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晃过一天，沈且意在工作和照顾白景衍之间忙得晕头转向，甚至忘了自己也是个病人。
这天中午，沈且意照常带着午餐上楼找白景衍，半路拐到护士前台，询问白景衍今天的指标情况。
护士毕恭毕敬，告诉她一切指标都正常。
她点点头，道了声谢就要离开，护士却叫住她，细心十足。
“沈主任，这几天都能见到你，看你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千万别照顾好了病人却累垮了自己啊。”
她愣了一下，笑着说自己会注意，便转身离开。
自己确实从一大早开始脑子就处于宕机的状态，也没敢亲自接诊，只是在一旁做提示引导。
工作量轻了不少，但是一来二去的，她还是很疲倦，甚至是坐着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敢上楼找他。
沈且意刚握住门把，病房门却从里边打开了，两个人均是一愣。
“你怎么才来，我这正要下去找你。”白景衍忍不住撇嘴抱怨。
她刚想解释，他却突然凑过来盯着她的脸，皱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故作摸了摸自己的脸，云淡风轻，“只是昨晚休息得不够好，不碍事。”
他将信将疑，被沈且意半推着回到病房。
她弯腰摆着饭餐，“我问过了，说你的高烧差不多好了，今天下午再检查一遍，如果没问题的话……”
白景衍从身后抱住她，侧着头看她，“如果没问题就怎么样？赶我走？”
她的话被他亲密的动作打断，愣了一下，也没有挣开，侧头回视他，“没有想赶你，只是说等我下班了顺便送你出院，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白景衍脸色缓和些许。
她拉过他在前面坐下，“吃饭吧。”
两个人正要端起碗筷，她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沈主任，你负责的10号病床有突发情况，事态紧急，你直接赶往手术室吧。”
她耳朵里突然鸣响，怔愣了一下，立马起身，边让对方把病人当前所有数据指标报备给她，好让自己摸清底子。
沈且意匆匆起身，慌不择路地便往门外走，正要打开门，被白景衍拉住。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见他一脸担心，她示意电话那头的人到手术门口等她，挂了电话。
“病人情况突变，今早才刚送过来的，我下午正打算组织小组商讨方案，但来不及了。”
没有什么逻辑，只是想把大概情况跟他说一声，让他别担心。
他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突然动怒，“那一帮废物放着干嘛？能不能让你吃口饭喘口气？”
沈且意笑了一下，主动抱了抱他，对他也有亏欠。
“他们不是废物，只是这是我的病人，该我负责到底，可不许你这样说他们。”
见他拉开她还想说什么，她先堵住他的话，“我很好，争取手术早点结束，和你一起回去。”
白景衍很高兴她还记得自己的小事，怨气瞬间消散，“好。”
将她送进电梯，白景衍形单影只地往回走，病房里冷冷清清，残存的午饭食不知味。
时间过去三小时，手术门口通红刺眼的“手术中”三个字依旧亮着，患者家属等得揪心难耐。手术室内则一片肃静，唯有机器的电流声，还有沈且意时而严肃的命令声。
助理护士再一次拿着毛巾擦掉沈且意额上的冷汗，见她脸色隐隐泛青，有些慌张。
“沈医生？您是不是不舒服？”
闻言，全场焦点聚在她身上。
她瞥了眼护士，又环顾四周，迅速摇摇头。
隔着口罩，声音嗡里嗡气的，她安抚道，“目前为止很顺利，别紧张。”
听见大家沉重的松气声，开始低声闲聊，她默默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振作精神。
原定于四个小时的手术，又推迟了两个小时，红灯终于切为绿灯。
她撑在手术台上忍过眩晕感，隐约听见手术门口接到喜讯的家长忍不住失声痛哭，心里骄傲又轻松。
她今天忙上忙下，到如今竟滴水未进。累得不想说话，换了衣服，四肢无力，麻木地拖着双腿沉默地往办公室走。
眼前的事物都是漂浮晃动的，脑子似乎失去了思考机制，擦肩而过很多医护人员，她也没有求助，只想找个地方，闭眼睛休息一下。
“沈丫头！”
突如其来的傅老爷子喊声，她以为是幻听，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要进去。
肩膀被人拍了拍，沈且意反射弧极长，缓缓转过头。
见到傅老爷子，她吃惊又担心：“爷爷？你怎么在这？生病了？”
“我在另一层楼做体检，听说你在这上班。我就寻思着能不能见到你一面。”
“你说人都一大把年纪，那小子非逼着我过来。”
听着傅老爷子孩子气的抱怨，她挤出笑脸，又下意识往他身后望去。
傅老爷子注意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光，心里不禁乐了。
但面上，他还是叹了叹气，“别看了，今天就保镖陪我来。”
沈且意听懂了他意味深长的话，紧抿着唇不再多说什么。
还好，他没来……幸好……
她松了口气，头愈发晕眩。
傅老爷子注视着她，面露忧虑，他只是一眼便瞧见她面色枯黄，整个人仿佛一吹即倒。
“沈丫头，是不是不舒服？”
整整一天，很多人都在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很想点头，但是手上还积压着一堆事情，她不敢停下来，只能硬撑着熬下去。
现在当老人家一脸心疼地询问她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委屈，终于红着眼眶拉住傅老爷子的手，难受地呻吟道，“爷爷，我真的好难受……”
在所有人面前她都可以硬抗，可在这个把她当亲孙女的老人面前，她只想撒娇示弱……
就像很多年前，她承欢沈父沈母膝下那时……
不待傅老爷子反应，沈且意突然撑住墙壁，眼前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往下滑，继而是无尽的黑暗。
傅老爷子大骇，身后的保镖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往前台护士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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