“贼子,快说说你的要求,如何才肯放了罗大人。”
林一亭道:“这还不简单,将军只要在前面关卡给我放行,从此山高水远,互不相扰。”
罗平急忙道:“将军不可听她胡言乱语,此人是少帅不共戴天的仇人,怎能轻易放过。罗平就算身死,也不做此打算。”
他倒好,一张嘴将自己说成了赤胆忠臣,若是李翰答应了林一亭的要求,就是与少帅为敌。算盘打得好,李翰却不接他的茬,道:“林一亭,少帅未曾判你有罪,你若逃避可知将有什么后果?整个西川再无你容身之地。”
林一亭道:“公道自在人心。大帅曾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就算为他而死,也不会伤他分毫。此事我已经告知少帅,少帅存疑,却也未曾将我视作仇人。没想到人心不古,某些人竟越过了他去。我竟不知何事荣城出了这号人物。”
罗平被她内涵,瞅了一眼跟随他而来的兵丁,果然见这些人有疑惑之色。这两人好手段呀,这就想脱罪了?罗平道:“如此一来,林一亭,你为何要逃出天牢。可知此罪可诛满门。连累一家老小,这也该做得?”
李翰不得出手,又不得解释,只好看一亭发挥。一亭道:“你要与我分说。呵呵,这天牢是何人待的,罪大恶极之人。我还未定罪,若是在那地方待着就已经坐实了罪名,无人可信。少帅思虑不周,我护卫大帅乃是有功之人,若是被人知晓,会指责少帅不仁不义。维护声名如护人性命,我担了这恶名,还有何人关注此事。林某不死,少帅还有托辞,林某若死,千夫所指,少帅焦头烂额之际,罗大人可有良策。”
黑白颠倒,玩弄于鼓掌之上,歪曲真理,将事实本末倒置,这样好的手段,该未曾有人说得这般真挚。连罗平都要相信她一心为主了。
罗平冷笑,却并不找话怼她。
李翰见此情形,见缝插针,道:“罗大人是少帅副将,身份尊贵,护卫少帅周全,怎能让林一亭挟持,你的条件,我答应。立即派人去前方打开关隘,放她出去。”
林一亭挟持罗平通过关隘,两人同乘一匹马。距离关口还有一里地,沉默的罗平此时开始说话了:“林护卫,我知道你想离开,也知道你为何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在一亭眼中,罗平就是李宣盛手下一条忠犬,李宣盛不肯放她走,罗平又怎么会自作主张?因而并不相信,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罗平又道:“你若得我帮助,此行尽可畅通无阻。从此到哪儿。”
林一亭的余光扫到李翰,他控制着追兵在她马后十匹马的距离,不用担心罗平和她的对话被听去了。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罗平道:“人生在世不过权利与金钱,若是临驾于此,又命中注定的,不过一个情字。你身居高位,名利双收,只需带少帅思考完毕,必定会发现与你结交远比交恶来得好。如今你舍弃功名,难道不是为了一个情字。”
这人还知道挺多,一亭道:“你为何要帮我?”
罗平道:“林护卫行事冲动了些,少帅又急于求成,难免动用雷霆手段,事后悔恨方晚。如今我为少帅考虑,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一亭并未搭话。
罗平目光平视前方,心中道,若是放你走了。负责此事的人,有李翰,罗平。少帅对这两人难免迁怒,究竟谁会引起少帅忌惮?难道是无权无势的罗平?
林一亭道:“你不说话,就已经很帮忙了。”
罗平道:“此行追兵良多,我有令牌,可助你出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越是要插手,林一亭的戒备心越重。跟在大帅身边的这些日子,早就将她一颗纯净之心打磨得锃亮,对一切阴谋嗅觉敏锐。
不过经验却告诉她,有些敌人的话也可采纳一二:“拿出你的诚意来。”
李翰先前派去的人已经打开关卡,等候在侧。林一亭双腿夹住马肚子,一骑飞驰,率先而出,后面追兵却不断。
才出了关卡,林一亭拍下马屁股,道:“你就安静地躺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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